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兰涧！孟兰涧！”

    43.

    尾牙宴的高潮永远都属于抽奖环节。

    抽奖先抽实验室，再抽三个大奖，今年的一等奖自然是由主办实验室提供。去年加速器的谢大全搞了台全自动咖啡机，重粒子的薛享一早就将豪言壮语散布了出去，说自己绝对会搞个大礼压谢大全一头。

    谢大全就等着看戏呢，等主持人请薛享上台发言，谢大全从薛享口中听到“洗碗机”三个字，两眼都放光了——谁不知道他最近房子正在装修，就差一些大件了。

    谢大全第一个从他那桌站起来鼓掌，“老薛！给力！抽我！”

    薛享笑眯眯地看着谢大全，心中得意地想，崇明这家伙给的点子真是妙啊，搞台洗碗机可不比谢大全那咖啡机更有噱头些？

    他在抽奖箱里翻来翻去，激动人心的十五秒钟后——

    “23号！”

    全场窃窃私语了快半分钟，重粒子实验室那桌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孟兰涧手里拿着崇明在听到数字后塞到她手心的抽奖数字和信息，上面填的学号和姓名都是她的。

    他们实验室一桌子人忙到这会儿才刚坐下，菜都没吃上几口就开始抽奖，起初没有人在意抽奖环节，直到薛享念完第一遍后，一天都没怎么和兰涧说上话的崇明，从口袋里拿出纸条塞到她放在湿毛巾旁的手中。大家都顾着低头吃饭，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兰涧不解地打开纸条，这才引来学妹们注意。

    聂沐沐激动地说，“学姐！洗碗机！真的被你抽中了！”

    上回吃完火锅，兰涧抱怨说要是茶水间也附带个洗碗机就好了。这话或许后来她无意间跟崇明随口提起过，也或许没有，但她没想到洗碗机竟然以抽奖的方式砸中了她。

    要知道，孟兰涧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中过奖。

    郁闷了一整天的孟兰涧上台时还是懵的，薛享开玩笑说，“兰涧啊你住学校宿舍，这个大件要是放不下，实验室就在茶水间旁边，可以放得下。”

    孟兰涧心直口快地说，“我本来就想过，万一是我抽到了就想放在茶水间。”

    台下爆发出一阵欢呼。

    薛享得意得就差在台上挥个大旗了，“瞧瞧我们兰涧，格局！”

    “孟兰涧！孟兰涧！”

    十二楼火锅组大军开始高呼孟兰涧的大名，场面前所未有的澎湃。

    崇明望着台上终于展开笑颜的孟兰涧，眼底也多了几分温暖的笑意。

    晚上忙活完，大家开始分车走人，孟兰涧被庄回葶挽着搭关邵霄的车回学校，她跟崇明隔着人潮对视一眼，叶霓就站在他身畔，这画面孟兰涧多看一眼都觉得膈应。她转头上车，就连庄回葶都看出她情绪有些不对劲，替崇明辩驳了起来。

    车上还有其他人，她压低声音附在兰涧耳边轻声道：“那个叶霓真的会来事儿，我看崇明也没怎么理她，你别不高兴了。”

    兰涧摇摇头，“不是因为这个事儿。”

    庄回葶继续追问，兰涧却是不肯再说了。直到一行人回了学校，第二天就要正式开始放寒假了，核研所过年期间会停水停电封楼一周，还有些人要做些收尾工作，庄回葶见兰涧也回了实验室，过了很久都没有出来。

    她给兰涧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宿舍，电话那头的兰涧缄默一瞬后，“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收拾？庄回葶当下隐约察觉出了些许异样，但兰涧回去的路上仿似恢复了元气，开始同她插科打诨起来，她便被她糊弄了过去。

    当晚兰涧没有跟崇明回家，崇明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今晚孟兰涧十分不对劲。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天亮，他驱车前往学校接她，却见孟兰涧神色如常，与他说话时也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看不出有任何心事。

    放假第一天，崇明的计划便是带着兰涧去深桦里看看。

    房子大体都已经装修完毕，家具也有专业设计师配置了1/2，崇明的假期计划，就是带着兰涧补充完成剩下的1/2。兰涧对深桦里的室内装潢很满意，但更让她满意的是前院的花园，已经种上了各色蜀葵、重瓣醉芙蓉、月季和绣球等等花卉，她小时候去一位远居意大利乡镇的亲戚家做客，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们家的花园，大到从门口慢慢开车进去还要一段时间，一路往里时车窗外花团锦簇的景致，光是看着就让她心生喜悦。

    “我上次听七堂姑说，有一种叫果汁阳台的月季不好养，但黄澄澄的颜色就像不小心在阳台上打翻了一杯橙汁，非常养眼。”孟兰涧对着室内井然排列的房间并无多余的看法，倒是花园里什么季节要栽种什么花，她已经开始构思满满，“这里还有很多布置的空间，我想在这里摆放一组用来写生的桌椅……不过我写生都是席地而坐，好像也不必要准备桌椅。”

    崇明摸了摸下巴，突然间就觉得自己让设计师给自己留一半的空间来布置，有些任重而道远。

    两人在深桦里磨蹭了半天，到崇明父母家时已经过了饭点。家里正在大扫除，夫妻二人索性坐在厨房这一方净地开始分食。

    “昨天忙到我腿都站不直了，多亏老关给力，不然我们实验室靠我指挥估计就要乱套了。”兰涧若无其事地提及昨天，“你那边怎么样？”

    “也累啊，”崇明提起昨天也是撇了撇嘴，他鲜少说累，“其他倒还好，跟人沟通最累。”

    兰涧知道他不爱交际，所以才整日窝在实验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那叶霓呢？她会让你感到疲惫，还是欣赏呢？”

    崇明虽然是个大直男，但是还不至于迟钝到没发现自家太太从昨晚开始就在乱吃飞醋，他一直想找机会跟她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兰涧先问了，他反倒松了口气，“岂止是疲惫，我感觉我昨天好像在养鸭场打工，叶霓一个人就抵得上五百只鸭子了。”

    兰涧原本深吸了一口气，听他回答，听到最后那“五百只鸭子”的形容，那口气直接噗了出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崇明伸手抚了几下她的后背替她顺气，“你是不是跟她有过什么过节？”

    “是啊，她曾经拿我当情敌背刺过我。”兰涧也不打算瞒着崇明，旧事重提简略解释了一番，“不过那个时候你有安慰过我，我心里就好受很多了。”

    在崇明看来，他那时说的并不算安慰，不过是一些事实罢了，却让兰涧对他心怀感激，他受之有愧。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隐约好像摸索出了兰涧对他产生好感的蛛丝马迹，都来自一些非常微不足道的细节。

    但她个性又总是粗枝大叶的，实在不像是为了些小事就会感动不已的缺爱之人。如果真的有原因的话，那么……

    崇明斟酌了下措辞，眼看着兰涧放下手中的筷子，已然结束用餐，才缓缓开口问她：“兰涧，你去年过年，为什么后来没和你爸爸mama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