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体（5）灰街 第二部 第五章 往事（一）

    2020年1月24日

    五年前，兰彻斯特&蒂凡尼实验室。

    “好了，大家伙。”一个明朗中透着兴奋的声音在扩音器中响起，引来了实验室内所有人的目光。

    每一个或忙碌或清闲的人都挺直了腰，他们的眼中都带着期待，这不只是因为那个声音的主人总会为他们带来好消息，更因为那个即将被宣布的、在实验室内部人员之间已经丝毫不算作秘密的消息内容。

    而在控制台后，戴着罕见的框架眼镜、头发一丝不苟但却因为没有穿着白色的防护服而在实验室内显得格外鹤立鸡群的男人也向自己的身侧看了一眼。

    “来吧，法兰。”他用轻快的语言鼓励着一旁手握对话器却紧张得难出一言的搭档兼挚友，“你已经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了，说出来吧，向大家宣布这件事。”

    “我知道的，梅根，我知道该怎么做……”被提醒的法兰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表里不一，他太过紧张了，甚至连嘴角都在不自觉地抽搐。

    一旁的梅根看出了搭档兼挚友此刻的窘迫，他习惯性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架，开口道：“或许……我可以替你来宣布那些内容。但你知道的，这并非最佳选择，如果你可以最好还是自己对大家说出来。”

    “我懂你的意思，梅根，我懂。”法兰再次重复着，但急促的呼吸却并没有因此而平顺下来。

    梅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此时，控制台下的实验室内已经出现了窃窃私语的声音，而梅根也不再等待，径直走到了法兰的面前。

    “把它给我吧，我的朋友。”

    “额，我，唔……好吧，又要麻烦你了，兄弟。”法兰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带着失落与惆怅的表情将手中的对话器交给了自己的搭档。

    而梅根则表现出了与法兰截然不同的娴熟与果决，他直接将对话器放到了嘴边，道：“注意，告知全体实验室小组成员及编外人员，第三次暨最后一次模拟实验已经取得圆满成功，原定计划外补充的第四次模拟实验取消。”

    说到这里，梅根停顿了一下，他扫视了一眼依旧寂静一片的实验室内部，再次开口时的语气骤然变得轻快起来：“也就是说……我们成功了。女士们，先生们，为你们即将到来的假期和奖金尽情欢呼吧。”

    梅根关掉对话器后一秒，才有个反应过来的人发出了尖叫声。

    紧接着，欢呼声、尖叫声、掌声甚至还有哭声在实验室内连成了一片，几十个不同年龄段的男男女女相互拥抱着，一些关系特殊的组合甚至当众便开始了热吻。

    而作为这一切的揭幕者，梅根·蒂凡尼·赛特琉斯却并没有过多地去欣赏欢呼的人群。他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便转身离开了控制台。

    “嘿，你要去哪儿？”一旁一直目睹着这一切的法兰不解地问着。

    “通风室，我需要烟草。”已经站在了出口处的梅根转身看着依然留在原地的法兰，他掀开衣襟，露出内袋里装着的长条形雪茄烟盒，反问道：“你不来一根吗？”

    法兰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不抽烟的，这是我们最大的不同点。”

    “但你我都爱好咖啡，这是我们最大的相同点。”

    听完梅根的话，法兰无奈中带着一丝释然地耸了耸肩。

    “好吧……今天我终于可以提前下班了，所以上次你提过的那家复古咖啡馆在哪条大道来着？”

    “嗯？你居然还记得这件事，我是在半年前提过的吧？”

    “我怎么可能忘记任何和咖啡有关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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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分钟后，第五大道第四街区的某间复古咖啡馆内。

    “感觉如何？”手中端着咖啡杯却迟迟没有喝上一口的梅根询问着刚刚放下咖啡杯的法兰。

    “这个……真的很有趣。”语气兴奋的法兰似乎还在回味方才入口的咖啡的口感与香气，他兴致勃勃地道：“这和我之前喝过的任何一款咖啡都不一样！嗯，好吧，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我习惯于买鹰巢牌的液体饮品以至于太久只喝一款咖啡的原因，但这的确为我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你能高兴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梅根的嘴角翘起，似乎是在笑，但他的表情马上被咖啡杯所挡住，而当杯子被放下的时候他的脸上也恢复了那副一如既往的淡然。

