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强/all强/重生】旧碟片 06
“对,吃软饭会遭报应,我知道的,李警官,多谢你好心提醒。” 这话要是换个人来说,恐怕多少会有点阴阳怪气的味道,可是,从高启强嘴里说出来,就怎么听怎么诚恳。 李响想,这大概是因为老高实在太温柔了,浑身上下一点棱角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个拿着放大镜都找不出一个坏心眼的老好人,他实在想象不出那张傻乎乎呆愣愣的rou包子脸摆出或刻薄或凶恶的表情会是什么样。 他挠了挠头,吭哧了半天才回道,“你也别多想,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对不住啊老高,我不该说这么难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哦,就是一句吃软饭,这也算难听话吗。 “没事的,李警官,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还能跟你计较这点小事吗。”高启强笑呵呵说。 蠢猪,废物,窝窝囊囊的可怜虫。 贱货,婊子,只知道发sao的母狗。 白眼狼,冷血动物,活该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 更难听的话,他都听到麻木了,心脏早已生出一层厚茧,怎么会被一句吃软饭伤到。 “不过,李警官,你确实误会我了,我并不认识你说的那位孟……孟小姐啊。” 李响竖起眉,看他表情那么真诚,有些狐疑地又跟他确认了一遍。“……你真不认识孟钰?” “真的啊,我就是个卖鱼的,平时哪有接触女生的机会,警官,你都是听谁说的这些啊?这不是胡扯吗!” 他一脸迷惑地看向了李响,李警官抓耳挠腮,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又板起脸,一本正经训斥他别瞎打听。他惶恐地连连点头,心里却在冷笑。他其实猜得出这个荒谬的误会起源于哪里,十有八九是李响看出了安欣和他之间有些龃龉,再加上,小安警官志存高远,满心装的都是家国大义,从不会将个人的小情小爱挂在嘴边,今天这个不开窍的木头桩居然一反常态地在他面前刻意大秀恩爱,自然而然就会让李响觉得,安欣是在对着情敌宣示主权。 肯定是这样,总不能是安欣对李响说了什么,让李警官产生了这种可笑错觉吧。不会的,安欣厌恶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与他撇清关系,他们这辈子没有情,也不配做敌,安欣就只想把他牢牢按死在“陌生人”这种遥远的位置上,省得他这个讨厌鬼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破坏心情。 他会满足安欣的愿望的。等他做完该做的事,赎完该赎的罪,他就会离开京海,有多远滚多远,不再给安警官添堵,让安欣拥有,称心如意的一生。 他这一天过得太忙碌了,上午在监狱里挨打,下午执行死刑,好不容易断气了,傍晚一睁眼,他妈的又在唐小龙家里挨打,行程排得太满,从精神到rou体都疲惫不堪。刚躺到病床上,他的眼皮就黏到了一起,另一张病床上的李响跟他说话,他听得朦朦胧胧,也不怎么回应人家。 其实这不大有礼貌,毕竟他睡前洗漱的热水都是好心的李警官帮他这个伤员打的,他应该对人家态度热情点的。可他实在是太困太累了,十二点整,跨年的烟花炮竹在窗外炸响时,他也只是打了个激灵,睫毛颤了颤,并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老高,新年快乐!” 耳边传来李响的声音,还是那么直率洪亮,干脆利落,仿佛每个字都能砸出一个坑。李响就是这样,语气总那么硬,说什么都铿锵有力,像在下命令一样,真讨厌,一点都不罗曼蒂克。 高启强翻了个身,大脑被困意搅成了浆糊,打着哈欠,习惯性给出了一句敷衍的回答。 “嗯好,新年快乐老公,咱们快睡吧。”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很快就顺利坠入了梦乡,独留下可怜的,睡意全无的李警官,瞪大惊骇的眼睛盯了他一夜,脸色时红时绿,跟交通灯似的。