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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还是个孩子,不守规矩,自信自大,好像都顺理成章,竟也让人生不出厌恶。但他充满斗志,不知退避,却又不是一件好事。顾寒带着身上没消的伤痕,都连着让祁越挫败地站不起来。宁惜骨有自己的私心,若要细想,这也算顾寒的私心。就如此时,祁越安静地抄字,没有与顾寒搭过话。但顾寒拿起笔,忽生期待,想看看他长大了是什么模样。四十二、一过三年,初霁院门口的银杏树叶盛了又落,落了又长,层层叠叠,遮天蔽日,给人永远都灿烂热烈的错觉。树下落叶也没人刻意清除过,便那么堆积着,待得来年再化尘入土。桑落落乱哼着不知哪里的曲子,站在初霁院的门口提了提裙摆,双手举过头顶往前倾身,一个跟头利落地翻过去。她身手算得上漂亮,可惜落地的时候没摆正,差一点栽在道旁的银杏树下。树下闭着眼睛的人也不知怎么感知着了,极其吝啬地侧了侧身,没叫殃及自己,看也没看歪在地上的姑娘一眼。接着便被桑落落推了把脑袋,不得不告别了短暂的清闲。“起来,”桑落落拍拍裙子上的灰,接着自己腿一伸坐在了地上。祁越如今的个头总算比桑落落高,身子骨长开了,面容也跟着长开。眉如刀裁,眼如墨绘,抬眼低眉都是满满的张扬意气。他比以前淡定了许多,最明显的是在桑落落呼他一巴掌的时候,也不会再如那个半大少年一般,一脸恼怒地避开。几年前被罚抄的那一百遍门规,抄出来时厚厚一叠,简直有一张凳子那么高,还被宁惜骨当做典型,当着全万山峰弟子的面“夸奖”了几句。其实那一摞不全是他的,还有顾寒的。但宁惜骨偏心,不会当众让顾寒丢脸,祁越只能默不作声地扛了。他手抖了数日拿不稳剑,那之后万分小心,尽量与门规绕道走。桑落落叫他起来,祁越掀一掀眼皮以示敬意,便再没动静。桑落落又撑着地上的银杏叶子蹲身道:“小师弟,来与你师姐比一比,谁翻的跟头远?”祁越蹦出两个字:“不比。”一个女孩子,整天不安安静静的,反而乱蹦乱跳,比他几个师兄还要闹腾。祁越见了桑落落,便觉得她吵得厉害,恨不得躲着走。但不怎么避得开,究竟万山峰就这么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但祁越几个师兄也与闹腾毫不沾边。杨问水铁疙瘩一样,不到万不得已不开口。唐昭温言温语,从不会大声嚷嚷。至于顾寒,几年过去愈发冷肃如霜。前两年又比试时,甚至还有不懂事的别派弟子以为顾寒是万山峰的什么年轻掌门,叫桑落落乐了好几日。“不吃,不比,不要……”桑落落又道,“你这么难伺候,往后……”“师姐又收到来信了?”祁越坐直身子,胳膊搭在膝盖上。桑落落瞪他一眼:“小屁孩知道什么?”“我又未说是什么来信,师姐便这样着急,”祁越早看见桑落落手里攥着的信皮,也不点破。桑落落打闹惯了,当下拽着祁越胳膊把他拽了起来,捡起地上的越昼剑扔过去:“你师姐我今日心情好,不与你计较,来过过招。”祁越手一抬,稳稳地接了。桑落落知道别的事他有可能推诿,这事倒不会。不想祁越接过去,摩挲着光滑的剑刃,却道:“不要过招了罢。”“为什么?”桑落落挥了挥自己手里的剑。“师姐能赢我吗?”祁越道。还以为他是在磨蹭什么,原来是不屑。桑落落早知道她这师弟目中无人,惊奇之余又作恼道:“不行,我是你师姐,我说要过招,就必须要过招。”说着也不管祁越做了准备没,提剑就招呼过去。祁越心不在焉地挡着,顺便还几下,他像是故意气桑落落,挡回去一剑,还打了个哈欠。桑落落被气得不轻,借着被格回来的那一剑,一剑朝她师弟的脑袋削了过去。祁越正打着哈欠,未料到桑落落这么生猛,愣了下偏头躲了躲,只觉得头顶一轻,手指挟住了桑落落的剑身。桑落落没削掉祁越的脑袋,只是把他发带削断了。长发次第散落,被风吹得扬起发梢。祁越松开剑,赶忙伸手,也没来得及捞住被风吹走的白色发带。墨黑的发飘过祁越脸边,他伸手拨了,又无奈的表情看桑落落。桑落落却没回过神来,祁越是长大了,她虽然叫他小屁孩,但他不再是那个能随意揉脑袋的小屁孩了。没敢再多看祁越,桑落落还甚是少见地结巴了一声:“我不是有意的……”“师姐好剑法,”祁越在头顶抓着自己的头发,还不忘嘲讽。顾寒与宁惜骨往初霁院走,迎面便飘来一样什么吹到了他身上,拿到眼前看,原是一截绣着白色暗纹的带子。院门前的银杏树下,桑落落正在给祁越系头发,显然是这发带的主人。顾寒握着那截发带,说不清为何地怔了几个呼吸,才接着往前去。“你别动哪,”桑落落衣袖上还绑了几根绸带,本是嫌衣袖碍事,现下解来给祁越绑头发倒是正好,反正那根被她削断的找不着了。祁越捂着脑袋,有些牙疼:“好了好了,我自己来。”桑落落又把那根绸带扔给他:“好心当做驴肝肺。”“师姐好意,我心领了,”祁越接了那绸带,一端咬在口里,另一端正要往发顶绕,便听桑落落喊了声:“师兄,师父。”师兄二字喊得规矩乖巧,祁越一听便知桑落落绝不是在吓唬他,必然是顾寒真的来了。他就着那个姿势转了个头。顾寒正走过来,离祁越不远,身后银杏叶子纷纷扬扬地落,他手上搭着片刻前还在祁越头上的发带。两人同时又迟疑,桑落落凭空觉得古怪不已。不过也只一会儿,顾寒把手递过去,祁越松开咬着的绸带,伸手把断掉的发带接了过去。“我们打着玩来着,”桑落落嘻嘻地笑。听在顾寒耳中,不免是亲密无嫌的意味。他本见惯了桑落落与一众师兄弟打闹,但这时竟有些异样,连他也说不清,这异样是什么。祁越把绸带又还给桑落落,拿半截暗纹发带束发。桑落落鄙弃地看他一眼,说声走便轻快地扭头走了,步子差一点便可以跳起来。扯了一会儿,祁越好不容易觉着可以系结了,手一摸,肩头还有一缕。他弄得手酸,有心想撒手,又碍于这模样太随意,何况还当着他师兄师父的面。“师兄,你回去吗?”祁越匆匆地把头发束在一起扎了,打算回去再收拾。顾寒点头:“回。”弯腰捡了地上的越昼剑,祁越又听宁惜骨道:“这几日与你师兄下山一趟。”“好,”祁越也不问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