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王冠 68
老话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上个星期,他借助王良还活着,并且还给他发来了死亡威胁的事情,成功把陈金默从勃北拽回了身边(并且享受了一场高速飙车般的刺激性爱,老默掐紧他的脖子时他爽得白眼直翻),也算是了却了一件让他苦闷了很久的大事。可惜,他心头的巨石刚搬开没多久,在今天的这场家庭聚会上,另一块突如其来的巨石,又压了上来。 那个厚脸皮的蒋天,在死皮赖脸要到了一张白金瀚周年庆的邀请函之后,就喜滋滋地离开了。在无关人士走后,老爷子摩挲着茶杯微烫的杯底,轻描淡写地说到了正题。 “启强啊,这个蒋天一提邀请函,我倒是想起来件事。你那一周年店庆,宾客名单上还得再加两个人,就坐咱们那桌。” “……咱们那桌?” 加人倒是没什么,但偏偏,是加到他们那桌上。那可就,有点意思了。 高启强轻微地蹙了下眉,他不动声色,目光先在陈书婷与程程的脸上逗留了一圈,这两人的脸上呈现出的都是与他别无二致的讶异,这说明,她们应该事先也不知道这件事。他轻咳一声,略微挪动了一下椅子,让自己面向悠然饮茶的老爷子。 “爸,庆典就在三天后,场地我都布置好了,咱们那张桌子比较小,是六人桌。而且,我们那桌,基本都是咱们自己家的家人啊。那天坐在那一桌的,就只有您,我们姐弟三个,我meimei小兰,哦,还有孟钰。她毕竟是孟市长的千金,不好怠慢了。连启盛的位子我都没安排,毕竟他现在有公职,不适合来这种场合……” 陈泰抬了下手,不满地打断了他的话。 “换张大一点的桌子就是了,启强,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这点小事也要我教你吗。” 眼见气氛似乎有些紧张了,陈书婷及时站起身,拎起茶壶帮陈泰续上了茶,她微微笑着,妥帖地询问道,“换桌子确实是小事,老爹,您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您到底给启强的周年庆典请来了哪位重量级的客人啊。” 陈泰举起茶杯,吹了吹热气,脸上也出现了笑意。 “现在是客人,过段时间,可就不一定喽。” 老爷子看向了高启强,慈爱,和蔼地开了口。 “儿子,爸最近遇到了一个好女人,要是进展顺利的话,你应该马上就要有新妈了,等你们见了面,你可得对人家礼貌点。” ……啊? 啊?????? 不怪他反应这么大,实在是陈泰这栋阴冷潮湿的老房子,可从来都没点着过火。老爷子虽然还没修炼到彻底清心寡欲的境界,偶尔还会抬起枯槁的手在他的脸蛋奶子屁股上揩一把油,但老东西疑心也重,他听陈书婷说过,陈泰年轻的时候找鸡找鸭都不会留过夜的,更是从来没动过结婚的念头。 陈泰家大业大,自然少不了想往他这栋豪华庄园里挤的人,可都这么多年了,唯一一个拿到陈家入场券的,也就只有高启强这个在为非作歹方面天赋异禀到让他眼前一亮的好儿子。陈泰自己不结婚,也不理解儿子为什么想结婚。用陈泰的话来说,越是亲近的人,想杀你就越容易,像他们这种仇家的名字都能编出一本字典的人,就更不会在自己枕边放一颗定时炸弹了。 好笑,要是按这个说法,那他高启强岂不是睡在军火库里了。 相比于被雷劈熟了的他,和被雷劈得半熟的陈书婷,程程的反应速度显然要快得多。她根本没给自己留出对这场老树开花的闹剧表示震惊的时间,眼珠一转,便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老爹,那位Lucky lady是谁啊,怎么之前都没听您提起过?” “刚认识没多久,她和她两个女儿也是今年才搬来的京海。台湾人,性子挺温柔,举止也大方,家里是做古董生意的,不缺钱,我们两个,是情投意合,人家就是真心想跟我组成一个家庭。按照她们那的风俗,她现在还跟她以前的丈夫姓,姓棠。说不定,你们也听说过她……” “棠?!” 陈书婷神情剧变,程程的脸色也不大好看。现在唯一没搞清楚状况的,只剩下还在摸爬滚打着学习如何做一个“上等人”的高启强。