直到早上六七点,翻来覆去思索了一整宿的李响才终于支撑不住,缓缓阖上了沉重的眼皮。 李响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时第一反应是刷的一下掀开被子看一眼自己裤子还在不在,确定了还在之后,他松了口气,尽量忽略心头隐隐的失望。 床头柜上放了一个信封,信封里有一千块钱,高启强在旁边附了张纸条,说这笔钱是安欣帮着垫付的医药费,希望李警官回公安局时能帮忙还给安警官。 李响觉得这是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哪里有被一个见面不超过半天的男人叫了老公这件事大。所以,他很不理解,安欣在见到这笔钱时,怎么会是那副瞬间冷下去的阴沉表情,怪吓人的,不像是有人给他钱,倒像是有人抢他钱。 “他逞什么能?” 安欣看向他,眼睛却是放空的,不知道到底是在问他还是在自问自答。 “他以为他是谁,他还活在过去吗,他们家现在能不缺钱吗?一千块钱,他得杀多少条鱼,他有必要跟我赌这个气吗,幼稚!” 安欣越说语速越快,语气也越来越严厉,说到最后还拍了下桌子,让李响莫名感觉看见了孟德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心虚地将拧到一半的可乐瓶盖拧了回去。 这人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一夜之间长了一辈,成老干部了。 安老干部拿起桌上的保温杯,灌了一口浓茶,多多少少冷静了一些,心里那股不知道从哪来的慌张也被他压了下去。他已经想明白了,如今正捉襟见肘的鱼贩子绝不可能真心想还钱,只是在故作清高姿态而已。高启强舍不得的。舍不得那一千块钱,也舍不得他。 高大会长熟读孙子兵法,这招就是在欲擒故纵。说不定,高启强现在就胸有成竹地在家里翘着小猪蹄子等着他自投罗网呢,等他拿着一千块钱上门,再假惺惺推拒一下,说几句安警官我不能收你的钱我不配让你对我这么好,最后梨花带雨扑进他怀里,把他连人带钱收入囊中。上辈子,他不就是这么栽的吗。 高启强向来是擅长利用自己的苦难榨取别人的同情心的,他不能再上当了。他对高启强的每一分可怜,都会化作利刃返回到他自己身上,割他的rou,放他的血。 “响,你帮我个忙。” 明明他安欣是求人的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李响还是条件反射似的抬头挺胸,绷直了腰背,仿佛面对的是个领导。这事赖他,他还没有适应这个二十多岁的菜鸟警官的新身份,言谈举止难免带上了些安局长的强势腔调。别说李响,张彪今天早上跟他打照面时,那堆总是以玩笑之名说出口的酸话,也被他一个眼神堵回了肚子里,他往局长办公室里走的时候,张彪虽然还是忍不住瞥了他几眼,但也没敢再在背后嘟囔什么有背景就是好。 其实说几句也没事,他都快五十了,不至于心眼小到要斤斤计较这些。他知道张彪本性不坏,只是小毛病太多,当年向高家投诚,多半也是为了保住他们的同事后辈,不让更多的警察步上李响和陆寒的后尘。张彪只是被感染的患者,高启强,荼毒了整个京海的高启强,才是那个病原体。 “孟局给我安排了个任务,我估计得忙个十几天。这段时间,你帮我多去几趟旧厂街,不用做什么,就盯着高启强,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等一下,等一下。” 李响抬一抬手,问出了一个在他脑子里转了一整天的问题。 “安子,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这高启强,到底是什么人啊?” 好吧,其实他想问的是,安欣,高启强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他已经隐约猜出了一个方向,就是,实在不敢下那个结论。 这结论要是真的,那他们老安家,可就断子绝孙了啊。 听到李响的问话,安欣眼神闪动,恍惚了几秒。 高启强是什么人。 是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大反派,他被逮捕的那天,全市鞭炮齐鸣,人人都在庆祝那片笼罩京海十多年的乌云终于散去,从此以后,京海人民终于能挺直腰杆走路,不用再担心因为挡了强盛集团的路被拉去打生桩。 