“Dom”

    21.

    平安夜活动定在吾岳的一个景观餐厅，眺望台可以看到整个南麓的夜色，一众核研所同学携伴参与，落单的人有花蝴蝶关邵霄相伴，没有人会孤单。

    孟兰涧跟那个K歌神器过不去，点了好几次歌，都因为信号问题没点上，关邵霄像个男mama一样用自己手机给她点了一水的苦情歌，还都是声线很高的女歌手的歌。感冒刚好的孟兰涧，用她假意失恋的凄惨状和破锣嗓给大家开了场。

    场面热闹起来后，有的人酒胃就开了。

    庄回葶知道孟兰涧不能喝酒，她给兰涧倒饮料，自己喝酒。她今天是来帮韩黎探口风的，拐弯抹角聊了好几个不痛不痒的八卦后，庄回葶假借醉意搂着兰涧问，“你老实交代，你到底还喜不喜欢韩黎？”

    “不喜欢。”孟兰涧回答得很干脆，“我们俩是和平分手，原因大家都知道，南北要打仗他要去参军，我有家人是军人，万一真的打起来……”

    “别扯了！”庄回葶也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你压根就没喜欢过韩黎吧？”

    “你有病吧庄回葶？”兰涧咬牙切齿地压低声，“我不喜欢他我跟他交往干嘛？”

    “为了替他保守秘密呗！”

    孟兰涧继续装傻，“你们不会在背后以为他是Gay吧？”

    “你再装！”庄回葶拿指头戳了下兰涧的眉心，“他混那个圈子的事，我和老关都知道。”

    “……”孟兰涧无语凝噎。

    “你也是瞒得够严实的，当初我和老关觉得他偶尔看你的眼神很古怪，拦着不让你和他多接触，你非不信，那次开房要不是我和老关故意打断你们，你早就被卖了都还替他数钱呢！”

    “我看上去有那么傻吗？”

    孟兰涧想起她和韩黎刚在一起时，庄回葶和关邵霄那个反应，护犊子的样子就差把孟兰涧从核四科拴回十二楼了。

    “你嘛，在感情方面是难得清醒，跟韩黎趁早分了手。”庄回葶没忘了自己的任务，“但单讲韩黎的为人，我还是认可的！就是……”

    孟兰涧连忙捂住眼前这张大喇叭，“这里都是人！你能不能直接说重点！”

    “跨年夜你不喜欢凑热闹不跟我们去廉江湖心过了，元旦你总得出现了吧？”

    “韩黎跟马阅和的饯行餐会？”

    “嗯哪，老关定了蒙古烤rou的餐厅，说是要让这俩吃rou吃到军裤都撑不下。”

    “行，我来。”

    “不怕韩黎跟你说复合的事啊？”

    “他只是不甘心我们分开的理由，不是因为我不能接受……他的性癖罢了。”

    最末那句，兰涧说得格外小声。

    “你对他其实算仁至义尽了吧？”庄回葶笑着摇摇头，“男人嘛，就算是个抖M，照样下了床最在乎的，还是吃了威尔刚也撑不了多大场面还非要问你爽不爽的那点自尊心。”

    庄回葶的话，听听就算。

    但有句话她没说错——

    韩黎，是个货真价实的抖M。

    兰涧和韩黎相遇在火车上，两人确定关系后，韩黎不打算跟“暧昧对象”见面了。兰涧等他回信息给对方，韩黎拖着行李箱从火车站的厕所出来时，却是满脸涨红，走路都磨磨蹭蹭的别扭样。

    兰涧起初没有察觉，直到事后韩黎跟她坦白，那天他的主（支配者)得知他是来与她解除关系之后，便对他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只要韩黎穿着她给他准备的锁精套忍住不射不解开到家，她就答应与他解除关系。

    韩黎做到了，但对方违反了游戏规则。两人的关系早已越界过，对方偷偷上了韩黎的社交帐号，给孟兰涧发送了一张他含着口球的照片。彼时孟兰涧已经察觉出了韩黎的古怪……他似乎连牵她的手，都畏畏缩缩，遑论进入到下一步。

    收到照片后的孟兰涧，打算找韩黎好好聊一聊。这种事不能在外面聊，于是她和韩黎远离学校，找了个隐秘的高级酒店，两人支付了高昂费用——为了不留下开房记录。

    韩黎在兰涧面前无地自容地挠着头发，哭诉他从小被掌控欲过强的高知父母管教的童年，以及成年后深陷BDSM的经历。兰涧在听到韩黎讲述前，她对字母圈连字面定义都一知半解。说完后，韩黎用他那张饱含泪水的帅脸问兰涧，愿不愿意成为他新的“Dom”。

    兰涧对情事懵懂，她尚未开发过自己的性癖，于是问韩黎，她要怎么检验自己能否成为他的“Dom”？

    于是韩黎戴上了项圈，匍匐在她脚边。

    孟兰涧在韩黎伸手的那一刻，坚决地摇了摇头，停止了这场“试验”，她说她不喜欢这样，一点儿也不喜欢。

    接着她问韩黎，“是不是因为我的个性……会让你觉得我能成为你的施虐者或者支配者，所以你才喜欢我，想和我恋爱的？”

    韩黎点点头，“我很贪心，兰涧，我既渴望拥有一段正常的恋爱，又寄希望于你能接受我的性癖。”

    太早摊开的底牌，让两人轻易成为了能压死对方的最后一根稻草。

    兰涧说，“可是韩黎，我只想和你好好谈恋爱，我们刚刚检验过了，我目前没有和你相投的性癖，也不想跟你玩这些。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意愿。”

    兰涧话里话外都是拒绝的意味，但韩黎反而觉得兰涧的坚决果敢，于他来说，是个浑然天成的“Dom”。他知道自己心态已经畸变，但他不想放弃扭转恋人性癖的机会。

    这场对峙，以关邵霄和庄回葶的轮流夺命连环call作为收尾——这两位仁兄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兰涧和韩黎去开房的消息，发了疯一样要叫兰涧回学校，不再让她和韩黎单独相处。

    兰涧事后追问两人如何得知消息，大喇叭都变成了含羞草，死活不肯说，却时刻盯梢着兰涧和韩黎。一个动不动就用“重色轻友”道德绑架孟兰涧，要她陪着吃饭，一个在核医科监督着学弟下班也派一堆活儿给他，生怕他二人有时间约会，发生亲密接触。

    事实上，庄回葶和关邵霄根本就是对孟兰涧过度保护、过度紧张。

    韩黎事事迎合兰涧，她不主动，他绝不对她有任何肢体接触。他一直不死心，想以一种绝对臣服的姿态，让兰涧享受这种待遇，然后沉沦其中。

    可孟兰涧一直清醒自持，也闭口不谈韩黎的旧事，两人的频率根本合不到一起。

    恋爱三十天，孟兰涧烦腻了每次都是自己主动牵手。

    恋爱六十天，两人连接吻都不曾。

    恋爱不到九十天，这场恋爱以和平分手告终。

    分手就分手了，连拥抱都要颤抖的情侣，再也不用为了乞求征服与阻止臣服而角力了。

    只不过事到如今，孟兰涧依旧无从知晓，庄关二人，当初是如何得知她和韩黎开房的事，又是从何时确切得知了韩黎的性癖？

    或许，兰涧可以从韩黎那儿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