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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点都……”还差一个“可”字没道出来,房中情景映入眼帘,令她猛地将话咬住。莺时也已赶到了床前,一把拉住床帐,将只穿着心衣与中裙的夏云姒挡了回去。她何曾穿得这般“清凉”地与男子碰过面?胳膊与肩颈都露着。夏云姒只觉一颗心在胸中跳得愈来愈快,让她虽知自己已被遮在帐中,还是有点乱了方寸,下意识地将衾被也盖回了身上。勉强定住神,她故作从容地开口:“姐夫怎么……到这儿看折子来了?”一片安静。透过这种安静,夏云姒便知他也陷入了与她一般的窘迫。少顷,听到外面轻咳了声:“原想来看看你,见你睡着,就让人取了折子过来。”复又静了会儿,他又说:“你先更衣,朕去外面等。”说完就听到衣袍窸窣轻微响起,每一缕都令她心底颤上一颤。一股久违的女儿家羞赧涌上心头,让她手足无措——她以为自己手上早已沾过鲜血,断不会为这等小事无措,眼下却觉得无地自容。直至听到房门关合的声音,夏云姒小心翼翼地再度揭开帐帘。先是揭了条缝,通过缝隙环顾四周一圈,她才敢完全露出脸来。接着便瞪莺时:“怎的不说一声!”莺时局促跪地:“起先是皇上不让奴婢们搅扰娘子。方才皇上再看折子,奴婢一时也不敢多说话。”“……罢了。”夏云姒摇摇头,缓一口气。不值得为这种事多伤神。宁心静气,她在莺时的服侍下更了衣,又仔仔细细地梳了妆,走出卧房时看到皇帝站在廊下,负手而立。他穿了一袭月白色的直裾,背影颀长而不失威仪。面前的苍茫夜色与身后房中的暖黄灯火相互映衬,独将这道身影衬得夺目耀眼。夏云姒行到他身后,福了福:“姐夫。”贺玄时转过脸,强定心神:“免了。”一阵尴尬的沉默,方才那不该出现的意外让两个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脑海中着魔般地不住闪过方才那弹指一瞬的一幕,少女脖颈修长、肌肤白皙、玉臂柔美……让明明已有那许多嫔妃的他不知怎的就忽而走火入魔了。这样的情绪令他愧疚难当。他竭力地克制自己,越克制却反而想得愈发厉害。就像中了让人上瘾的毒。夏云姒低垂着眼帘,心乱之下实在不知该如何打破沉寂,便索性等他先行开口。良久之后,却见他蓦然转身,衣袍在掠出一声轻音,足下生风地向外行去。夏云姒讶然抬眼的时候,他已走出月门,一个晃眼便不见了。她兀自滞了一会儿,静听夏风轻拂竹叶的簌簌声响,心境终于一分分恢复如常。静下神来,她便又有了那种狡黠的闲心,一点点解读皇帝适才的心思。不奇怪,虽然他已有了那许多嫔妃,但他的那份窘迫一点也不奇怪。他正对她求而不得,那意外出现的一幕自然让他心弦难定。所谓露不如透,她倒算歪打正着。.而后的三五天,她半步不去清凉殿,也没让含玉去。他该是还会情难自禁地想她一阵,那就姑且让他想着。想得多了,那份记忆才更难却。这三五天里倒也没什么新鲜事,只是小事有那么一两件。一是她在隔日翻书时发觉里面夹着的纸页换了地方,叫了莺时来问,莺时诧然看了看,说并未动过。但她的书架只有莺时亲手来收,她没动过,大抵就是皇帝那日在时动过。好得很。她念着宁沅是真,但放在明面上的一切事物也都经过斟酌思量,为的便是让他看见。另一事,是莺时在查明行宫拨来的几名宫人的档后,禀话说:“都查清了,算是清白干净,都与旁人没什么直接瓜葛。”夏云姒捉准了她的用词:“但还是有瓜葛?”“奴婢不知算不算得瓜葛。”莺时欠身,“有个叫如兰的宫女,其兄长曾是大人的门生,后因学业懒怠被逐了出去。但这人读书倒也尚可,凭着自己的本事进了官学。”夏云姒黛眉微蹙:“京中官学?”“是。”莺时点头,“奴婢细细打听了一番,苓采女有个弟弟,也在官学念书,是去年刚进去的。”父亲的前门生、苓采女的弟弟,而且只是同在官学念书。京中官学的学子有数千之多。好远的关系。平心而论,他们多半连认识都不认识。可能连这样的关系也深挖出来,恰是底下人的本事。夏云姒抿笑:“实在辛苦你了。”“娘子怎的突然客气起来。”莺时也笑起来,“奴婢盯着她一些?”夏云姒点一点头,又说:“若没什么问题,你自不必做什么;但若有什么不对,你也不必惊扰她,先私下里告诉我便是。”莺时恭谨应下,又过两日便再度回了话,说如兰到外头逛集去了。不当值的日子,宫女宦官得了掌事宫人的准允都可以外出走动,行宫里的规矩松散些,出去逛集更不稀奇。莺时又道:“奴婢便将燕舞差了出去,燕舞不敢跟得太紧,但看见她一路都在自己闲逛,晌午时却在一家酒馆与另一位宫女碰了面,一道用了膳。”彼时夏云姒正歪在罗汉床上,手里翻着本读得津津有味,听到此处稍稍抬了下眼:“昭妃的人?”“是。”莺时垂眸欠身,“但说了什么,燕舞便不清楚了。也不知是寻常交好,还是要做点什么。”“呵。”夏云姒轻笑一声,“说是寻常交好,你自己信么?至于要做什么,我不想知道。”莺时微怔,奇道:“您不想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一套,玩多了也腻了。”夏云姒口吻恹恹,手中的啪地一合,“你知道昭妃的娘家在覃西王那里是什么官职么?”第29章端午昭妃的父亲是覃西王封地上钦天监正使。本朝开国的太祖皇帝不信鬼神天象之说,将其斥为无稽之谈。子子孙孙一代代地传下来,便也没有哪个大肃皇帝重视钦天监。但再不得重视,这也是朝中的正经官衙,是领朝廷薪俸的,官员们的履历自都清晰可查。夏云姒在进宫之前专门寻一干嫔妃的典籍来读过,关于她父亲的部分不过寥寥数语——名字、年纪、官位,就没别的了。不过她既知日后要与昭妃交手,便还是将这些都记了下来。屏退旁人,夏云姒细细地交待了莺时几句,便由着她去安排,自己不再多理此事。这样的小人物轮不到她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