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明神女录】(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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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茫茫雪夜里的你 离寒宫不算太远的小镇里,有一个铁匠铺子,铺子前挂着一张黑漆漆的帘子, 里面时不时传来打铁的声音。 数日之前他收到了一封剑书,他看了一眼,然后丢到了铁炉子里。 火星将剑术瞬间舔舐干净,而其中蕴藏的剑意随之飘出,化作火炉的原料。 而在今日,他停下了打铁的动作,看了一眼天色,便收好了器具,准备卷帘 而出,一路赶往老井城。 可他起身刚刚走到门口,帘子的那边却响起了一声剑鸣。那声剑鸣丝毫不见 清脆,很闷,很沉,如重器敲击。 他终生打铁,对铁器的反应极其敏锐。而那声剑鸣响起之时,他竟有些心神 胆颤,似岩石之间海水激溅迸出,他定力极好,却依旧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黑暗之中,有人以指扣剑,声音浑浊,那不是半夜三更的梆子声,更像是来 自地狱的鼓鸣。 老铁匠轻轻叹息,只好再退一步,一步退,步步退,最后,他竟然被逼退到 了最初的位置。 他叹了口气,重新开炉点火,清脆的打铁声再次响起在铺子里,火星四溅, 映得老铁匠眉目通红。 剑鸣不再响起,但是他知道铁匠铺子外有人环剑而立,静静地守着自己。于 是他只能在铺子里打铁打铁,一直打铁。一声声敲击像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对话。 对于故人交代的事情他未能完成,他没有太多愧疚,只是有些遗憾。 叹息之后,他便沉默地做着手头的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的分内之事已经做完。既然余下的他漏算了,那便也 与我无关。 只是连他也有些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个世上还会有如此用剑如 神的高手? 铺子之外,那人靠墙而立,一身雪白,眉目沉静却犹如古铜浇筑。他听着屋 内传来的打铁声,沉默不语。 …… 俞小塘和陶衫在梧桐街口分别了,陶衫实在放心不下自己父亲,必须回去看 看。而俞小塘则循着几个月前那封信上的描述,走过了几条凄清的街,绕过了许 多阻碍,从虚掩着的后门走进了一座大宅中。 那是一间医馆,后院是一方荷塘,如今残荷败柳,萋萋地铺着,更显清幽。 俞小塘走过石道,向前走去。 路的尽头站着一个白衣微笑的少年。他站在屋檐下,笑容努力真诚,可在她 眼中依然显得那般不怀好意。那正是钟华。 许多年后,俞小塘依旧会不停地回想起这一幕,那个笑容若隐若现,像是黄 昏时躲在云后的一弯月亮,每一片云都是回忆。可她依旧记得,此刻她看到一身 白衣的钟华,想起的只是自己的小师弟。他也总是一身白衣。 钟华站在面前,两人早已不是次见面了,他也只是随口问道:「我没骗 你吧?」 俞小塘低沉着脸,默默走过他的身边,推开门进去。「你有空的房间么?我 住两天。两天就行。」 發鈽444.cом 4V4v.ō 钟华道:「如今整个城都被围住了,暂时应该走不了,你可以在这里住下, 多久都可以。」 俞小塘冷冷道:「你最好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钟华道:「为什么你总觉得我不像是个好人?明明这次我为你做的是实打实 的好事啊。」 俞小塘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勉强露出了一份感恩的表情:「嗯,这次谢 谢你。」 钟华看了她一会,道:「你受伤了?」 