他满脸茫然,并不清楚棠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 陈书婷来回走了几步,转向陈泰,又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一遍。 “老爹,你现在的约会对象真的是,是高雄的那个,那个将军府的棠夫人?” 陈泰捻着茶杯,但笑不语。 听完这个重磅消息,两个没血缘关系的女儿都没了继续饮茶的心思,又虚情假意地闲话了几句,就纷纷起身告辞了。 高启强也接收到了陈书婷递过来的眼神示意,老老实实跟着站了起来。陈泰看他一眼,手掌向下压了压,示意他坐回去。 他看出陈泰有话单独要跟他说,便乖觉地快跑几步,来到陈泰身边蹲下,主动将手放到了老男人膝上。 “爸,有什么事,您指示。” “放心,孩子,是好事。”陈泰拍拍他的手,亲切地说,“你棠姨在庆典之前想见你一面,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她想去你那给你送份见面礼。这事可别让书婷和程程知道,你棠姨就准备了你的那一份,她们知道了,该不高兴了。” 看书婷刚才的反应,这个姓棠的估计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找上门来,肯定是来者不善。想到这里,高启强堆起谦卑的笑脸,诚惶诚恐说道,“怎么能让长辈先来见我们小辈呢,还是我去登门拜访棠姨吧。爸,我上个月和孟钰去香港玩的时候,拍到了一套蓝宝石项链,很靓的,棠姨一定会喜欢。正好,还有两只配套的手镯,可以送给两个meimei。” 对,在安欣离开了京海之后,他和自己的“情敌”孟钰也成了朋友,平时会约着去香港东京这些地方玩一玩。有一件事王良说对了,确实很少有人能在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还继续讨厌他的。人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例如安欣的脑力,李响的体力,和他高启强的共情力。他好像天生就知道如何和各种类型的人相处,如何把自己调整成他或她喜欢的形状。孟钰嘛,大小姐脾气,哄着点就好了。一旦她把你看顺眼了,把你划到了自己人的范围里,那你哪怕开车碾人了,她也会说谁让那人挡了你的道。 这么唯我独尊的脾气,确实是孟家那对严父慈母养出来的。 孟钰的母亲崔姨本来就很喜欢高启强,这一年他又为了维护和孟家的关系,有事没事就来孟家走动,向孟市长请教怎么下棋,给孟小姐涂指甲油,陪孟太太上插花课,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这位单纯又热忱的官太太,更是被他的花言巧语哄上了天,发自肺腑觉得这个苦出身的孩子是个难得的老实人。要不是女儿已经在和缉毒队的杨健交往了,说不定她又要乱点一把鸳鸯谱。 他对崔姨也是心怀感激的。今年年初,大概是因为王家在省里的势力还没有完全清除,省调查组下来了一趟,抓着建工集团的几起旧案不放,即使有李响这个刑警队队长在中间周旋,他还是被请去喝了好几次茶。他在拘留室里也不慌不忙,边帮一着急就皱成沙皮狗的李响整理领带,边语气轻松地说,放心,孟市长不会扔下我不管的,调查组很快就会离开的。结果果然如他所料,但听孟钰说,摆平这事的不是她爸,而是她妈。那调查组的组长,正巧是她外公的老下属。她妈打了几个电话,原本咬住他不放的调查组,就在收了他贡献出来的几个赌场之后,悄无声息地结束了这次扫黑行动。 他跟孟钰说,这怎么好意思,也太麻烦阿姨了。孟钰无所谓地摆摆手,说,这有什么的,我妈这个人就是心软,护短。你是不知道,当年安欣上高中的时候,因为有人在图书馆里跑闹喧哗,他就拿胶布把人家绑椅子上,扔仓库里去了,好几个小时才被人发现。那家人当时都告去派出所了,我爸可生气了,说他不管了,要让安欣去蹲号子,我妈肯定不同意啊,我妈就觉得安欣是小孩子不懂事,最后,是我妈找人把这事压下去的,那个学生转学了,安子连个处分都没背。哦对,还有李响,他在警校的时候整天打架斗殴,还烟酒不离身,他们宿管在他柜子里翻出过一书包的烟盒,要不是我妈带他去和他们校长吃过几次饭,他哪那么容易顺利毕业啊。