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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下终于想起来此前他师父问他的一句话:“如若为师同你阿爹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谁?”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明摆的。可是他的这位师父虽只同他结识了三四日,却是他长到十五年来唯一一个能懂他内心、尊重他追求的人。他简直要视为知己。他望着两人不动声色的对视,心中着急,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面对着殷人离:“阿爹,此事是孩儿的不对,你罚孩儿吧!”殷人离心下立刻涌上深深的颓败。战场上讲究两军相遇,气势为先。谁先沉不住气,谁大概率要输。他的气势全让他这儿子给破坏的体无完肤。他刚想斥责,瞧见小曼眼中的哀求之色,又叹口气,无力道:“你起开,站边上,只许看不许出声。”殷小曼却错当成他阿爹让他起开,是想大开杀戒,唯恐伤了他。他扑通往他老爹身前一跪,单手抱着他老爹的双腿,嚎叫道:“阿爹,师父是好人,你莫打他……你纵然要同他对打,也先将他放出来……你将他关在监牢里照准打,算什么英雄好汉……”殷人离脚下一个踉跄,觉着他一颗老父亲的心怕有些扶不住。他第一次觉着自己错了,不该利用自己的娃儿刺探敌情,没想到竟然偷鸡不成蚀把米,娃儿要跟着外人跑啊!他脚上微微一使力,一脚将小曼挑的站起,两指轻点,便亲手将他娃儿定在了当场。萧定晔终于哈哈大笑:“人说虎毒不食子,可见在下还是见识少。”殷人离心中默念“亲生的,亲生的”,方忍下内心羞臊,抬头望着萧定晔:“谁没有青春年少之时?本官数年前去往京城,曾在一间青楼外瞧见一位少年,正是与我家不肖子差不多的年纪,正因同人抢青楼姐儿而大打出手,阻了半条道。第二日本官亲眼看到,那娃儿的老父亲下令赐了他两板子。同那娃儿比,本官觉着自家的娃儿,也算不得什么了。”萧定晔听着这行径,怎么隐约有些熟悉。熟悉的仿佛那两板子现下还疼在他身。他终于敛了面上嗤笑之意,缓缓瞥一眼殷人离:“大人想说什么?”恰逢此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长随到了殷人离身畔,低声道:“监牢里的几个牢犯暂已转移,近处再无旁人。”殷人离点点头,又归于沉默,等到长随出了牢房,方正色望向萧定晔:“从现下开始,你我所说之语,只有现场三人知道。本官不会泄露,我儿若泄露,其后果由本官承担。”萧定晔沉默半晌,道:“大人先请……”殷人离深吸一口气,道:“当今圣上共有六子,大皇子善享乐,二皇子资质平平性子冲动,三皇子坊间人称贤王、有大才,四皇子于政事不关心、善于积财,六皇子年岁还小、不在讨论之列。前四位皇子行止始终如一,唯有五皇子,变数最大。”他往萧定晔面上投去一眼:“本官说的可对?”萧定晔嘴角噙着一丝儿笑意:“大人请继续。”殷人离续道:“前十八年,五皇子皆以纨绔无状之相示人。直到三年前的一场宫变,原本在政事上毫无建树之人,忽然异军突起,清除了宫变叛党,从此成为兵部将帅。”他望一眼萧定晔,续道:“以上消息坊间皆知,乃至邸报中也常常提起。从今年三月起,各处再无五皇子的消息。原本本官未想通此件事,这几日家中两位孩儿闹腾,却令本官有了灵感。家中小女自幼顽劣,不善女红。她阿娘若让她绣两件帕子,她定然要闹翻。然而这两日,她却乖乖在房中绣巾帕。本该她继续闹腾,为何她却服了软?自然是因为她做了她阿娘不喜之事,被禁了足,罚了活计。她出不了房,又唯恐她阿娘再罚她,也就闹腾不得。”他说到家人,面上流出浅浅温情,话音一转,又道:“大晏从去岁开始周边不太平,本官常常接到邸报,其中常常提到五皇子如何调兵遣将。只从今年三月起,邸报上却再无五皇子之名。试问,原本正是各处出兵之时,五皇子本该大出风头,何以忽然没了消息?便是出了纰漏被皇上收回兵权,邸报上也该有显现。联想到自家女儿之事,本官终于明白,那是因为从三月开始,五皇子失了踪迹,其人不在军中,自然没了功劳。”他抬眼望向萧定晔:“公子可觉着本官说的有理?”萧定晔淡笑道:“虽有些道理,却也有许多漏洞。”殷人离续道:“今年四月,江宁收到衢州传来的缉令,随同缉令而来的,还有四副画像。画像同本人原本就有差异,画上一位男子在本官看来,只是略略有些眼熟,可再与公子一比较,便知近八成是公子。凑巧的很,这缉令发出的时间与五皇子消失的时间十分吻合,皆是今年三月。”萧定晔轻笑道:“确然很凑巧。”殷人离又道:“前几日本官妻妹遇见公子,瞬间以为公子身份尊贵。及至本官见了公子真人,果然与朝中一人有些相像。然而后来瞧见公子之妻时,本官又产生了更大的怀疑。公子夫人如若是贵人之妻,一定是出自簪樱之家,锦衣玉食,怎会手脚粗糙?捉了公子那夜,贵夫人被押来牢中见公子时,你曾极小声极短促的称呼了她一声‘阿狸’。本官原本并未注意此事,及至昨夜于书房中翻找宗卷,掉出来一份三年前的诏书。那诏书是为了嘉奖一位在宫变中立了大功的宫女,由皇上亲自拟定,并昭告天下。诏书上有几句话为‘……胡猫儿有功于社稷,兹晋升为四品女官……拨入重晔宫……’若本官未记错,重晔宫便是五皇子所居宫殿。本官岳母家中养了一只狸猫,十分顽劣。昨儿半夜岳母身体有恙,本官携妻前去相探,还被那小狸猫挠了一爪子。所幸冬日衣衫厚重,并未留下爪印。本官此时终于想通,胡猫儿,猫儿,狸猫。原来公子口中的‘阿狸’,竟然是闺名‘胡猫儿’的四品女官。所谓才子佳人,皇子不顾身份有别,痴恋上宫女之事,史料中多有记载,并不是新鲜事。”他对着萧定晔双手抱拳,揖了一揖,正色道:“五殿下,下官所言,可都对?”萧定晔眉间显出几分凝重,盯着他半晌,方道:“以上种种皆为你的推测,听起来像有些道理。可推断一事,若无十分确凿的证据,却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殷大人平日断案,也是如此仓促?”殷人离到现下,确然还无法完全确定萧定晔的身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