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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寒九州(第二部)第9章

    剑寒九州(第二部)第九章

    2020年3月5日

    「我让你把那把短剑拿起来。」

    老妇人的口气又加重了一些。

    这回秀儿听明白了,从玉玑子手里接过短剑,然后有些忐忑不安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大口喘着气,忽然将手指向玉玑子,面带杀气,道:「你拿这剑,杀

    了他!」

    秀儿闻言吃了一惊,她知道奶奶对这玉玑子恨意极深,自己也该听奶奶的话

    ,可奶奶尚且不是他的对手,自己出手,又如何能够杀了他。

    玉玑子闻言倒也不恼,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老妇人说道:「小翠

    ,这么些年是我对不起你,可我如今将你接来,也是为了弥补我的过失,你何不

    再给我一次机会呢。」

    说着他又看向秀儿,道:「秀儿这些年一直跟在你的身边,吃尽了苦头,如

    今到了这里,我自会待她如亲孙女一般,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考虑一下秀儿

    ,莫非你当真愿意她一直跟在你的身边?」

    玉玑子讲得句句在理,秀儿在一旁听了,眼神微微一动,似有所悟,又低下

    头去,将心思深深藏了起来。

    老妇人未察觉秀儿的举动,冷笑道:「玉玑子,你当年骗了我,难道如今我

    还会相信你的鬼话不成,再说秀儿我也会尽力教导,用不着你来发善心,你若是

    对我还有一点愧疚,就放我们二人下山,从此你当你的掌门,我们再无任何干系。」

    话一出口,忽然秀儿直直喊了一声奶奶,面带惶恐。

    老妇人见了大喝一声:「住嘴,秀儿,难道你也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奶

    奶早就和你说了,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说着连声咒骂不止,骂了一半,许是内力有岔,一下又勐然咳嗽个不停,秀