所以,阿强,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妈就是见不得自己喜欢的孩子受委屈。我妈说了,安欣,李响,你,你们这三个小子里面,你是最懂事的,她不疼你疼谁。 陈泰也很满意高启强的懂事。他从自己的扇子上把那个金镶玉的扇坠子解了下来,随手递给了他。 “来,把这个坠子给瑶瑶带回去,就说是爷爷给她的礼物,奖励她上次在市里的儿童画比赛上拿了第一名。你棠姨的大女儿宁宁比你大几岁,你得叫姐。小女儿真真,倒是和瑶瑶年龄差不多,小姑娘挺乖的,应该能和你闺女玩到一起去。” “是真的吗,那太好了,是喜事啊。” 高启强大大方方接过扇坠,他笑弯了眼,高兴地说,“咱们这个家,以后可就要热闹起来了。” 好个jiba的好。 高启强出了房门,没走多远,就在长廊里碰到了等待着他的陈书婷。在听了面色严峻的陈书婷简单给他解释了一通那个棠夫人是何许人也之后,高启强也沉下了脸。 棠夫人,棠佘月影,国民党高级将领的遗孀,看似高贵典雅,实则败絮其中。古董生意不过是她的遮羞布,她实际上做的事情,是把亲女儿当作摇钱树,招财猫,让长女以将军府的千金小姐的名头周旋在港台那边的各路高官富商之间,换情报,换资源,换地换钱换权。 陈书婷早听别的老鸨提过这号人物,身为一个深爱孩子的母亲,她对这种卖女求荣的女人有着天然的不齿。她实在是想不通,老爹是老糊涂了还是怎么了,虎毒不食子啊,一个人恶毒到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害,按照陈泰的理论,不应该是最容易爆炸的那种炸弹吗,老头子怎么就偏偏非她不娶了呢。难不成,就只是因为棠夫人那副被岁月善待了的皮囊吗。 “不过那个姓棠的确实是,母女三个都漂亮得跟明星似的,而且,也很有心机,手段了得。我听说,她嫁给那个将军的时候,她才二十岁,那将军都四五十了,鬼迷心窍似的,为了娶她这个穷学生,专门休了从大陆带过去的糟糠之妻。她虽然是小三上位,在台湾那边的富太太圈混得也算是风生水起,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突然就没消息了,原来是跑大陆来泡咱们老爹了。” 高启强跟在陈书婷后边往车库走,忍不住也嘀咕了两句。“真不知道老爷子在想什么,这女的就差没把图谋不轨四个大字写脸上了。还情投意合,还真心,都那么大岁数了,演一辈子古惑仔,妈的六七十了演上情深深雨濛濛了……” 他当然不会只是在担心陈泰的那颗老男心都快跳不动了还要受一次情伤,将他们这对半路父子维系起来的,七八成是冷冰冰的利益。陈家这块蛋糕再大也是有限的,而人的贪欲是无限的,他这个男妓自然清楚枕边风是一把多锋利的刀,棠夫人显然是个cao刀好手,谁知道这个新食客现在突然出现在蛋糕旁边,是想切走多大的一块呢。 万一,她挥舞着那把刀,是想把别的食客赶下餐桌呢。 陈书婷被他玩笑中又带着几分真心的抱怨逗笑了,用手里的酒神包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然而她笑了没两声,在看到那个在车库门口踱步的身影时,便立时敛起了笑容。 是程程在等他们。这女人背着手,眉头紧锁,也是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看来,棠家母女的到来,不知为何,也让她产生了危机感。 “我们需要合作。” 他们刚走到程程面前,她便迫不及待开了口。 “我想,我们都不希望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加入我们的家,不是吗。” “我们的家?”高启强将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下颌微抬,似笑非笑。“不好意思啊,程总,我和书婷姐确实是写在我爸户口本上的,你呢?你哪位?” 