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自从那晚周瑜和虞翻畅谈，小乔就再没见到过他。

    知道自己闯了祸，她又委屈又焦急。委屈是觉得周瑜那冷冽的眼神就像把诛心的刀，把她深深地刺痛了。焦急不安的是怕坏了周瑜的大事。

    帅帐之外守候的兵士比往常多了一倍有余，并且不肯让她们出去。

    只有周峰一日三餐送来饭食，依旧是有鱼有rou，荤素搭配。小乔知道她们的伙食比起周瑜和他的士兵们，好上不止数倍。

    她看着好饭好菜，并不开心，她宁愿和他吃一样的烤饼，素菜和荠菜汤，也不愿这样被他像客人一样供着，却疏远着。

    “峰叔，都督。。他这两天都没回帅帐。”到了第四天，她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询问周峰.

    “乔小姐，都督有事去柴桑述职了”周峰漫不经心地答道：“乔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讲。”

    “什么？他都没和我家小姐道个别”小雅叫道“他要去多久啊？”

    “至少十余日。”

    “啊，那么久！”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那我们出去转转可以吗？”

    “都督说了，小姐要是出去，需要徐琨将军派人护送。还是别去了吧，外面不一定安全。”

    “我们都闷死了。”

    “是啊，我也跟都督说，小姐会闷死的，可是他说，小姐一定会为他着想，不给他找麻烦的。”周峰看着小乔，说完了这句话，心里想，公子啊，我可是照你教的说了，成不成不关我事。

    谁料小乔马上接口道：“外面也没啥看的，我还要练习几个琴曲，就不麻烦徐将军吧。”

    周峰走后，小乔怅然若失地抚摸着周瑜平日睡在地上的芦苇席。

    “小姐，”小雅的一声呼叫，竟然吓了她一跳。手里的汤碗倾斜，一碗鱼汤全撒在了席子上。

    “小雅，快拿抹布来。”

    芦苇席子质地颇密，表面的水擦净后，另一面竟然没有打湿。“还好，要不别人会认为周郎尿床啊。”小雅悄悄对小乔说。两人扑哧一起笑了起来。

    睡梦中，一阵战鼓声把小乔惊醒。她急忙推醒身边的小雅：“你听，哪里来的战鼓声？”

    “嗯。。嗯。。是江边啊，还有喊杀声。弓箭的霹雳声。”

    她们两个人悄悄地起来，蹑手蹑脚来到外帐，从紧闭的帐门缝向外看。

    “李钊，你看着这里，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证两个姑娘的安全，要是情况不好，那边四匹马，你和朱然一起把她们转移。”

    “行，放心，徐将军，江边情形怎么样了？”

    “黄祖果然上当，派了他长子黄射，部将张硕前来偷袭。江边战斗激烈。就看能不能把他们赶下大江。”

    “江边的弟兄顶得住么？”

    “当然，都督亲自带队，岂能不胜?”

    “听这喊杀声，战斗激烈。”

    “徐将军，黄射他们不行了，要乘船逃跑。都督命你沿江堵截。”

    “都督怎么样？”

    “还好，就是浑身是血”

    听得外面的对话，小乔差点没晕过去。她和小雅对视一眼，回到里间，掏出了包袱里的牛皮软甲，各自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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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瑜身上的铠甲满是鲜血，背上的白色披风，已经成了酱紫红色。走过来时带着巨大的血腥气。

    黄射部的顽强超乎他的预料。他们尽管丢下了三四百具尸首和一百多伤兵，主力数千人还是乘船逃回江上，朝着对岸撤退。

    幸好自己带的五百人顶住了，检点人数，死伤也有一百余。

    他摸摸马的脖子，也是一手血迹。不知是汗血宝马的汗还是敌人的血。

    看到面前这两个士兵，他又气又好笑：“你们俩，过来。”

    小乔不安地偷眼看向周瑜，上下打量。

    小雅低着头，不敢说话。

    “穿得像士兵就瞒得过别人？看你们身上多干净？”周瑜的语气轻松中带着调侃。

    他竟然没生气！小乔意外之喜，急忙扑过来，伸手在周瑜胳膊上身上乱摸起来：“你。。伤到哪里了？这么多血?”

    周瑜急忙退后躲闪，一手抓住小乔的双手：“傻瓜，这是敌人的血。”

    几天前，探马查到黄祖调兵到夏口的消息。周瑜就猜到他们想要偷袭。而偷袭东吴水师最好的时机一定是周瑜回吴郡的时候。

    不能等到下月了，尽早把黄祖调来的军队击溃，让其元气大伤，才好放心回吴郡见主公。

    周瑜对外散布出他去柴桑述职的消息，暗中布置了伏兵，自己也离开帅帐，住到江边，亲自迎敌。这些天神隐的日子，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是两个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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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惊吓，小乔失眠了。辗转反侧之后，决定偷偷溜出去看看他在干什么。

    没有叫醒小雅，觉得她碍事。

    门口的守卫在打盹，他们根本没想到被都督亲自送回来，瘫在他怀里的小女子还有精力再出去。

    小乔蹑手蹑脚地来到江边周瑜的临时帐篷，里面有灯光。

    透过缝隙，她张大了嘴。惊讶地看到大木盆里装满了热水，水汽蒸腾。

    那个不着一缕的英挺身材，看起来像石雕般健硕颀长，充满了男人的魅力。这一次比在江边月光下看得更清楚。

    他进了木盆，闭目养神，长睫毛在烛光下投射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高挺笔直的鼻子下双唇紧闭，汗水和热气在脸上凝结，刀刻般棱角分明的脸庞俊美中透着坚毅。

    清晰瘦削的下颌线，脖颈正中突兀的喉结轻轻蠕动了一下。深凹的锁骨窝下饱满结实的胸肌和上臂上布满了瘀青。有的有明显的铠甲压痕。有的是被刀枪猛烈击撞的紫色血肿。

    看来他虽然没有流血，却也带伤。只是这些没有破皮的伤对于一个武将来说，不值一提。

    他泡在水盆里有一刻光景，扶着木盆的边缓缓站起来。

    看得出有些艰难。

    “公子，你。。再泡一会儿。你的腰伤，膝伤都要好好药浴。”周峰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还是他一直在，小乔却从未留意。

    “峰叔，帮我更衣，我还要去江边布防，黄射他们一定会再来。”

    周瑜换上了玄色的衣袍箭袖。

    周峰有些心疼地说：“公子，自从老爷夫人仙去，你就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什么时候能有人看着你才好，瞧这一身的瘀青。”

    小乔的眼睛模糊了，几乎脱口而出：“我可以看着你，照顾你啊。”

    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嘴被人堵住，身子腾空而起，随即被横搭在了马背上。

    小乔想叫却叫不出声。

    口不能言的时候，鼻子就异常灵敏。一股隐约的檀木混合着侧柏叶的香味隐隐而来。

    这香味不是女子身上那种浓郁的芬芳，而是混合了男子的体味，变得淡淡的，忧郁的沉香。

    小乔挣扎着抬头看向着香味的来源，那一袭玄色的袍子映入眼帘。

    被他抱下马，四周寂静无人，这是江边的一处浅滩，被芦苇草包围。

    小乔刚想说话，

    “嘘……“周瑜手指堵住她的嘴唇，示意她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