俞小塘点头:「从叶家出来的时候,受了点小伤。」 钟华摇头道:「你路都走不稳了,不要强撑了。」 俞小塘抿着嘴唇,有些倔强。 钟华道:「这家医馆的主人是我的家臣,我让他来帮你看看吧。」 俞小塘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钟华直截了当道:「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是现在想来,应该也不需要什 么理由。」 俞小塘道:「可是我打了你这么多次。」 钟华道:「那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怎么能怪你。」 俞小塘不知为何有些生气,「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钟华道:「可能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吧。」 俞小塘愣了一愣,白了他一眼,清叱道:「轻浮。」 只是转过身的时候,她的脸颊有些烫。她不害羞,只是有些恼。 张医师提着医箱来的时候,震了一震,钟华坐在一边,只是笑着说了句保密。 张医师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然后低头为俞小塘治病。 俞小塘的病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张医师在看见她之后,注定要留下了些心病。 如果钟华是认真的,那他这个老臣应该怎么办? 等到医治完毕,张医师将钟华拉到了一边,低声道:「少主,玩玩就好了, 还是早点回家吧。」 钟华却道:「张先生替我保密就好了。」 张医师叹息道:「老臣自然会保密,只是这城中人多眼杂,暗线很多,我很 难保证她来的时候没被其他人看见啊。」 钟华道:「没事,我有些准备的,就算到时候出事,我也有其他去处。」 张医师脸色震惊,痛心疾首道:「少主……你还真是认真的啊!」 钟华笑了笑,道:「放心,我有数。」 张医师眼神阴郁了许多,他看着钟华,看了一会,只好点头,然后离开。离 去的脚步有些沉重。 这一夜是许多人的不眠之夜。 上半夜钟华一直在照顾小塘,他帮她运功疗伤,调理经脉,两个人又有一句 每一句地聊了会,俞小塘的回答总是有些敷衍,钟华也听得出来,但是还是努力 地找着话题。俞小塘倒也没有觉得不耐烦,也有可能她只是觉得自己寄人篱下有 些不好意思,便陪着他说几句安抚一下。 好在钟华并没有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不然自己只能再将他打一顿然后夺门而 出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钟华才离开,反复叮嘱她要小心,即使听到外面有动静也 不要慌乱,这间房子相对比较隐蔽,很难被发现的。俞小塘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 知道了,便将他打发出去了。 于是夜里,她独自一个人仰躺在床上,想着许多事情,有自己的师门,也有 生死未卜的赵念,有时候还会想一想钟华,然后告诫自己,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虽然这次他帮了自己,但是还是要小心堤防着呀!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官兵包围医馆之时,俞小塘才刚刚睡下。城中还未响起鸡 鸣,钟华在一阵震荡声中惊醒。 门外一片嘈杂,是张医师和人争执的声音。 钟华一瞬间睡意全消,立马披衣而起,向着外面跑去。 發鈽444.cом 4V4v.ō 冲到大堂之后,他发现门外都是身披铁甲的精锐士兵,为首的是王朝知名的 修士,名为秦虎,有八境左右的修为。 