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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不同颜色的像素点,几千位的数字在他眼前成了一幅画。假如某一位或者几位数字错了,那幅画就出现了异样。在两幅画之间找不同,好歹要比记住一长串无限不循环小数容易得多。这些跨通道知觉融合的人,学术界把他们叫做通感者。”他说着把钢笔往笔筒里一插,转过脑袋,对蒋尚贤说,“既然有人能把圆周率看成画,那你觉得,可不可能有人能把别的看成画?”蒋尚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跟着程言走,鼻孔微微收缩,像是充满了戒备:“你说的这些和我儿子又有什么关系?”程言把手收回来,斜斜□□裤兜里,说:“你儿子很有可能就是一名通感者。”蒋尚贤干笑了几声:“程先生,这就是你的科学解释吧?无论我儿子是不是通感者,他都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他依然有神之眼。”程言紧盯着他,稍稍勾起嘴角:“但是,蒋先生你自己说的,所谓神之眼,是指全知全能、知道常人没法知道的,比如一眼看穿心灵,或者看透未来吧?如果蒋仲毛小朋友看见的,不过是别人能听见的,那他这个神之眼,是不是也就是伪神?”蒋尚贤放在桌上的十指一收,额上沁出些微汗珠,咬牙说:“阿毛看的就是水晶球,你也亲眼看见了。”“我还看见了点别的。”程言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边说边往门外走,穿过空无一人的客厅,走到那间平时蒋仲毛和蒋尚贤给人看水晶球的屋子面前。地面上现在散放着一堆杂物,角落里则竖着一个半人高的柜子,侧面紧紧靠着烛台。程言刚刚亲眼见到吕萍是怎么收拾的,他快步走过去,单膝跪下,把柜子最下面那层抽屉拉开了。里面有两个水星球,程言没碰,反而从水晶球中间取出了那副手套。他把手套拿起来,从手套底下掉出来一小团线,接着一个拇指长的MP3似的设备,上头插着一副耳机。他示意蒋尚贤戴上手套,再把耳机递过去,回头说:“你自己试试。”从一戴上手套开始,蒋尚贤就有些变色,插上耳机之后,他的脸部像是被人摁着在烧红的铁板上烫了一下,血色飞快地涌起来的同时,五官跟着扭曲了。“有声音是吧?我来猜猜,是不是很像心跳?”程言摩挲着那个MP3,他自己没试,但对实验结果相当有信心,“我刚检查过了,这玩意儿差不多算是个升级版的便携式听诊器。你儿子坐在屋子里给别人算命的时候,都带着这副耳机吧?孩子他妈是什么说法,帮他集中注意?蒋先生,如果你儿子真有神之眼,他用这个干什么?其实他根本没看水晶球对不对?什么神之眼,非要说的话,他这也是神之耳吧?”蒋尚贤嘴唇颤抖几下,仿佛觉得塞进他耳孔里的不是耳机,而是毒蛇一样,他把耳机线拽出来,往地上狠狠一掷,哑声说:“是听见的又怎样?他还是能看穿心灵……”程言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说:“是不怎样。只不过,人的心跳受激素水平调节,本身就能透露足够的信息,包括一个人情绪是否低落,心情是否紧张,或者说……咳咳,是否陷入爱情。”他一说这个,心跳还是明显加快了,幸好此刻没有一个通感者监听者着他的心率,“你儿子听见的不同节奏的声音,在他眼里恰好是不同的颜色,他所做的也就是把听见的画了出来而已。至于接下来的解释,恐怕都是他母亲或者你的牵强附会。他很小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把声音听成过画面,同你们表达过吧?你当时要么是忽略了,要么是一厢情愿把这个当作神力。你也不想想,假如你儿子真能看透人心,他怎么不说点更具体的东西?我来回答你,那是因为心率就只能告诉他这么点。哦,如果这么看的话,你儿子能做到的,是不是还不如一个有经验的老中医能做的多?中医至少还能通过把脉治病呢。蒋仲毛小朋友大概算是个不错的可视化心电记录仪。”他语气轻描淡写,差不多彻底击溃了蒋尚贤最后的信心。男人脸上的文雅外皮似乎被内里冲出来的情绪撕碎了。他抬起右手,手指颤抖着指向程言,说:“你是故意的?你故意糟践我儿子,把他说的一文不值,不就是因为嫉妒?嫉妒他有你们这些普通的笨蛋没有的能力?”程言拨开蒋尚贤的手指,近乎怜悯地说:“是谁在糟践那孩子?蒋先生,你扪心自问,你与你夫人,逼着你儿子辍学,把他成天锁在连一盏灯都不肯开的房间里,说些毫无用处的话,剥夺了他该有的童年,你有没有问过他是否开心?”蒋尚贤哆嗦了下,往后退了一小步,颤声说:“我都是为了他好!”“有多少父母,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孩子好,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程言逼近一步,他也说不上是为了什么,胸中竟有暗火在隐隐翻涌,出口的话变为淬满刻薄的尖刃,“你是个可悲的人,可悲的丈夫,可悲的父亲。你工作不顺,一事无成,回家还要受你老婆的气。她赚钱比你多,比你厉害,她常常埋怨你,看轻你,把你说得一事无成。你没法反驳他,表面上安慰自己这让着她,但其实是以为你心里清楚,她说得都是对的。你就是这样一个无能的庸常之辈。然后有一天你发现,你儿子有些不同于常人之处,你立马欣喜若狂,把这点异常当成天赋,甚至是你自己的天赋。在你觉得人生灰暗无光的时候,有多少次祈求过上天,能给你的生活带来一点起色?现在你觉得你儿子就是那点起色,你把那可怜的小孩当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握在手里,压榨他,折磨他。蒋先生啊蒋先生,你骗了那么多人,到头来,骗得最狠的人,恐怕就是你自己。”蒋尚贤背靠着墙面,四肢在程言咄咄逼人的注视下越来越软。恐惧蔓延于他灰败而空洞的眼睛里,却又掺杂着一点点最后的亮光。他的嘴唇痉挛着,弯曲成波浪,底下露出一点牙缝。他缩在角落,喑哑地祈求:“别再说了。”程言依然没有移开视线。他的语气是冷冰冰的,如同一柄解剖刀。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正在用他向来不肯用的精神分析方法,将言辞化作武器,一点点捅进眼前这个男人的大脑,肢解他的精神。蒋尚贤已经一败涂地,而程言觉得这还不够。“你骗自己,你的生活发生了改变。这是个谎言,你明明知道的,对不对?你还是你,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比你骗的那些人还要失败。他们好歹还想着如何靠双手让生活变得更好,不像你,自愿溺死在自欺欺人的美梦里。”程言又一次想起了老于和柱子,心里的火更旺,他决定把插在男人脑子里的那柄刀搅得更深些。“对了,你还又一次让你老婆控制了。她老早就知道你儿子压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