三个月后,高启强还在拘留所等待庭审,那时已经是公安局局长的安欣在市领导班子的会议上见到了一份地方财政报告,京海市的GDP这一季度在临江省的排名,已经从第一跌到了第三,各项数据里,唯一呈上升趋势的,是失业人口。 拥有强盛集团的京海,是用有毒建材堆砌出来的精装房,再富丽堂皇的装潢,也改变不了这间充满甲醛的毒气室的本质。居住在里面的房客想要活命,只能狠狠心,扔掉软装,拆掉硬装。 不破不立这句口号喊出来倒是容易,他的养父安长林,新官上任的安市长,面对留下来的这栋千疮百孔,四处漏风的毛坯房,还是愁得头发都快长出来了,恨不得自己也和老伙计孟德海一起进去。 这就是高大会长的本事,在的时候,他的存在是麻烦,不在的时候,他的不在是麻烦。 “高启强,就是个卖鱼的。”安欣说。 以前是,以后,也只会是个卖鱼的。 “小盛,小兰,等过了年,我打算把鱼档顶给别人,以后就不卖鱼了。”高启强解下了围裙,看着自己的一对弟妹,郑重其事地说。 餐桌对面的两人听他这么说,都愣了一会儿,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两人的神情,倒是截然不同。高启兰很高兴,一边往嘴里塞鳝丝一边开开心心对他说太好了哥你早就该不干了,卖鱼多累啊,现在我和二哥都长大了,该到你享福的时候了。高启盛眉头紧锁,瞥一眼只顾扒菜的傻meimei,还是将自己的担忧问出了口。 “这么突然,哥,你是不是得罪了唐家兄弟,在咱们这的菜市场干不下去了啊?卖不成鱼倒无所谓,我就怕这对地头蛇兄弟再得寸进尺……” “什么蛇不蛇的,你一个学生,少想这些有的没的。” 高启强将细嫩的鱼鳃rou夹到了弟弟碗里,用几句零花钱够不够之类的闲话熟练地转移了话题。和上一世一样,他还是不愿意让小盛牵扯进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里的,可他又想了想,他这个弟弟心思深,脑子活,自己越是隐瞒,反而越是容易让小盛想太多,所以,吃完饭后,趁着小兰出去散步消食,他一边刷碗,一边选择性地跟他弟说了些心里话。 “阿盛,等你大学毕业,咱们……就搬家吧,别回京海了。” 高启盛脸色一变,攥着他的胳膊,很紧张地问他,“怎么回事,你以前不是说京海是你家,你除了京海哪都不会去吗,是不是,是不是唐小龙唐小虎,他们兄弟两个到底怎么欺负你了,把你逼得,为了躲他们,都跑到外地去了……” 说到最后,高启盛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高启强哭笑不得,心想这兄弟俩哪有这能耐,他想躲的明明另有其人。眼见着高启盛猛的站起了身,想冲出去找唐家兄弟算账,高启强赶紧把人拦住,好言好语哄道,“好了,真没人欺负我,你忘了,小时候我跟小龙就没少打架,打完第二天还不是一起吃冰棍,这次也一样。” “老哥,那,那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怎么连家都不要了?” “没什么,我就是……” 望着洗碗池里白花花的泡沫,高启强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轻松笑容。 “唐小龙打我那一顿,把我脑袋里的水打出来了。我以前太固执了,总是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遥不可及的东西。京海不是我的家,阿盛,你和小兰,你们两个,才是我的家。只要咱们兄妹三个能在一起,西萍,勃北,临州,去哪都是一样的。” “哥……” 高启盛眼圈发红,显然是被他那番肺腑之言触动了。 “哥,有你这句话,我这辈子都值了。” “傻仔,真没出息。” 他扯了扯嘴角,抬起湿漉漉的手拍了拍弟弟的脸,用一个拙劣的玩笑缓和了一下气氛。“再说,小兰再过两年也该找对象了,为了这个,咱们也得搬家啊。京海的男人,不行。” 高启盛果然被他逗笑了,半真半假地抱怨道,“你就只顾着小兰,我也该找对象了啊,也不见你为我cao心。” “对啊,我就是偏心小兰,谁让她比你听话的。” 他耸耸肩,用他弟的毛衣擦干净手上的泡沫,大大方方承认了。 “我可不管你能不能找到对象,你自己努力吧,能找到当然最好,要是不能……” 他顿一顿,轻描淡写说道,“那就咱们哥俩,凑合过一辈子吧。” 