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泪水是一滴海

    “送我回去，好吗？我总会是你的，我总会是……”

    你本想以这个吻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但你却悲哀地意识到，你用来哄骗他的话全都是注定要发生的命运。

    “……为什么是我啊，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两天来你刻意的迟钝再也阻止不了崩溃的来临，哪怕你知道他不是可以信赖的怀抱，也把他的肩窝作为唯一能哭泣的港湾。

    海浪声都沉寂了下来，你把劫后余生的侥幸，遇上怪物的惊恐，和身不由已的悲哀揉碎在了心里，积蓄的压力和疲惫像火山一样让你什么都不愿再想再管。你只想哭一场，别打断。

    他就安安静静地抱着你，收回缠在礁石上的触手，似鸟巢一样环绕着你，和你一起由着海浪漂泊，漫无方向。

    你的发丝里缠上了一根水草，他用触手轻巧地挑出来，再借着身体的粘液把你的乱发理顺。你滴在他肩头的眼泪又暖又烫，好像海水一样把你所有的痛苦都清晰地传递给他。

    对不起呀，真的对不起，人类。

    是他想得太简单了，是他让你难过畏惧，是他以为你接受他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你太过安静也太过勇敢，让他准备的所有应对你的不配合的预案都失效，你让他以为是他对人类的判断失误。

    可不是的，不是他低估了人类，只是他不了解你。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退回到你们刚见面时的距离，按照最开始的计划，先是友善地提供帮助，然后用食物和陪伴卸下你的心防……

    但是他退不回去了。

    如果说你在一开始在礁石上醒来就是这副彷徨无助的样子，他一定有耐心像捕猎一样慢慢削弱你的心防。

    可你在亮出爪子之后又泄露了你的柔软，就像是海盆上张牙舞爪的小寄居蟹，其实最怕没有那层保护壳。

    他爱上你了。

    因为你的眼泪，因为你的勇敢，因为你的狡诈，还有你的色厉内荏。

    这就是人类吗？这么诡计多端狡猾善变，又这样痛苦纠结不得解脱，让他对你产生了无穷尽的兴趣，以及拥有你的渴望。

    他对你的欲望是如此确切，确切到再浪费一秒钟都是对自己的背叛。

    把他当成庇护所吧，把他当成你的救主。他是这片遗失海域唯一的主人，你注定属于他。

    你已经从失声恸哭收敛成了不时的抽泣，灼痛的眼睛已经被泪水冲刷得无碍，连他被你抱拥着的身体都成了和你一样的温度。

    海浪太像摇篮，习惯了他的触手之后，你对海的畏惧都减轻了不少。

    至少你的心绪正在平复下来，发泄过后你的心温柔了不少，连他抚摸你背脊的手都没让你觉得不适。

    “送我回岸上吧。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无论是救了你的命还是送你一条鱼饱腹，都是你欠他的。你其实知道他的要求不算过分，只是你的尊严和理智还不能让你这么快就接受一个非人的生物。

    “我想要你，人类。”

    他看着你，咧嘴露出尖牙，扯出一个夸张到寒意森森的笑容。

    下一瞬触手疯狂游进了你的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