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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奔腾不息。遥遥一望,不远处,巴黎圣母院那个修补过的哥特式塔尖儿,立于雪色,轮廓萧索却依然坚.挺。六年前一场大火将其几乎焚尽,如今已被一点点修缮完整了。陈旖旎之前有打算和星熠搬到这边来。星熠就快要上小学,这边离学校更近,离她公司也很近,做什么都很方便,不在闹市,也算安静。沈京墨从公司下来,一路都牵着她的手。从前他是不会这么牵住她的。甚至可以说,在这之前,从未有过。现在他修长的五指穿过她的,温热的掌心几乎能包裹住她一整个手。力道温柔又有力量。她就这么被他从公司不由分说地带了出来,塞上了他的车。一路上,都是在她和他身上打转儿的眼睛,他们相见后,往事就一遭遭地被人翻了出来。她这些日子听了不少窸窸窣窣的议论。他就这么拉着她走。头一次被这么牵住了手,她居然忘记了抗拒,拢紧了大衣,与他一起穿过风雪,上车穿过街道,被他带到了这里。上电梯时,她想挣开他手。可她挣扎一下,他就握她更紧。他掌心竟也渗出了丝丝薄汗。她抬头去看他,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他也不知盯着哪里看,也不看她的。眉头轻拧,竟一脸紧张。料想从前他们有多比这一刻更亲密的时刻,现在只是牵一次手,两人居然都如此的不自在。食髓知味。沈京墨带着她进了这间新公寓,才松开了她的手。陈旖旎顿在原地,望见那道烟灰色背影,自顾自地向里走去,居然有一瞬的愣滞。掌心空留他手的触感和余温。就跟这间家具陈设一应俱全的公寓一样,很不真实。“看看,喜欢吗?”沈京墨径直往里去,一路开了灯,留她在原地张望打量着这里。他走到吧台附近,一侧厨房一应俱全,他手边的酒架上连酒都是满的。她酒量不好,不怎么喝红酒白酒,但果酒偶尔还是很乐意尝试的。酒架上摆着各种口味的果酒,还有她从前很喜欢泡茶用的玫瑰花苞,很新鲜,色泽红润。沈京墨轻倚在一边,打量一番这边,好像很满意似地,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笑声徐徐扬扬地飘向她,他抱起手臂,疏懒地抬眸:“星熠说你很喜欢这里。”陈旖旎望了望四周,陈设俱全,几乎就像是来到了谁的家做客一样,半天才有点儿愣怔地应了声:“嗯。”“这里什么都很方便,星熠上学的话也很近,”沈京墨又一次打量起这间公寓来,声线低缓沉稳,让人安心。他徐徐地向她介绍道,“沙发和地毯都是你原来喜欢的材质和颜色,窗帘也是,和你家原来的很像吧?你一直喜欢这种材质。”“阳台那边还有个小温室,种了玫瑰,花和种子和以前一样,都是从保加利亚移栽过来的。不过,比原来的那个小多了。别嫌弃。”他想了想,又朝浴室走,“你有睡浴缸的习惯,我让人在浴缸旁安了呼救铃。当然,浴缸也是按摩的。”许久都没听到回应,他回眸,望着愣在不远的她。她一双潋滟眼眸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的,泛起氤氲雾气。他眸光熠熠的,唇角也带笑,问她:“你现在,不会还喜欢睡浴缸吧?”她只是这么看着他,不回答。眼皮痉挛了一下,就别开了头。他又朝她走过来,掌心轻轻叩住她的,拉起她,深深看了她一眼:“还有星熠的房间,跟我来。”他带着她向里侧一间卧室走去,打开了灯。海蓝色的壁纸,五彩斑斓的拼图地板先行映入眼帘。房内一张铺满星星月亮的单人床,床边摆着一箱五颜六色的玩具,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故事书,法语和中文的都有。几个卡通模型,星熠常在家玩儿的,也不知是否是他那天晃了一眼就记住的。衣柜里也满满当当地挂满了小男孩儿穿的衣服。“我也不知道像他这么大的男孩子都喜欢什么,”他说着,又问,“床会不会太小了?”她看着他,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他苦涩地勾了勾唇,似是有些遗憾,轻叹了声,“他好像长得很快,一眨眼快六岁了。没看着他长大,很可惜。”陈旖旎听他这么说,手下已不自觉地用了力。他感受到了,低头看了眼他们十指相扣的手,抬眸又朝她笑,“来这里。”又被他牵到了楼上。他在前面走,拉着她。彼此的手臂连成了一条线,五指与五指相扣着,将这断开的六年,一步一步,一点点地,串联起来。他带着她进去,“按照你原来的公寓布置的,你走后我去过那里,你什么都没带就走了。”她瞧着这里的布置,的确与她原来公寓的房间很像。连衣帽间的朝向都是一样的。他去过她家一次,还从衣帽间拿了吹风机出来给她吹头发。她都记得。他也记得。她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密码的?”“不是你生日吗?”他笑了笑,又拉着她向里去,边说,“这里的密码也是你生日。”他带着她到衣帽间前。“看看这里。”“这什么?”“看看。”她怔了片刻,还是抬手,跟他一齐推开了衣帽间的门。推开了琳琅满目。若说这是衣帽间,不如说更像个精致巧妙的小型工作室。一侧挂满了五颜六色,质地各异,各式花纹的布料,中间一个小型工作台,工具一应俱全。她记起以前在巴黎上学,在他的公寓里,她也临时弄过这么一处地方。那时他在澳洲,临时回来被他看到,她以为他会很介意,就撤掉了。她在港城的公寓中也有这么一个小型的工作间。“还有这里。”他说着,过去打开了一侧的衣柜门。一溜儿的旗袍。足足挂了三四十套,领口前襟样式不一,盘扣也各有千秋,七八分袖,长窄袖不一而足,式样齐全,几乎都是她原来爱穿的款式。她放开他的手,踱步走过去,抬手,指尖顺着那一件件旗袍抚过去,感受到不同的面料,不同的花纹,不同的质感在指腹流窜。很小的时候,她和弟弟星移总在姥姥的旗袍店里玩耍。姥姥闲下来会跟她讲很多事。关于如何为客人推荐颜色和款式,怎么应付难缠和要求多的客人,还有一些关于名流圈子的七七八八,光鲜亮丽。不过她那时尚不懂人情世故,只当故事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