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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含玉讶然,黛眉皱起,“奴婢虽与她是旧识,可她到底是昭妃娘娘的人。万一有什么不好的打算,惹到奴婢身上奴婢自己扛着就是了,若到您房里……”“她若在你屋里出了事,就能跟我没关系了么?”夏云姒无声一喟,“还不如我大大方方地招待她,一旦真有点什么,皇上信我总比信她多些。”也不仅是信她多些,更要紧的是皇帝在意她总比在意苓淑女多些。宫里各种各样说不清是非的是,结果如何无非是看皇帝在意谁。譬如胡氏,一朝触怒圣颜就从才人降为了徽娥,到现在绿头牌都还被撤着;再譬如周妙,虽然钩吻案落到她头上原也匪夷所思,但皇帝肯在解了她禁足后晋位安抚,也是她的本事。采苓也是同样的道理。假使她在朝露轩中不清不楚地失了孩子,夏云姒有底气相信皇帝断不会信她在害人,但换做含玉,即便皇帝同样不信,说不准也会用赐她一死来安慰采苓。宫里的事其实就这么一点道理,千般规矩万般情由都不敌那一个人的心思来得要紧。看懂了,遇事时自就知道如何处置得宜了。夏云姒一时沉吟未言,再回神时,发现含玉正定定地看着她。“怎么了?”她问。含玉垂下头:“娘子恕奴婢直言……”顿了顿声,“娘子将奴婢带回庆玉宫的时候,奴婢只觉得娘子心思深得很。”夏云姒挑眉轻笑:“很敢说,倒也没说错。”“在娘子身边待得久了,却觉得娘子待人是真好。”含玉又道。这种好与贵妃从前待她的那种好是不一样的。贵妃会做足场面工夫,明面里赏赐不断、嘘寒问暖,越在有外人的时候,越会显出对她的体恤关照。但夏云姒不是如此。她到朝露轩后,夏云姒最初的一道吩咐就是她日后的三膳菜肴都直接从她桌上分下去,换言之,夏云姒吃什么她吃什么。可这是私下里的安排,不是做给外人看的。甚至为了避免惹出规矩上的麻烦,还必须瞒着外人才好。夏云姒听着这话,笑容却变得有些迷离。她缓缓地倚向靠背,想到很多年前jiejie冲她发脾气。那时她性子野,jiejie就给她寻了个小厮,叫明义,比她略大两岁,可以陪着她一起野,又可以护着她一些。明义对她很好,她却对明义很糟糕,连一句好话都不肯说。后来让jiejie知道了,jiejie就骂了她。但最后,jiejie的口气软了下来:“阿姒,我知道从前你受了委屈,但你不能不分好赖啊。欺负你的人你自可以反手欺负回去,可待你好的人、还有并未招惹你的人,你要好好待他们。唯有这样,这个世界才会好好待你。”这么多年过去,明义都离开夏府另谋生路去了,她终于尽力学会了后一条。jiejie自己却没能做到前一条。——“欺负你的人你自可以反手欺负回去”,jiejie从未做到过。她现在多想也教给jiejie,欺负你的人你一定要反手欺负回去,唯有这样,这个世界才都不敢欺你。.而后几日,苓淑女仍是阖宫瞩目,昭妃在锦华宫中给她挑了一处极好的住处,太后与各位太妃都赏赐不断,皇帝也在得闲时去见了她,她一时之间颇有了宠妃的模样。二月初十,又是宫人们领月俸的日子,含玉知道宫人们都各有事情在忙,唯独她分不着什么活来做,就早早地讨了这差事,将朝露轩上下的月俸一并领了回来。从尚宫局折返时正值傍晚,初春时节天黑得还早,四周围阴沉沉的一片,连早开的迎春都暗了一层。昏暗之中,却听有人在哭。是极其压抑的啜泣,含玉乍听之下只道听错了,脚下也没停留。再走几步,声音却更加清晰。她不由滞了滞,多听了会儿,下意识地循声看去。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条狭窄宫道,位于庆玉宫外墙与朝露轩院墙之间。院墙那边是一排宫人的住处,她和莺时她们、还有夏云姒从尚服局带回来的静双都住在那儿。“……谁?”含玉小心地开口。宫道里那道纤瘦的身影猛地转过来,带着惶恐抽噎着,接着似乎辨认出她是谁,又冷静下来:“玉jiejie?”第19章黑白是采苓。天色昏暗,还有寒风呜咽着拂过红墙,听到哭声原本瘆人得很。看清对方是采苓,含玉松了口气。“怎么在这里哭?”含玉在几步外停住,上上下下地打量她。采苓匆忙抹一抹泪,走向她,破泣为笑:“玉jiejie……”在她即将碰到含玉的时候,含玉猛然向后避了半步。采苓蓦地停住,怔怔地看一看她:“几年不见,玉jiejie与我生分了?”“不是生分。”含玉轻轻一叹,“你我在宫里的时间都不短了,都知道宫里最容易因为孩子惹出是非。”可不是么?当年佳惠皇后难产,牵出一连串疑点,当时就死了不少人;一年多后佳惠皇后因产后带下的病虚弱离世,又有数人被问罪。贵妃亦是如此。就连本就体弱多病的欣贵姬,生下淑静公主后撒手人寰,也累得好几个宫人被宫正司盘查了许久,都能全须全尾的走出来真是万幸。这些事她们都知道,所以含玉这样一说,采苓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含玉看看她,又问了一次:“为什么在这里哭?”采苓底下眼睫,抽噎道:“我就是……就是想找jiejie说说话。原本进了朝露轩,可莺时姑娘说jiejie不在,我就出来等了。”这话听着,颇像是因昭妃那里规矩太严,束得她处处谨慎。含玉叹了口气:“你大可在朝露轩里等我,我们宣仪娘子也说过要留你小坐呢。”说着她转身就往回走,口中又道:“来吧,我们一起去宣仪娘子那儿。”“……不!”采苓却急急地阻拦,含玉转过头,皱起黛眉,见她央求道,“我只是……只是想跟jiejie说说话,jiejie千万别同宣仪娘子讲。”含玉更多了几分防心,眉头微挑:“为何?”采苓死死低下头,用力地咬了好几下薄唇,呢喃低语:“宣仪娘子……许是好人,但到底与昭妃娘娘不睦。万一她知道了我的事,动些什么念头,昭妃娘娘不会放过我的。”她这样说似乎也是个理儿。含玉是宫里头半主半仆的末等嫔妃,采苓说是晋到了正八品淑女算是个正经主子了,但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在这人踩人的地方,就是夏宣仪想让她们不明不白的丧命都很容易,何况昭妃这样的掌权宫嫔?可含玉还记得夏云姒的话,不肯与她多作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