    儿急忙上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直到好一会,咳嗽声方才慢慢停了下来。

    玉玑子看着老妇人,柔声道:「小翠,我知道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可你何

    必让秀儿与你一样呢,秀儿留下来,我自会待她如亲孙女一般,到时与我门下弟

    子一同习武练剑,还能教她认字,对于秀儿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你何苦要拦

    她呢?」

    老妇人冷哼一声,斜眼看着玉玑子,冷笑连连:「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秀儿

    ,你当我不知,只要秀儿留下,我定然舍不得她,也会跟着一起留下,到时便如

    了你的意了,呸,你莫真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

    说着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一脸的厌恶。

    玉玑子闻言也不恼,微笑道:「你若能留下,我自然求之不得,而且你如今

    修炼赤练神功走火入魔,无量山山灵水秀,对于你的恢复也是大有益处,你何不

    考虑一下?」

    老妇人闻言倒是未再动怒,反而陷入了沉思,秀儿看着她,脸上既有期待,

    又带了一丝紧张。

    半晌过后,老妇人豁然抬头,道了声好。

    玉玑子和秀儿同时松了口气,未待说话,老妇人又冷笑道:「只是要让我留

    下,你须应我一件事。」

    玉玑子手捋长须,面带微笑,道:「小翠,只要你留下,莫说一件,就是十

    件百件,我也答应你。」

    老妇人闻言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道:「玉玑子,这可是你说的,

    既然你要我留下,那你只要杀了他,我便答应。」

    说着将手臂往角落一指,正对方勉。

    这一下三人都是大吃了一惊,方勉面带紧张之色,身体一下绷紧,全身戒备。

    方才的对话他在墙角听得一清二楚,知道玉玑子与这老妇人关系颇不一般。

    玉玑子既然极力想将她留下,说不得真会对自己下杀手,况且此地处于无量

    峰后山,自己擅闯禁地,于情于理玉玑子都能杀了自己,一想到此,方勉眼神死

    死盯着玉玑子,只要他一有动作,自己免不得就要拼死一搏。

    玉玑子转头先是看了方勉一眼,眼神中并无丝毫杀意,又回头对着老妇人道

    :「小翠,你又何必牵连无辜,这少年郎资质不凡,若多加培养,日后说不定又

    是一代顶尖高手,如此良才美玉,何必要让他折在我的手里。」

    老妇人冷笑连连,道:「玉玑子,你何时变得如此仁慈,你当年可不是这样

    的。」

    玉玑子有些无奈道:「小翠,你不若换个条件,我立刻照办。」

    老妇人忽而仰天哈哈大笑,末了眼露讥讽看着玉玑子,嘲笑道:「玉玑子,

    你如此假模假样,你骗的过其他人,可骗不过我,当年你杀的人中,可不乏这样

    的良才美玉,当年你下得去手,怎地今日便不敢了?」

    说着声音越变越冷:「莫非你先前所说的话,皆是骗我不成?」

    玉玑子闻言久久不语,忽而抬头看向方勉,眼

    中露出一抹杀意。

    老妇人又道:「这小子擅闯你无量剑派的禁地,你将他杀了,于情于理都说

    得通,你若杀了他,我便留在这里。」

    老妇人的声音似带有无穷魔力,引得玉玑子蠢蠢欲动,他低头思索片刻,忽

    而抬头看向方勉,眼中杀意迸现。

    方勉原本就紧绷着身子蓄势待发,眼见玉玑子眼露杀意,身形勐然一动,犹

    如一头豹子一般直扑了过去,其速之快,有如疾风,待得靠近时,忽然右臂一震

    ,挥拳直轰玉玑子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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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玑子满脸冷笑看着方勉,身子一动不动,待其右拳堪堪击到面门时,忽而

    伸出左掌轻轻一拍。

    掌势后发先至,一下拍在方勉右拳上,将他带得往旁边一偏,跟着又是轻飘

    飘一掌印在了他胸口上。

    方勉双目凸出,如遭重击,一下向后倒飞出去,口中鲜血连喷,重重撞到墙

    壁之上,再看其前胸,衣服已然破开一个大洞,透过那个洞看进去,胸口赫然出

    现一个凹进去的掌印,胸骨也不知断了多少根。

    玉玑子身形一动,整个人瞬间出现在了方勉面前。

    方勉吃力地抬起头,眼神紧盯着他。

    玉玑子面无表情,缓缓举起手掌,道:「少年郎,非是我要杀你,只是你实

    在不该闯进这里,一会到了地下,你可莫要怪我。」

    说着高举手掌,狠狠噼向方勉的天灵盖。

    方勉被玉玑子一掌重创,再加上先前所受的伤,此刻已然力竭,虽勉力想要

    闪开玉玑子的杀招,却是有心无力,只得闭目等死。

    未料过了片刻,始终不见玉玑子的杀招临头,不由心下诧异,微微睁开眼睛。

    却见玉玑子手中拿着一件东西,目光闪烁不定看着自己,眼神颇为复杂。

    方勉一惊,再看其手里的东西,再低头一看,正是自己怀里的那张请柬。

    原来方才方勉受了那一掌,请柬一下从怀里掉了出来,玉玑子见了好奇,便

    捡起来看了一眼,不知为何,突然停下杀手,目光复杂看着方勉。

    「你是辛无名的徒弟?」

    玉玑子缓缓开口,说的话却是让方勉吃了一惊。

    尚未回答,玉玑子的眼睛已经牢牢盯住他,只要发现他所言不实,便即发动

    雷霆一击。

    方勉看着玉玑子,缓缓点了点头。

    玉玑子的面色忽而变得有些缓和,好似松了口气一般。

    方勉不敢掉以轻心,将全身内力缓缓聚起,以防玉玑子突下杀手。

    玉玑子却在此刻回转身子看向老妇人,道:「小翠,这少年乃是我多年好友

    的徒弟,实在不忍下手,不若你再换个条件,我定能做到。」

    老妇人面带冷笑,道:「玉玑子,既然这样,你不如还是放我们离去,也免

    得你为难。」

    这老妇人话里的意思竟是要玉玑子在她与方勉之间任选一个。

    玉玑子此时心下甚是为难,一个是多年好友的徒弟,一个是自己苦苦寻找多

    年的女人,两相权衡之下,却是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为难之际,忽见秀儿扑通一声跪在老妇人身前,面露哀切,却是不言不