程程的脸色冷了下来,她刚要寸步不让地反唇相讥,高启强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那个穿了身很sao包很扎眼的孔雀蓝格纹大衣的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只跟陈书婷打了个招呼,就径直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程程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劝说了自己一句别跟这种粗鄙不堪的婊子计较,随后,她撑起副官方的微笑,看向了陈书婷。 “书婷,你有没有想过,临江省的有钱人这么多,那个台湾的将军夫人,为什么偏偏会找上我们陈家的门?” 陈书婷抱着胳膊,回了个敷衍的笑。“愿闻其详。” “你是从小在这长大的,你应该知道,这所枫丹白露庄园的第一任主人是谁。” “我知道,不就是那个汉jian吗,叫,叫周知非是吧。他好像是……是汪伪政府的,情报站站长?” “他是汪伪的吗?你记错了吧,我怎么记得他是中统的……不对,好像是军统的,是军统还是中统……” “中统!” 高启强笃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时,这两位正在争执的高学历女性,都惊讶地扭头看了过去。真没想到,这个小学学历的文盲混混,居然还懂这么冷门的历史—— “我说了啊,中桶就够了!” 高启强单手叉腰,拧着眉毛冲电话那头的人发火。 “电影院的爆米花我要大桶的干什么,又不好吃,中桶就够我吃的了……李响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我长得就不像只吃中桶就够了的,你侮辱群众!我投诉——” 他越说越激动,直到他发现了那两束投到他身上的目光时,才捂住话筒,切换到讨人喜欢的无辜笑脸问了句怎么了姐。陈书婷无奈一笑,摆了摆手。 “没事,玩去吧。” 高启强也是会看眼色的,当然不可能傻到继续跟李响掰扯晚上的约会计划,他低声说了句一会儿再收拾你,就赶紧挂断了电话。 “阿强,你跟那李队长也腻歪一年了,怎么没听你说有跟他进一步的打算啊?我还等着接你的捧花呢。” 陈书婷对他的调侃,让他脸上的表情僵了那么几秒。这一年里,他和李响,说实话,确实是处得稀里糊涂,不清不楚。 要说只是床伴,似乎不止于此。李响现在住的房子都是他给买的,和他自己的别墅就几步路的距离,有时候他半夜睡不着,会趿着拖鞋带着一身寒气去钻李响的被窝,把李队长这个铁打的硬汉冻得嗷嗷叫。 要说是更深层次的关系,比如情侣,比如……夫妻,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又下意识地,回避着这一可能性。他屈指可数的几次管李响叫老公,都是在床上。他爽到脚趾都蜷起来了,双腿敞开一股一股喷着sao水,面色潮红,抖如筛糠,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放任自己,磕磕绊绊把那句老公叫出口。 他自己都很鄙视自己,搞不懂自己,觉得自己别扭又矫情。就因为他的疑神疑鬼,李响连输精管都割了,他还在这假矜持,装傻充愣不肯给男人一个往他绵软手指上套戒指的机会。他这样,也太不是人了。 可他确实没说过那些话。喜欢你,爱你,一辈子,结婚,诸如此类的沉重承诺,即使在某些时刻,离破土而出只剩临门一脚,也会被他塞回心底,换成几句没营养的插科打诨,冷嘲热讽。 为什么呢。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感觉自己站在一块冰面上,几步之外就是温暖的小木屋,屋中点着旺盛的炉火,热气腾腾,一定能让他冻僵的身体暖和起来。可他太胆怯了,他不确定向前走时会踩到的那块冰的冰层薄厚,所以干脆停留在了原地,靠着从木屋的窗户缝里飘出的热气取暖。至少这样,就不会有搞砸一切,土崩瓦解的风险。 就像现在,当陈书婷提到这件事时,他也只是笑一笑,用提问岔开了话题。 “书婷,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陈书婷帮他理了下领子,漫不经心说道,“没什么,程总给我上历史课呢。程总啊,不好意思,我确实没听明白,这座庄园的第一任主人的身份背景,和那位棠夫人,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没有关系。