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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云姒莞尔:“是,我是窈姬。来一道坐吧,太后这里的茶可好得很。”言毕便拉着她的手往侧殿里去,吉美人犹自滞在那儿,怔了一怔,又一句胡语怒然道出。和姬转过脸冷淡看她,到底也以胡语回了一言,却简短得很,多半是句什么言简意赅的告诫或解释。然夏云姒与她并未能有机会好好说话,吉美人也没能得这机会再行回嘴。太后身边的蒋姑姑进了侧殿,她因过年穿了一身枣红缎子长袄,瞧着比寻常嫔妃身份还贵重些。蒋姑姑眉目恭顺却颇有威严地低眉一福:“诸位娘子,请随奴婢来吧。”屋中几人便止了交谈,一并随她进殿。入了殿才见宫中位份最高的顺妃、许昭仪与宋充华已在陪伴太后了。一时倒也不好多作寒暄,几人按着规矩,先依位份高低依次上前向太后行大礼拜年。她们几个来得都偏早了些,几位贵姬都不在,位份最高的就是夏云姒这窈姬与洛斯来的和姬。二人位份相当又都有封号,身份不相上下,但加上位份还是夏云姒位高些,就头一个上前叩拜。太后笑吟吟地受了礼,即刻伸手扶她:“好孩子,起来吧。”她立起身,太后又细细打量了她片刻,欣慰地点了点头,“瞧着气色好些了,这便好。哀家真怕你因为那起子糊涂人落下病来。”夏云姒一哂:“多谢太后关怀。”“坐吧。”太后睇了眼侧旁的席位。接着上前的,便是和姬。太后这两年是愈发不爱多理后宫中事的,但今日大抵是心情不错,也拉着和姬多说了几句:“你是头一次在大肃过年,如有什么不适应的,来与哀家回个话。”和姬福身:“谢太后。”语气温和,头却始终是死死低着。夏云姒目不转睛地看,知道她这是想避什么——吉美人适才那一巴掌打得颇狠,当时脸上就见了指印。眼下又过了这么一会儿,和姬一侧脸颊已微见肿胀,这自然令人难堪。但饶是她这样低着头,太后也必定看见了,却终是什么都没问,仿佛并不曾见任何异样。再往后几个嫔妃上前问安,因身份上都无什么特殊之处,太后没再多言什么。吉美人上前下拜时,太后神色亦如旧,就像没看到和姬的伤一般也没多管她那一身胡服。倒是吉美人自己欲言又止了一番,却不知是想说什么。开席的时间尚早、皇帝也还没来,众人便坐在殿中闲话家常,不多时又陆陆续续又嫔妃到了,和她们一样先向太后叩拜拜年,然后坐下一并说话,每个人脸上都一团喜色。后来宁沅与淑静公主也到了,殿里更加热闹。淑静公主满了两岁,已是个能说会跑的小姑娘,宁沅时时处处护着她,惹得众人都笑赞皇长子懂事。离开席不过只剩小半刻时,皇帝终于到了,入殿便笑叹:“偏在今天碰上急事非料理不可,朕来晚了。”众人忙离席行礼,皇帝上前向太后一揖:“母后新年大吉。”太后笑笑:“不妨事,也就是家宴罢了,没那么多规矩。能来便好,快坐。”皇帝便也命一众嫔妃免了礼,众人各自落座。太后又笑道:“先阵子多事之秋,哀家常觉头疼。今日再看看宫中嫔妃,倒个个都不错。新晋的玉经娥性子温婉,和姬瞧着也贤惠,都能让哀家放心。”含玉忙离座谢恩,几步开外,和姬当然也要一并道谢。皇帝自不免下意识地扫了眼,这一扫,目光便凝在了和姬面上。“和姬。”他眉心微锁,直截了当,“你这脸上怎么了?”和姬面色微慌,夏云姒淡淡垂眸:太后,到底是在宫中沉浮数年的长辈。这伤她方才必定已注意到,甚至有可能已清楚了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和姬身份虽贵重,吉美人却是皇帝近来的心头之好,她直接发落吉美人不合宜,问过和姬究竟却又不管亦不合宜。等到皇帝开口亲自问,就最合适了。便见她的目光也在和姬面上凝了凝,淡笑:“哀家老眼昏花了,同坐了这一会儿,竟还不曾注意和姬面上有伤。和姬,你说说,怎么回事?”满殿妃嫔都看过去,其实除却方才见了那一幕的几个,人人都已将这疑惑揣了半晌。但见和姬神情不安:“太后,臣妾这伤是……”咬一咬牙,她却说,“是昨晚喝了几口酒,不胜酒力、足下不稳,自己撞的。”夏云姒抬眸迅速扫了眼殿中,去看方才同看到究竟的几人的神情。几人都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看着热闹,并无人打算出来说什么。略作忖度,她便起了身,颔首直言:“太后、皇上,和姬这是方才在外头让一同入宫的吉美人打的。”说着朝和姬莞然一笑,“女子无不爱惜容貌,掌掴之辱更是有失颜面,和姬不愿直说无可厚非。只是这事实在令人瞠目,和姬还是说个明白为好。”和姬望着她哑了哑,皇帝眉头微挑:“吉美人?”吉美人终是慌了,忙离席下拜:“不是的,皇上,是和姬先招惹的臣妾……”“是。”夏云姒定定道,吉美人不由一愣,抬头望她,恰与她冷峻的目光相对,“是和姬先说吉美人身在长乐宫中还穿胡服说胡语不妥,吉美人便打了她。后来见了臣妾,吉美人亦是不客气得很、更不曾问安,臣妾只得远远站着,生怕走进半步便也要挨她一记耳光。”“并不是如此!”吉美人与她怒然对视,却并未很慌,望向皇帝,声音娇软下来,“臣妾侍驾多日,皇上知道臣妾不是那样的人……当真是和姬先惹恼了臣妾,臣妾一时气不过才行止有失。倒是这位窈姬……”她扫夏云姒两眼,“也不知为何对臣妾的敌意这般的大,莫不是久不见圣颜,嫉妒臣妾得皇上喜欢?”话音落下,周围直激起几声没抑住的短促嗤笑。吉美人被笑得茫然四顾,仪贵姬边拨弄护甲边悠然开口:“听闻洛斯民风彪悍,吉美人又年轻,得了宠一时忘形原倒也没什么。只是,连这话也说得出来……”她清冷地缓了一息,“看来是除了恩宠把什么都没放在眼里,也不四下里打听打听咱们窈姬娘子是谁。”夏云姒亦忍俊不禁,抬眸看看皇帝:“臣妾还记得先前与皇上下棋难得下赢了,皇上说要赏臣妾却一时不知该赏什么,道要回去想想——臣妾只道这是前天的事,竟不知弹指一瞬已过了许久,久到臣妾在旁人眼里已是‘久不见圣颜’了?那这份欠下的赏,臣妾可要讨几分利息才好!”皇帝被她编排得也绷不住笑:“变着法地讹朕,你宫里的宝贝还少么?罢了,一会儿让樊应德带你开库去,恰有新年新贡进来的宝贝,你先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