    语。

    老妇人大惊失色,继而怒喝一声:「秀儿,你做什么,难道你也想要留在这

    里?」

    秀儿跪在地上,额头触地,泣道:「奶奶,非是秀儿不孝,只是秀儿不再想

    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既然掌门愿意收留我们,奶奶何不留下,也好将养身子

    ,秀儿自当日夜伴在奶奶身边尽心伺候。」

    老妇人闻言气得面色一下涨得通红,嘴唇不停哆嗦,忽而张口,未待说话,

    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已然喷出,跟着神情一下变得萎靡不堪,身子也委顿了下去。

    秀儿大惊,急忙伸手欲扶,却被老妇人一掌打开,她强撑精神,怒道:「你

    既然要留下,何必还来管我这个老婆子的死活,你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

    说着口中斥骂不止,秀儿扶也不是,走也不是,满脸泪水,苦苦哀求不止。

    过得半晌,老妇人气息渐匀,看着秀儿,面色逐渐缓和,她虽然心疼秀儿,

    但心中实不想留在此处,两相为难之下,忽然抬头对着玉玑子说道:「我有话要

    对那小子说,你二人先出去。」

    此话一出,三人皆是一愣,玉玑子面容古怪看着方勉,不知老妇人心中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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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儿更是大惊,道:「奶奶,你是不要秀儿了吗?」

    老妇人看着秀儿,眼中闪过一抹不舍,强颜欢笑道:「奶奶怎么舍得秀儿,

    你放心,我同他说几句话就好。」

    说着眼睛直瞪玉玑子,玉玑子虽不知她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但料想自己守在

    外头,又有秀儿在旁,料想其也不会逃走。

    二人在石室外等候,老妇人对着方勉招了招手,方勉有些心惊,但还是勉强

    站起身子走了过去。

    待离老妇人三尺距离,方才停了下来。

    老妇人怪眼一翻,冷哼一声:「小子倒也谨慎,怕我取你性命。」

    方勉强笑一声,道:「前辈误会了,在下只是怕靠得近了,耽误了前辈的身

    子。」

    言外之意便是提醒老妇人身子要紧,不要将自己逼急了。

    老妇人冷笑一声,斜眼看着方勉,又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

    的身子还用不着你来提醒。」

    说着忽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音连续不断,几乎要咳断了气一般。

    在外守着的秀儿闻听咳嗽声,急忙就往里奔,老妇人听得脚步声,怒喝一声

    :「站住。」

    秀儿一怔,尚未说话,里头又传来一声怒喝:「回去。」

    秀儿勐然站住,看着里面,嘴巴动了动,终究没发出半句声音,依依不舍回

    到甬道口。

    玉玑子双手负在身后,方才那咳嗽声传来,他也是一阵紧张,此时再听那老

    妇人声音中气十足,方才放下心来,拍了拍秀儿的肩膀,微笑道:「秀儿莫怕,

    有我在,你奶奶定然无碍。」

    秀儿勉强露出一丝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老妇人静静坐着,方才那两声怒喝已经用了她太多的体力,待得方勉在她面

    前坐下,方才睁眼缓缓说道:「小子,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方勉摇了摇头,他初入江湖,哪里认得许多人去。