张医师正在和他们说些什么,说的面红耳赤。钟华连忙小跑过去,问:「怎 么了?」 张医师道:「他们说是来要人的。」 钟华环视了一番眼前那霜雪披挂的铁甲,装傻道:「要人?要什么人?」 秦虎道:「我们最近在抓捕两个罪人,有个告密说,他看到其中一个偷偷潜 入了你们的宅子。」 钟华道:「怎么会有这种事?我们虽是医馆,却也戒备森严,不可能有人偷 偷进入。」 秦虎道:「让我们进去搜查一番,若是真的无人,再与两位赔礼道歉。」 钟华道:「这可是行医之处,里面还住着许多病人,岂能由着你们胡来?」 秦虎道:「我们受的是朝廷的指令。」 钟华道:「那又如何?你可知道我是谁?」 秦虎道:「你是摧云城的少城主钟华。我也知道这座医馆是摧云城名下的。」 钟华愤然道:「知道你还闯?后果你可担待得起?」 秦虎道:「我不过是奉命办事,若是钟少主一味阻拦,到时候我们只能硬闯 了。」 钟华怒道:「你们敢?我们从未包庇什么罪犯,你们这样做,难道是想给摧 云城一个谋反罪名?如今妖族攻国,边境局势紧张,你们身为朝中大将,竟然还 有这等闲心?」 钟华只好不停拖延时间,希望小塘可以醒来,然后逃走。幸好秦虎似乎还是 忌惮摧云城的名头,没有真的硬闯。 两个人又争执了一段时间。 秦虎向着里面看了一眼,道:「钟少主,你知道为什么我愿意和你在这里浪 费时间么?」 钟华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问:「为什么?」 秦虎道:「今天是我和我哥哥一起来的。」 钟华何等聪明,立马明白了过来,嘴上却只能问:「哦?那你哥哥呢?」 秦虎道:「明知故问。」 忽然间,医馆的后院那片升腾起了一道焰火。秦虎看着那道焰火,眼睛眯了 起来。他立起手,对着身后挥了挥,「走。」 钟华大声道:「你们敢?」 秦虎从腰中取出一块令牌,在他明前晃了晃,冷笑道:「你说我们敢不敢?」 钟华咬着嘴唇,几乎都要咬出血了,最后,他只好道:「今日要是没搜出你 们说的那人,那你们通通都要定罪!」 秦虎淡淡地哦了一声。 钟华随着秦虎等人快步地朝着后院走去。一想到要就此功亏一篑,他心中便 如擂鼓般糟乱,只好期盼着小塘可以顺利逃出去。 后院的的门被撞开,池塘上的残荷败叶被劈得支离破碎,满地的新雪如被犁 过一般,翻出了黑色的地皮,上面甚至沾染着许多鲜红的血污。一个身材魁梧的 男人呈着大字躺在地上,他身上满是剑伤,身子还在抽动,意识却已昏死过去。 「阿弟!」秦虎终于无法冷静,他马上跑上前,手按上了他的人中,幸好, 只是昏了过去。 他愤怒地望向了钟华:「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换做钟华冷静了下来,他嘴角不由勾起了一丝笑意,道:「我还想问你 怎么回事呢?」 「你……」秦虎一身肌rou咯咯作响,他望向了后院那破碎的大门,那满地狼 藉的雪上,依稀还可以看见一个少女向外跑去的足印。 秦虎也没想到那少女的修为竟然如此高深,打晕秦龙之后竟还有余力撞门逃 跑。 他盯着院门,沉沉地吸了口气,幸好下过雪,而且她此刻应该也受了伤,很 难施展轻功,只要循着足迹便能找到她。 钟华看着众人抬起地上受伤昏迷的秦龙,微嘲道:「此处便是医馆,要不让 你弟弟医好了再回去?」 發鈽444.cом 4V4v.ō 「不必麻烦少主了,来日方长。」秦虎看着那逃跑的足迹,冷笑道:「把我 弟弟送回府邸,其余人和我追!」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钟华才望向张医师。 张医师紧张道:「绝不是老臣告的密啊!」 钟华嗯了一声,显然有些不信任他了,只是道:「你继续去前面医治你那些 病人,好好安抚他们,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管。」 张医师只好领命。 等张医师走远之后,钟华才转过身,推开了房门,低声唤道:「小塘?」 无人应答。他心中微异,心想自己猜错了?