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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畔的农夫低声打趣:“那姑娘将你当眼珠子一般稀罕,到底是你大姑,还是你心上人?我瞧着倒更像你的小媳妇儿。”萧定晔闻言,面上不由露出笑意,半晌方否认道:“是我姑姑。”那农人便点点头,向树下的猫儿努努下巴,同他道:“快去吧,你大姑等的着急。”他便快步出了人群,行到她面前,微微垂首望着她:“今日手可好?有没有被热油烫伤?”她便举起手,将手背给他瞧:“就昨儿一回,再没有了。我可是靠手吃饭的手艺人,哪里敢日日让它受委屈。”他见她手背上烫出的泡果然已经消下去,便道:“老郎中的药,果然效用极好。这乡间村落,未曾想也有杏林高人。”两人慢慢踱步,进了村里。近几日,两人吃的是百家饭。为哪家人干活,便由哪家管饭。猫儿会早早去那家帮衬,洗洗衣裳,洗菜拣菜打下手。人的适应能力极强。过去几年,她和萧定晔虽然都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指不定哪日就死于非命,可说起来却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在村落里短短几日,除了萧定晔蜕变成半合格的农夫,她也俨然成了一位勉强能过日子的农妇。她竭力的帮着各家妇人分担着家务事,好腾出时间,让妇人专心纳鞋底、缝鞋面。一晃五六日过去,阖村的妇人被猫儿像赶驴一般,催促的心急火燎,紧赶慢赶,赶出了十七八双鞋。虽说未按当初的计划凑够二十双,然而也不算少了。待用过晌午饭,日头还亮,村民们齐齐聚在村口的大树下,开始了每日的闲谈消遣。猫儿推着萧定晔坐在树桩子上,拿着一把擦洗干净的刀刃,对着他脸比划。“你乖乖莫乱动,我尽量不将你毁容。”她的语气那般温柔,仿佛坐在她眼前的,是一个稚龄孩童。他轻轻点一点头,她立刻“嗞”的吸一口气,用袖口抹去他面上血珠子,蹙眉道:“让你莫动,你怎地不听话?这般磨蹭下去,你这一蓬胡子,何时才能剔完?”周遭看热闹的妇人扬声道:“姑娘慢慢来,我们不着急。”猫儿转头望向那手拿鞋底的妇人,举刀指一指:“话说着,手莫停。”妇人便一笑:“你这姑娘贼精贼精。”又继续穿针引线,纳起了鞋底。猫儿便将目光重新放在萧定晔面上,警告道:“莫再动,再动我直接上牙口。”萧定晔果然一动不动。猫儿一叉腰:“听没听见?配不配合?你给个反应啊!”萧定晔终于抬眼望着她,吆着后槽牙道:“大姑,你究竟要我如何?要不你坐着,我自己刮?”她便一笑:“我手里拿的是宰牛刀,此处没有铜镜,你若自己上手,只怕真的要毁容。”她扶正他脑袋,再不多言,只努着嘴眯着眼,使出了所有的谨慎和注意力在他面上。春日晚风中,他的胡须一缕缕掉在地上,又一缕缕被吹走。到了最后,猫儿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盯着他,眼圈开始发红。一模一样,除了他面上的几处小割伤,他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不,比记忆中消瘦了些,憔悴了些,面上再没两年前的神采飞扬,全然成了稳重内敛。两年过去了,狗儿他爹,成熟了。身后有妇人开始喊叫:“起开,让我们都瞧瞧。鞋子不能白做……我们都得看看呢……”猫儿忙忙低头,转身拭了眼角。身后人声喧哗。她再转回来时,满脸都是得意模样:“如何?那鞋子可白做了?是不是值回票价?我外甥,那可是十里八村的美男子,半点不诓人!”有胆大的妇人开始哀嚎:“哎哟……嫁早了,若迟上十来年,说不定拿一双千层底布鞋就能勾了这后生啊……”众人一阵哄笑。猫儿立刻接话道:“晚啦,我外甥已有心上人,你们只能过过眼瘾啦!”村头众人说说笑笑,一晃暮色四合,各家的鸡狗都已自觉上架进窝。众人便也稀稀拉拉,各回各家。老郎中坑次坑次经过,同猫儿搭话:“闺女脚伤可愈合?”猫儿便在原地跳上两步,赞叹道:“老神医医术精湛,不过六日,我的脚伤连血痂都已经掉完,比我外甥愈合速度快的多。”老郎中目光炯炯望向她,含笑点头:“极好,极好。”又坑次坑次去了。第315章得偿所愿的结局(一更)天上现了几颗星子。长庚星纵然躲在天边,却也隐藏不了它的璀璨光华。两人行在晚风中,皆不说话。已经到了要做交代的时候。说什么都是“告别”之意。萧定晔望着远去的老郎中的背影,轻咳一声,首先打破了这寂静:“这两日借着干农活,我将各家都打听过一回。你借住的那家,人是好人,可家中穷困。我若将你托付在那家,只怕她们反过来要拖累你。还有旁的几家,大毛病没有,却又斤斤计较,善使小心眼。你同人斗心眼,虽然不见得会输,可会心累。我看来看去,没有哪家比老先生家更合适。”他像老父亲要嫁女一般,为她挑选着最合适的寄住人家。又要考虑人品,还要考虑财力,更要考虑家中人口是否简单。他续道:“老先生在村里当郎中,家中算得上殷实,不会拖累你。他又一人居住,一心扑在医术上,不会同你斗心眼。他早先没了妻女,心中甚为牵挂。你同他当年未出生的小女一般大,他一定能将你当子侄看待。”她默默听着,并不说话。他便叹口气,道:“我虽舍不得你,却再也不能看着你跟我风餐露宿,朝不保夕。这村里虽偶有官兵前来sao扰,然你同村民已极熟识,自保完全没有问题。”他的语气温和,温和中带着一丝丝颤抖,仿佛在竭力压抑情绪。她心中抽痛,却抬头嘻嘻笑道:“郎中也极好的,我病了吃药不用花银子。”晚风里,她鬓边发丝随风飘在面上,引得她面上发痒,频频眨眼。他想抬手帮她理顺发丝,更想将她抱在怀中。然而他什么都不能做。他若触碰到她,他便再没有勇气同她说再见。他只点点头,想要说她尽说傻话,人怎么能盼着多吃药。然而他喉间梗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最终只将她送去借宿的人家门口,同她道:“明日我接你去郎中家安置,便得……”便得动身上路。她点点头,向他咧开一个笑,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