    老妇人见他摇头,也补诧异,暗想自己多年未出江湖,这少年不认识自己也

    不奇怪,遂道:「我姓史,江湖上都叫我一声史婆婆。」

    说到这里,老妇人看了一眼方勉,见其一脸茫然,心中颇有怒意,暗道这小

    子实在太过无礼。

    她哪里知道,方勉初次踏入江湖,认得的无非就是关雄和程素,对于一些前

    辈高人,这二人也所知不多,史婆婆久不在江湖走动,方勉自然不识。

    史婆婆强压怒气,咳嗽一声道:「老身久不在江湖走动,年轻人自然也就不

    认识了,不过你的师父,老身倒是听说过一二。」

    说到辛无名,方勉精神一振,急忙道:「前辈认识家师?」

    史婆婆对于这一声‘前辈’似乎还算受用,点了点头,又道:「你师父当年

    也是名动江湖的一代剑侠,一手呼啸剑法可谓是独步武林,可惜我与你师父素未

    谋面,只是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

    方勉出山庄这么久,碰到的人皆不认识他师父,如今乍然听史婆婆讲起,自

    然希望能多听一听师父的事迹,不由支愣起了耳朵,身子也不由凑近了一些。

    史婆婆笑了一下,忽然对方勉招了招手,道:「你扶我一些,我将你师父的

    事迹讲给你听。」

    方勉急忙去扶,手刚搭到史婆婆肩膀时,忽然异变陡生。

    但见史婆婆肩膀一缩,跟着右臂突然伸出,一下抓住方勉肩膀,跟着用力往

    跟前一拉。

    方勉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往她怀里冲去,史婆婆身子陡然一个打转,整个人盘

    膝着腾空而起,跟着双手勐然抓住方勉双肩,身子一个用力,以一个头下脚上的

    姿态悬在方勉上空,跟着举起右掌,一下拍在方勉天灵盖上。

    方勉只觉一股热气从天灵盖上直冲入脑中,登时疼得大叫一声,冷汗一下子

    从身上泛了出来。

    他急欲挣扎,耳边忽然听得史婆婆一声轻喝:「不要动,你若乱动,一会我

    俩都得没命。」

    她的声音既快且急,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夹在里头。

    方勉一惊,急

    忙止住身子,只是脑中那股疼胀的感觉越来越厉害,令他忍不

    住就要大叫。

    史婆婆倒立在他头顶,又道:「小子,我修炼赤练神功走火入魔,又被玉玑

    子困在这个地方,时日无多,今日我将我的功力尽数传给你,望你能带着秀儿一

    起逃出这个地方,玉玑子这人面似随和,其实心怀叵测,阴狠毒辣,你受了我的

    内力,便是我史婆婆的关门弟子,为师如今只有这个遗愿,望你不要辜负为师。」

    说完史婆婆右掌勐然发力,将多年修炼的内功沿着方勉的天灵盖一下打入他

    的体内。

    方勉只觉体内犹如万千根针扎一般,一会又似置身于熔炉之中全身几乎都要

    被融化了,一会忽然又如坠入冰窖中,冷得连自己的骨头都快要冻僵了。

    他紧咬牙关苦苦忍受,想要放声大叫,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只能发出沙哑的啊

    啊声,这种声音听来就像一个垂死之人在呻吟一般,神智渐渐消失。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得方勉清醒过来之时,发现自己正背靠墙壁歪坐着,面

    前史婆婆的面色愈发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史婆婆见他醒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虚弱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方勉急忙起身,方才之事他记得一清二楚,史婆婆已经将全身的功力都打入

    到他的体内了,可说是他第二个师父。

    方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下给史婆婆连磕了三个头,大声道:「师父在上

    ,弟子方勉,给师父请安。」

    史婆婆看着方勉,面目变得极为柔和,忽然轻轻笑了起来,似乎极为宽慰,

    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我史小翠临走之前也会收个徒弟,上苍不负我啊。」

    说着忽然身子往前一冲,口中一连喷出数口血来,方勉大惊,不知如何是好。

    史婆婆摆了摆手,用袖子擦去嘴边血迹,半晌方才打起精神,道:「勉儿,

    你去门口把秀儿叫进来吧。」

    说着闭上眼睛,缓缓调理着自己的内息。

    方勉闻言起身走到甬道口,见秀儿正一脸焦急看着里头,见方勉从内走出,

    有心想要去探问,又想到自己方才还将人给打伤,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口。

    幸而方勉走到她的身旁,低声道:「师……你奶奶让你进去。」

    方才史婆婆传他功力之时,说玉玑子为人阴狠毒辣,他将这句话记在了心上

    ,此时见玉玑子站在一旁盯着自己和秀儿,本想说‘师父’二字,忽觉不妥,急

    忙改口,好在玉玑子似乎没有听清,也便蒙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