他又喊了几声小塘。 砰得一身,一块门板落下,躲在门板后的少女面容苍白,正是俞小塘。 钟华开心地笑了起来,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连忙道:「那些官兵可不是我带 来的啊。」 俞小塘点点头,虚弱道:「我知道,谢谢你。」 钟华道:「你不用这么客气的。伤怎么样了?」 俞小塘道:「还好吧,我打晕他没有用太多力气,他身上那些伤还是我后舔 的,然后我打碎了后门,假装逃出去,其实又折了回来。」 打晕一个七境修士没废太多力气?钟华听得有些呆,怔怔道:「原来那几次 你打我还留手了啊?」 「你以为?」俞小塘撇了撇嘴,道:「现在不说这个了,我的障眼法迟早会 被识破,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杀回来的,我得马上离开了。」 钟华道:「你现在离开,你能去哪里呢?」 俞小塘道:「那也总比呆在这里等死好呀。」 钟华道:「我陪你一起走吧。」 俞小塘道:「你真的不用这样的。」 钟华笑道:「我们现在可是一根蚂蚱上的绳啊。」 俞小塘听着觉得怪怪的,还在咀嚼话中的意思。钟华又说话了。 「你现在离开也无处可去,反而可能更容易被发现。城中有好多家摧云城名 下的驿站,我们可以去避一避。你师父不是很厉害的高手么?应该过两天就能来 接你了。」 俞小塘低下了头,轻声道:「那好,谢谢你了。」 钟华转过身之后,神色郁郁,他没有告诉俞小塘,他昨天已经得到了消息, 承君城已经大阵封城了,即使是你师父,也出不来了。 只是人心中总得抱有希望,而少女也始终坚信着,很快她师父便会赶来,带 她离开。只是这一天,她或许暂时等不到了。 接下来的七天里,他们换了许多家客栈。什么虎门客栈,有福客栈,天上客 栈,人间客栈,总之为了安全起见,只是住一晚便马上换一家。因为是钟华的缘 故,所以那些客栈也都选择了保密。 一直到第七天。最后一家客栈里,客栈老板叹息着递给钟华一张纸。那是摧 云城的城主发布天下的昭告。 昭告的内容很简单,是说钟华包庇剑宗妖女,希望他可以迷途知返。若是接 下来的三天内再不回到摧云城,便宣布摧云城与其断绝关系,天下的修士只要发 现他们的踪迹便可以放心追杀。 老板一脸为难地看着钟华。钟华看着那张告示,叹息道:「我真是败家,这 些年尽给家里添麻烦了。」 那客栈老板眼睛一亮:「少主能这么想自然最好,现在回头是岸为时不晚呀!」 钟华点点头:「那能不能再让我们住一晚。就一晚。」 客栈老板叹息道:「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钟华指着那张告示道:「这不还有三天期限么。而且也不用三天,过了今晚 我们自然会离开,不会给你添麻烦的。钟华在此谢过了。」 说着,他抱拳对着掌柜的行了个礼。掌柜受宠若惊,连忙回礼。最后,他也 只好叹息道:「说好了,只有一晚,一晚过后,这城中再也没有人能庇护少主了。」 钟华点点头:「我知道的。」 發鈽444.cом 4V4v.ō 最后,掌柜的还是忍不住道:「少主,你现在还小,以后你就明白,儿女情 长只是小事,就算那个姑娘再好,你再喜欢,也犯不着要付出这种代价。我们这 些家臣,在私下里也讨论过,老城主的几个儿子里,就数你最顺眼了,到时候若 是立了其他人,我们也不舒服呀。」 钟华点点头,神色有些疲惫,他还是微笑道:「这些天,谢过大家了,将来 有机会,定会重谢。」 掌柜的叹息道:「不指望了,少主平安就好。」 这是他们在这个客栈的最后一夜。 他们在天字号的客房里,无论是洗浴还是饮食都是独立的,自然也无人打扰。 于是夜深人静,更显寂寞清幽。 俞小塘从另一个房间出来的时候,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头,她依然是个少女, 身子还未完全长开,沐浴之后只是穿着件简单的白裙。这些天为了行动方便,她 总是穿着劲装,今晚终于偷得闲暇换上了一件宽松的白裙,她有些难得的喜悦。 