一分钟后,他被高启盛用力拽进了怀抱里。他弟瘦骨嶙峋,搂他搂得又紧,尖锐的骨头架子戳着他那身肥厚绵软的rou,眼镜框还压到了他的眉骨上,他被硌得龇牙咧嘴,差点尖叫出声。 “哥,哥我们说好了,你不能反悔啊哥……” 高启盛祈祷般低声呢喃,薄薄的唇瓣来回摩挲着他的耳尖。 “嗯,不反悔。”他说。 “不管你想做什么,哥都陪你一起做。” 他这辈子下决心要做好人,行好事,要让上辈子被他伤害过的人都得偿所愿。他不会再畏首畏尾,他什么都不怕了。兄弟luanlun又怎么了,下地狱就下地狱,罪人要滚的油锅能有多烫,总烫不过阿盛被子弹穿透身体时溅到他脸上的血。 上一世他与高启盛的第一次zuoai发生在极为不堪的情境下。他是被他弟强jian的。那时他已经在陈泰的悉心调教下沦为了一具用来讨好高官的性爱玩偶,阿盛在白金瀚撞见他挽着痴肥油腻老男人的手臂走出包房,脸颊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黑衬衣只胡乱扣了两个扣,裸露在外的大片饱满胸乳上印满啃咬出的吻痕。一枚灌满了腥臭jingye的避孕套,系在高启强的银质项链上,像个水滴型的白玉吊坠似的,嵌进了深邃乳沟里,被两团高耸rou峰稳稳夹在中间。 他们在白金瀚的老板办公室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高启盛扳着他的肩膀绝望地质问他既然他们都可以为什么只有我不行,说完就将他抵到墙上想要强吻他,他扇了弟弟一巴掌,破口大骂高启盛你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你读书读傻了,我他妈是你哥。他刚被人cao过,四肢疲软酸痛,不管是扇耳光还是骂人都没什么力气,高启盛轻而易举就剥光了他的衣服,把他抱起来压到了沙发上,在他的辱骂声中,拉下裤子拉链,将那根早早硬挺起来的粗长rou棍塞进了他红肿的后xue里。 阿盛那么爱他,不管他的身体多肮脏多难看,都能一看他就硬起来。阿盛活着的时候,他恃宠而骄,不曾珍惜过这份特殊对待,每次都要阿盛连哄带求,才勉为其难,半推半就地张开腿。 阿盛离开以后,再也没有人会为了和他zuoai,这样低声下气地央求他。 也许安欣说得没错,他就是一个平庸,臃肿,俗气,普普通通,毫无优点的卖鱼佬,没人想要他,他一直都是枚鱼眼珠,没了权势,地位,后台这些光环,谁还会将他错看成珍珠呢。 只有高启盛会。 在阿盛眼里,全世界只有他是珍珠,其他的,全是鱼眼珠。 没人喜欢做鱼眼珠。谁都喜欢做珍珠。 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这半个月李响过得可以说是相当无聊,度日如年。师父被派去勃北交流学习了,安欣染了个蓝毛,这几天在执行一项秘密的卧底任务,只能偶尔和他碰下头,报个平安。他闲得要命,心脏都跟快跳不动了似的,只有那句黏腻含糊的“老公”在他脑海里重映的时候,他的心跳才会猝不及防飚升到一百八十迈。 安欣让他去盯着高启强,他去了。可那个小鱼贩,居然整整半个月没出过门,每天只有他弟他妹会拎着菜篮和购物袋进进出出,而且菜市场都快开了,鱼档也没人打扫,好奇怪。他跟安欣说了这件事,安欣蹙了蹙眉,但很快就又舒展开了。 “响,你抽空去趟他家里,跟他讲,不用一直待在家里等我,我在上门之前,会给他打电话约好见面时间的。” ……不是,你怎么知道他待在家不出门是在等你过去,就算你俩曾经有过那种不能明说的关系,你这,也太自恋了吧。 李响虽然有点无语,但也有点高兴,这下他终于有正当理由能上去敲门了。正月十五号的傍晚,他拎着一袋从警局对面的超市买的速冻汤圆,敲响了高家的门。 “来了!” 会让他心跳加速的声音,在门板内侧响起。他抬起手捋了捋头发,又抚了抚外套,才对着拉开的房门露出了他来之前对着镜子练习过的笑容。 “老高,我来看——” 他一下子卡壳了。 眼前的人,应该是高启强没错,但是,白了,瘦了,面部不再那么浮肿疲惫,五官精致了不少,看起来起码年轻了好几岁。 就像是一颗,削去了外层那圈粗糙表皮的芋头。 “李警官,怎么这副表情啊。” 高启强靠在门边,似笑非笑。 “看来我这十五斤rou没白减,那些大牌护肤品也没白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