陈书婷,你真是结婚生子之后,脑子就不如之前好使了。” 顶着陈书婷明显生出了几分憎意的冷厉目光,程程将齐肩发丝别到耳后,不慌不忙说明道,“不管那个周知非是哪个派别的,总归都是国民党。棠夫人的丈夫,就是国民党军官,而且,很巧,他也是土生土长的京海人,和……周知非一样。” 高启强噢了一声,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说,你怀疑棠夫人的丈夫就是建了这座庄园的周知非啊?” “……” 程程翻了个白眼,一时有些无语。 “小陈总,你一点历史常识都没有吗?那个著名汉jian周知非在搬进这座庄园没多久之后就惨死了啊,就死在这里,这你都不知道吗。” “而且听说死得挺……邪门的。”陈书婷挑了下眉,神神秘秘地掩着嘴补充道,“所以这里一直有闹鬼的传言,之前还有佣人跟别人说见到了周知非穿着带血的黑色长袍在院子里走动,不过,那个佣人很快就被管家辞退了。我老爹最烦这种鬼神之说了,阿强,你在你爸面前可别提这些。” 是吗,我看老爷子拜关公拜财神的时候可是够虔诚的。 高启强心中嗤之以鼻,面上倒没表现出来。在感激地向陈书婷道完谢之后,他又转向程程,挂着一如既往的虚伪微笑说道,“程总,别绕圈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吧,我和书婷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 “我读书的时候做过一次京海市近代史方向的课题研究,查到过一些相关资料。周知非曾经最信任的一个下属,在49年之后逃往了台湾,没错,那个下属姓棠。你说,棠夫人千里迢迢来到京海,费尽心思想要挤进亡夫过去的上司的故宅里,会是单纯地为了缅怀故人吗?这座宅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宝,值得她耗费这些心思?她图什么?” 图什么? 反正,不可能是图陈泰本人。图他岁数大?图他偏心眼?还是图他天天犯皇帝瘾,就爱看膝下的几个孩子为了继承他的王位互相撕咬,他好乐呵呵地坐山观虎斗? 而且,棠夫人的居心叵测,他们几个小辈都能想得到,老谋深算如陈泰,会想不到吗? 再者,程程一向与他们两个不睦,又怎么会好心地和他们共享情报呢。 高启强不着痕迹叹了口气,有些心生疲惫。所以他才不喜欢来这边,这座豪华奢靡的庄园里,每一个所谓的家人都不是善茬,都是两面派,每一个看似无意的举动,或许背后都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时时刻刻都得提高警惕,大脑始终要维持高强度的运转。他每来这里一趟,回家的时候背后的衬衣面料都是湿的。 累不累啊,就这么喜欢勾心斗角吗。 程程故弄玄虚地丢下一句你们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就进了车库,走向了她的帕拉梅拉。他揉揉眉心,也跟陈书婷道了别。 他刚要转身,陈书婷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挥挥手把他叫住了。 “对了,阿强,老爹刚才单独留你下来,跟你说了些什么啊?” 他停顿几秒,转回头,端起副挑不出瑕疵的无奈表情。 “还能说什么啊,就还是说让我记得给那对母女安排座位。他怕我有情绪,到时候故意不给她们位子,让她们难堪。阿姐,你说,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当然不是。” 陈书婷摸摸他的脸,亲昵地说,“我们阿强,是我带过的人里,最乖最听话的了,我一直都最疼你。要不然,我怎么会把你带进枫丹白露呢。如果没有我,你一辈子都只能待在旧厂街那堆破砖烂瓦里,你说对不对?” 高启强的睫毛抖了抖,女人修尖了的指甲边缘,嵌进了他的脸颊里。 “我知道的,婷姐。”他郑重地说。 “你对我的提携,我高启强,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