白裙贴着她娇小有致的身子,少女的微笑满是倦容,却依旧显得那样清秀可 爱。 雪色遮住了星光,钟华刚想吹灭那一片烛火的时候,小塘推门进来,他微微 吃惊,烛光昏暗的夜里,她白裙单薄得几乎透明,像是隐藏在星光下的一片幽灵。 钟华看着她,耳畔是雪落的声音。过了许久,他才赞美道:「你越来越像你 的师父了。」 俞小塘也笑了笑,她也一直想成为师父那样的人呀。 「今晚我不想睡隔壁了。」她说。 钟华微微吃惊,虽然通过几天的相处,他们关系好了许多,甚至有时候会有 一些亲昵的举动,但也绝对没有好到可以一起睡的地步呀。 钟华吃惊道:「你不会想要以身相许吧。我知道你无以为报,但是你不必这 样的,我也不想你这样。」 俞小塘走到床沿边,手捋过大腿的裙子,然后轻轻坐在了钟华的旁边。 她说:「我不懂什么是以身相许,我只是想过来睡会,你不要多想。」 淡淡的柔光下,她的侧靥显得那样安静。她头发依旧有些湿,披在肩头,像 是散开的海草。 她爬上了床,跪在榻上,卷起了一些帘子。帘子下透进了一些光,外面的风 应该是很大的,吹得大雪胡乱飘摇。 钟华静静地看着她,然后躺在床上,轻声道:「小塘,世界上其实有很多好 是不计较得失的,你理所当然接受就行了,没关系的。」 俞小塘沉默了一会,她跳下了床,赤着足子走到了桌边,轻轻吹灭了灯盏, 于是夜色变得漆黑而寂静,只有帘外的那一点微光。 她这才轻声应道:「我知道的,师父师弟,还有你,对我都是真心的好。」 她走到床边,也躺了上去,仰躺着,这是他次和其他男人睡在一起,她 心中还是有些奇怪的感觉,即使她竭力克制,她的脸颊依旧有些微红,身子依旧 有些发烫,幸好夜色漆黑,不会被人看到。 她双手紧握交叠在心口上,微微闭着眼,两人虽然睡在一起,却没有肢体上 的接触。过了一会,俞小塘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钟华愣了好久才轻笑道:「你就当纨绔子弟被那些传奇故事洗脑了,意气风 发之下想做点任性的事情吧。」 俞小塘有些不满道:「我想听真心话。」 钟华微笑道:「哪有什么理由,那天试道大会上,我看见你把剑横在自己头 顶,然后捧出了一轮太阳,那时候我发现,原来这个小姑娘生的这样好看。嗯… …就这样。」 俞小塘问:「没了吗?」 钟华道:「其实还是有的,可能是因为我老爹一直逼着我练功,在试道大会 之前的一年,我连一位jiejie都没见到过,所以出关之后随便看到了一个,就念念 不忘了。」 俞小塘也没有生气,只是轻声说:「这样啊。」 發鈽444.cом 4V4v.ō 两人静静地躺着,彼此甚至可以听见对方的心跳声。寂静的夜里,没一点微 弱的声响都显得清晰而明亮。 过了一会,钟华像是经历了很强的思想斗争,才终于说:「你师父可能来不 了了。」 俞小塘微微吃惊:「为什么……」 钟华说:「其实好几天前,我就得到了消息,承君城封城了,他们出不来了, 现在恐怕也是自身难保。对不起啊,我今天才告诉你。」 俞小塘听着,眼眶微微红了一些,「原来师父没有不要我呀……」 钟华听着觉得好生心疼,轻轻叹息道:「我们都不会不要小塘的。」 他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她的额头,最后手在发梢出停了一会,然后再也没有 动作。 俞小塘静静地感知着,然后似哭似笑地说了句:「胆小鬼。」 她侧过身子,一下子拦住他的脖颈,然后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双腿屈起,身 子也微微蜷缩着。钟华心中一动,心房间像是有水波漾开。他也抱住了俞小塘, 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手指顺着长发轻轻抚动,两个灵魂在虚弱的夜晚就这样拥 在一起,他们身子并未交融,心却像是印在了一起。 俞小塘娇小玲珑的身子轻轻地抽搐了片刻,钟华觉得胸口有些温润的湿意。 