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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8

    月星光霎时无影无踪,树林还是那个树林,人还是那两个人,沈峤吐出一口血,身体不由自主往后撞上树干,几乎握不稳手中剑。

他无悲无喜的脸上终于浮现出惊怒之色!

方才为了应付桑景行,他使出毕生所学,内功却不足以支撑,本已是十分吃力,可当浑身真气悉数调出,丹田之中非但没有衍生出新的真气来补充,反而像是忽然出现一个漩涡,贪婪吸纳他的真气。

与此同时,沈峤感觉身体之内真气宛若脱了缰的野马四处乱撞,在五脏六腑之间窜动不歇,逼得他六神躁动,神识焦虑,心火充盈,仿佛一团黑影将整个人完全笼罩,逼得他无处可逃,濒临走火入魔的边缘。

晏、无、师!

晏无师!!!!

晏无师竟然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在他体内种下魔心!

也许是在一开始他从半步峰上落崖昏迷的那段时间内,也许是在之后他屡屡受伤昏睡失去抵抗能力的时候,那一缕魔息潜入得无声无息,偃旗息鼓在他体内停驻下来,如同一颗种子,无论如何威逼利诱都不肯冒出头来,让人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直到此刻,被桑景行不留余地的魔功彻底激发出来,种子破土而出,终于长成参天大树。

可为什么之前他与晏无师屡次交手,却没有察觉魔心的存在?

又或者说,晏无师是不是早就料到今日,所以在跟他交手时,一直没有出全力。

沈峤无法清晰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

他整个人像被一团火裹住,那火化作利齿,在一点点啃噬他的经脉和五脏六腑,明明痛到极致,却又无比清醒!

沈峤不知道自己是回光返照,还是在无法忍耐的痛楚里出现了幻觉,他原本像在灼烧的双目,居然还能看见桑景行一掌朝他拍过来。

分明极快,又清晰可见。

明明是生死危急的关头,他却忽然想起晏无师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当你真正沦落到众叛亲离,只剩下一个人的境地,还会不怨恨,还会坚持以善意回报人吗?

沈峤闭上眼,他觉得自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nongnong的血腥味。

掌风灼热,已经扑面而至。

第46章

两人的武功差距摆在那里,尤其是在沈峤发现自己被种下魔心之后,心火焚烧,根基几近崩溃,原先先发制人的优势完全消失,剑光被强压下来,从璀璨万丈而至黯淡无光,正如沈峤自己的生命之烛,在风中摇曳欲灭。

即使最开始桑景行为自己的误判而惊讶了一下,但这种惊讶并未维持多久,看见沈峤难以为继,他还笑道:“传闻说你武功大失,看来是真的了,奇怪,晏无师怎么不将你的功力吸光,反倒还把你留给我呢?”

说话不耽误他出手的工夫,“雕龙掌”所至之处,真气隐隐浮现龙形,只是这龙却不是祥和慈蔼的模样,而是挟着狂暴之势朝沈峤张开血盆大口,肆虐而来!

桑景行暂时还不打算杀沈峤,所以这一掌他并没有出全力,而只用上了八分功力——即便沈峤全身经脉尽断,四肢具废,也还是足够玩弄一阵的了。

狂龙蔽天,月不得明,叶不得见,风雨如晦,凄厉交加!

呼啸而来的龙在半空生生顿住!

只因从沈峤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劲,仿佛毫无光明的黑夜里忽然炸出一团光,极耀眼,极刺目。

“光”迅速膨胀,越来越大,那条不见血不肯撤的杀孽之龙,瞬间就气劲吞没,摧毁于无形!

桑景行甚至来不及露出讶异的表情,脸色随即大变,人在半空却生生踏虚成实,扭身欲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沈峤蓦地暴起,手中山河同悲剑以雷霆万钧之势朝他刺过来。

毫无花俏技巧,毫无高深招数,只是平平递出,身形飘荡如纸,又稳若泰山,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快,瞬间出现在桑景行的面前!

桑景行觉得背面有股凉意,就像一盆冷水忽然从心头浇下。

但他毕竟不是他的徒弟霍西京,霍西京的死法也不会在他身上重复。

他一掌拍向沈峤,另一只手则抓向他握剑的手腕。

但毫无用处,桑景行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像是要被绞碎一般,剧痛无比,护体真气此时此刻竟然完全失去了作用,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手掌上的皮rou被一片片削下来!

他的脸色剧烈变化,终于出现了一丝恐惧和不可置信,看沈峤的眼神也像在看一个疯子。

“你竟然自毁根基?!”

练武之人最看重的,莫过于根基。

那是自己从小到大,寒来暑往,一点一滴练出来的,丝毫作不得假。

沈峤的根基是道心,此时他自毁道心,完全是一副与桑景行同归于尽的架势。

即使桑景行的武功比他高,再打下去,除非桑景行也愿意付出武功尽毁的代价跟沈峤拼一拼,否则他已经完全没了胜算。

桑景行当然不愿意,所以他选择了抽身后退!

可即便如此,一双rou掌也已经悉数被沈峤爆发出来的真气所侵蚀,瞬间血rou模糊,剧痛难当。

果真是个疯子!

简直无可救药!

他咬牙切齿,又有些不甘心,可是动作稍慢一步,对方自爆而产生的巨大冲力已经冲破他的真气,剑光直接在他胸口划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啊!!!”桑景行忍不住大叫,不再犹豫,直接转身便逃。

然而在他身后,凌厉夺目的有形剑意已经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

“师尊!师尊!阿郁和阿瑛方才在使沧浪剑诀的时候,最后一招比划的姿势明明都和您教的不一样,您为什么不出声纠正他们呢?”

“因为剑尖朝上只是一个大概的说法,到底朝上一寸,还是朝上两寸,并无成规可循,阿峤,练武是如此,做人也是如此,不要过分拘泥规矩,那样只会局限了你自己的目光和格局。”

小孩子因为裹得厚厚,走路有些不稳,可他还是执着地抓住前面那个高大身影的袍角,表情似懂非懂,又充满孺慕和依恋。

被他抓住不放的人见状一笑,索性蹲下来将他抱起,一并前行。

“在这世间,有许许多多的人,有好人,也有坏人,还有更多,不能单纯用好和坏来区分的人,他们的想法未必和你一样,走的路未必也和你一样,就像郁蔼和袁瑛,同样一套剑法,他们使出来还有区别,你不要因为别人跟你不一样,就去否定他们,做人当如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练武也是如此,心性偏狭者,成就境界终究有限,即便他登上巅峰,也不可能长久屹立不倒。”

“那阿峤呢,阿峤是好人还是坏人呀?”圆圆的眼睛极黑而又澄澈分明,映出了自己最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