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也有记得从冰箱里拿走三明治。”

    75.

    崇明的回电在晚上十点半，他正在吃今日的第二顿饭——泡面，兰涧被他刻意的卖惨弄得心疼死了。

    “薛享怎么会这么折腾人啊！要不是因为他是我导师，我早就派人把他痛殴一顿了！”

    “核研所这边确实还有很多工作要和学院那边交接，学生出国这些杂事都是顺手的事，他现在还没请到新的研究助理，我帮帮他也是应该的。”

    “可是为什么核研所，突然多了那么多学生出国啊？”兰涧有些不解，“怎么听上去这些临时决定申请交换的人，都是我们十二楼那一群？”

    “对啊，钟所说是别的研究所剩的名额太多了，学校完成不了教育部给的指标，以后每年给的预算就会缩减，院里就和学校商量把交换名额都争取来了。十二楼除了外籍生，基本上已经人去楼空了。”

    “那专题生谁带呢？”

    “他们大四都出去实习了，大三的今年有见习专题，会被分来核四科。”

    兰涧总觉得核研所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

    但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想打一会儿游戏放松一下，你要陪我一起吗？”崇明已经很久没有打开游戏了，他知道他不上线兰涧也很少玩，就邀请她一起。

    “我不想玩了，今天回家太累了。”

    “好，那我边打游戏边陪你聊聊天？聊到你睡着？”

    “不用，你玩吧，我有点不想说。”

    崇明从架上拿起手机，郑重其事地凑近荧幕，仔细打量孟兰涧，“回家不开心吗？”

    “嗯，想找人狠狠吵一架。”

    “那我肯定吵不过你的。”崇明失笑，“我讲话语速就没你快。”

    兰涧被他逗笑，但笑容也很勉强，“我有点想明女士了。我好喜欢她这样的mama。虽然不知道讨厌自己mama做mama的方式有没有罪，但我还是想说，我mama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怎么做mama！她总是以自己感受为优先。”

    “从一个独立女性的角度来说‘以自己感受为优先’这件事并没有错，只是你作为女儿，难免会觉得有些委屈。”

    “对呀！我们家……”兰涧有些无奈地呼出一口气，“我们家的管家阿姨我一点儿也不喜欢，甚至很讨厌，我一看到她，就会想起我小姑姑临终前的样子。我知道她已经在尽可能地避免和我直接碰面了，哪怕吃饭的时候她亲生儿子就在餐桌上，她也不会从厨房出来和我们同桌吃饭。可是我就是很讨厌很讨厌她，就连和她在一个屋檐下，我都觉得难受——更何况，她还擅作主张换了我房间的香薰和窗帘的色系！选了些我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的衣服在衣帽间……可是她做事，一点儿错处都挑不出来，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滴水不漏的人啊！她无可挑剔到，让我mama觉得没有了她，她根本就活不下去的地步。这真的太夸张了，我mama甚至为了不辞退她，还说过就算我不回家去，她有管家也过得非常顺心这样的话！”

    孟兰涧越说越激动，崇明也越听越觉得触目惊心，他忍不住发问，“那你爸爸呢？他没有站在你这个小棉袄这边吗？”

    “我想要星星我爸爸都可以买下来以我命名，但是唯独在我和mama的矛盾里，他扮演的是一个偏心的仲裁者。他会替我指责mama，却从来不会让mama跟我道歉，也不会真的‘忤逆’我mama的想法。我mama是个很难被改变想法的人，因此我时常与她沟通失败后，自我妥协。”

    “那位管家阿姨，也是你过年不愿意回家的原因之一吗？”

    “算是吧。我和二叔在这件事上态度出奇一致，不过我二叔更狠，他连我姑姑都不肯见了。”

    孟兰涧给崇明简单讲述了他们家和那位管家阿姨的关系。

    “你们家的情况，听上去真复杂。”崇明听完直摇头，“不像我们家，mama带meimei，爸爸带我，教育分工和责任归属非常明确。”

    “那我嫁进你们家，我归谁带呀？”

    “你还能归谁带？”崇明忍不住扬起唇角，“你这辈子，不管是在实验室还是在家里，都归我带。”

    “咦？”兰涧听到这句，耳朵竟然有些发烫，“你怎么还占我便宜？”

    “你在外面四处认爹，还不能让我占点口头便宜了？”

    “你讲这话的口气，好像‘Sugar   Daddy’呀！”

    “那你赶紧叫声‘Daddy’我听听！”崇明说完，自己就一阵恶寒，“对不起，我撤回，当我什么都没说！”

    “你再晚点撤回，我备注都改好了呢！”

    “我错了，到时候岳父大人可别派人暗杀我。”

    “……”

    在和崇明插科打诨中，兰涧回家后的心烦意乱就被磨平了许多。她轻轻叫了声崇明，崇明没有应答，静静注视着荧幕中的兰涧，耐心等待着她的下文。

    “今天我也有记得好好爱自己！”兰涧略带骄傲地说道。

    “好，”崇明赞许地点点头，“今天我也有记得从冰箱里拿走三明治。”

    兰涧几乎是瞬间听懂了崇明的意思。

    两人隔着荧幕，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