俞小塘伸手抹了抹眼泪,声音带着一些哭腔:「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了。」 钟华抱着她,揉了揉她的头,她的身子也向上挪了一些,他们再次默契地抱 在了一起,身子贴的有些紧,隔着白棉布裙,钟华可以清晰地感受着少女花瓣一 般的身子,感受着她的柔软,感受着甚至是胸口的凸起,少女未经人事,青涩而 紧张。黑暗中她睁开了眼,脑袋贴在他的脸颊附近。这是她次和男孩子贴的 这么近。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那个晚上,自己推开林玄言的门,看见他赤裸躺在床上, 那位季大小姐衣衫不整地站在床边,有着万种风情。 这个念头才一起来,她的身子便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 么,只是有些奇妙。她甚至觉得有些热,想要主动褪去自己的裙子,但是她又觉 得好生害羞,只好搂得更紧一些,免得身体不自禁地颤动。 钟华和她依偎在一起,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你不许走了。」 俞小塘身子微颤,她不知道钟华是怎么看出自己想要偷偷离开的,只是内心 涌起一股温热,她下意识地擦了擦眼角,发现又是湿湿的。 她嗯了一声:「我不走。」 钟华道:「你睡里面,睡外面我怕你跑了。」 俞小塘呢喃道:「你抱着我,我不会走的。」 钟华坚定道:「不行,你睡里面。」 俞小塘也不再坚持,她爬了起来,钟华身子挪了挪,她越过钟华的身子,跨 向了床的内侧。而俞小塘刚到一半的时候,钟华忽然抱住了她,她身子微软,一 下子正面贴在了他的胸膛上。俞小塘有些微微气恼:「你干嘛呀。」 钟华不说话,就那样抱着她温软的身子,一点点移到床的内侧。俞小塘也没 有反抗,仍由着她挪动自己的身子。 终于睡到了床的内侧,她背贴着墙,有些微微的凉。身子更蜷缩了起来,钟 华起身抓住被子的边沿,拉了上来。正好盖到两人的胸口处。 俞小塘闭着眼睛,轻声问,「明天我们去哪里。」 钟华轻声道:「去哪里都可以,哪怕是住在破庙里都没有关系,反正我会陪 着你的。」 俞小塘道:「你放弃了你的家业,真的不会后悔吗?」 钟华叹息道:「我不知道会不会,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现在走了,我一定会 后悔。」 俞小塘道:「你真的挺好的,以前我不该打你的。」 钟华有些哭笑不得,「难道我还能打回来?」 俞小塘认真道:「你要是真想打回来,我不还手的。」 钟华搂着她的脑袋,宠溺极了,在她耳畔轻声说了句「傻丫头」。 「还想一个人走么?」钟华问。 「不想了。」俞小塘说。 钟华轻轻揽住她的腰,她没有反抗,只是鼻子间嗯了一声,钟华的手轻轻向 上抚摸,一直到她的背后。 这是一个安静无人的夜啊,他们是被全城搜捕的逃犯,只能彼此依偎在一起, 相互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暖。 幽深的夜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俞小塘感觉自己的衣裙正在被拆解,但 是她只是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仍由着钟华摆布。衣裙被解开,扔到 了床的外面,俞小塘想要阻止,却被钟华紧紧抱着。钟华伸出了另一只手拉扯了 下床边挂着的帷幕,帘子垂了下来,遮住了床上的少女和少年。 發鈽444.cом 4V4v.ō 钟华也褪去了衣衫,两个人赤裸地抱在一起。浑身赤裸究竟是一种什么样子 的感觉呢?俞小塘有些不敢想,她只是想着之前洗浴时候反复打量着自己的身子, 她的胸脯中规中矩,身子也不像师父那样窈窕高挑,她年龄也还那样地小。她才 十六岁呀。 这也是很多人心中最好的年纪。 俞小塘轻轻打了一下他的胸膛,问:「你干嘛要脱我的衣服。」 钟华道:「衣服脱了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哦……」 钟华问:「小塘是害羞吗?」 俞小塘气恼道:「才没有。」 钟华说:「抱着我就好了。」 「嗯……」 「怎么了?」 「我有点害怕。」 「不要怕,你可比我还厉害呢。」 「可我现在没穿衣服。」小塘说。 「额……」钟华心想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嗯,那你再抱紧一点。」小塘又说。 钟华于是又抱紧了一点。他的手交叉着搂着她的身子,手指触及在背上的脊 椎间。他轻轻揉了揉小塘的背,然后顺着脊椎骨的突起慢慢地向下滑去。 温热的手指滑过背脊,她觉得有些微氧,好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她的脸又红 了,于是只好闭着眼睛,默默地数着他到底碰过了多少颗骨头。 一,二,三,四…… 数着数着,俞小塘脑子就乱乱的,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里傻气的,这不禁 让自己有些懊恼了起来,她努力回想起以前看过的,里面的姑娘们是怎么勾 引男孩子的来着?哎呀,越想越乱,她身子更往里面缩了缩,清丽的小脸颊红红 的,烫烫的。 而钟华的手指一颗颗地滑下,一直来到了她的腰间,他的手指在腰间徘徊了 一会,轻轻抚摸着俞小塘腰上的脊柱。这让小塘的心更痒了,她胸前的rutou不受 控制地发硬凸起,喘息声也渐渐大了一些,因为他们身子贴在一起,所以小塘胸 部的变化他自然也感知地分明。 钟华的手指轻轻摸着她的腰,俞小塘忍不住动了动身子,脑袋轻轻顶了顶他。 而她的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要再往下了,不要再往下了。」 因为下面可是女孩子最私密的地方呀。可是钟华却不知道她的念头,手指在 腰间兜兜转转一会之后便继续向下,一直顺着抚摸到了她的尾椎骨,而那下面, 是两片高高隆起的丘陵和一道深深的沟壑。钟华的手指轻轻刮动着她的尾椎骨, 少女的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自己的下半身,她轻轻扭动着娇臀,想要摆脱钟华的抚 摸。 如此放在白日里,她绝对做不出扭动屁股这样羞人的动作。但是深夜却是最 好的遮羞布,夜深人静最藏得住秘密了。 少女被他挑逗了嗯哼了一声,接着有些羞恼,轻轻锤了锤她的胸膛,「别这 样了。」 钟华反问道:「小塘害羞了?」 俞小塘气鼓鼓地说:「小塘才没有。啊……」 她忽然惊呼了一声,钟华的手又向下滑了一点,滑入那道深深的沟壑里,这 是这道沟壑两侧软软的,手指放进去很是舒服。 俞小塘身子动了动,也没有过多的挣扎,仿佛她今夜做好了任人摆布的打算 了。 钟华的手搭在她柔软的臀瓣上,臀瓣软极了,手指轻轻一用力,便会陷出几 个小小的指涡。钟华另一只手拨开了她额前的刘海,轻轻吻了一下。俞小塘平日 里再强势,这一刻也终究只是一个少女,她嘤咛一声,然后连小挣扎都没有了。 她静静地抱着钟华,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媳妇。 可是俞小塘静静地等了好久,钟华也没有其他动作。她抬起了些头,却听钟 华柔声道:「睡觉吧。」 俞小塘嗯了一声,两个人身子光溜溜地贴在一起。谁也没有再说话。 这时外面也不再飘雪,满城铺地雪花都像是诗句,俞小塘不知道她明天回去 哪里,是不是还能和师父重逢,赵念现在又怎么样了呢,桃子应该也和自己一样 着急吧。思绪在心谷低低徘徊,归于寂静的时候她却想起了小师弟,那是她心底 一朵暗藏的火,而就在这茫茫的夜色里,初尝了爱情的她揽着钟华的身子,在心 底轻声问:小师弟,你在哪里,过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