    “有趣的不只是这杯咖啡，梅根！”然而法兰的兴头还没有过去，他指着窗外，指着那在大面积落地窗内显得分外辽阔的街景道：“这条大道，这座街区，这里的一切都让我很意外！讲真，如果不是你带我来这里我根本不会想到在第五大道内部居然还会有这样一座…

    …崭新的街区。”

    “崭新……好形容，这是我听过的对于这里最恰当的形容了。”梅根举起了咖啡杯，似乎是在向说出了这样恰如其分的单词的法兰致意。

    “啊，是吗？谢谢。”法兰也赶忙端起了咖啡杯，他急匆匆地喝了一口，却差点儿因为温度太烫而吐了出来。

    “但是，法兰，我的朋友。”梅根并没有去在意法兰的失态，而是再次开启了话题，“你刚才的形容虽然恰当，却只说对了一半。这里的确是‘崭新’的，至少我们此时所处的这座建筑是如此，但这片土地，这条街区的历史却远比你想的，也比我想的还要长。”

    “嗯，我看到了，在来的路上我看到了一些明显已经有不少年头的老建筑。话说那里面的一些建筑风格甚至是旧时代的，这甚至让我感觉像是时光倒流了一般！”

    梅根闻言，搅动咖啡的动作稍微一滞。但他马上就恢复了正常，并没有让注意力并不集中的法兰注意到这个细节。

    “你说的没错，法兰。”梅根开口道，“这里的确是改造自旧城区……或者说，这里是对旧城区进行翻新之后的结果。你说你在来的路上一直都在观察四周的街景，那你一定看过那栋最特别的建筑了吧？”

    “最特别的？”法兰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作出恍然大悟状道，“哦！你是说那栋奇特的独立大厦？没有任何附属建筑的那栋？”

    梅根挑了挑眉，似乎是在因为自己这位搭档兼挚友的敏锐而惊讶，他接着道：“没错，就是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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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栋大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法兰反问道。

    梅根顿了一下，嘴角微翘着说：“那栋大厦本身的存在就是特别。”

    法兰皱了皱眉，随即释然道：“或许你说的不错，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主动提起那里？”

    梅根挑了挑眉，道：“我说因为那里是个所有男人都喜欢的地方，你相信吗？”

    法兰呛了口咖啡，他表情古怪地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梅根，却发现对方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端着咖啡细品的动作没有半点儿晃动。

    “额，你，那个……不好意思，我刚才是听错了吗？”

    “你没有听错。”梅根放下了咖啡杯。

    他从内袋里掏出了一个扁平的匣子，放在了桌子上。随着他手指的敲击，这只匣子的上方浮现出了一连串的虚拟影像。

    “那里，比你想的还要……悠久。”

    梅根的手指在空中滑动，无声地cao纵着画面一张张翻过，他的节奏掌握的恰到好处，每一次都能在确保法兰充分了画面上的内容的同时又不会有任何一秒钟的停顿。

    法兰的视线则跟随着梅根的手而移动，他眯缝着眼睛，默念出两个发音略显晦涩的单词：“怡……轰？”

    “怡红。”梅根重复出正确的发音，他吐出来的词汇比起单词更像是两个单独的音节拼凑而成的短语，也让法兰的眉头越皱越深。

    “额，梅根，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懂得，我家里，爱玛她……”

    看着面前吞吞吐吐的法兰，梅根的嘴角也勾勒出一丝笑容。

    “放心，我不是在邀请你去嫖妓，而且那里已经停止营业了，虽然很遗憾，但我们的确错过了体会那些最古色古香的性服务的机会。”

    “啊，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法兰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端起咖啡杯将杯底的咖啡一饮而尽。

    “不过……”他放下咖啡杯，表情古怪地看着梅根道，“我还真的没有想到你今天把我叫出来居然是因为……额，这种事情。”

    梅根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晃动，他一边凝视着杯中咖啡所呈现出的细小旋涡一边道：“难道我因为这种事情而找你显得很奇怪吗？”

    法兰一阵沉默，他实在无法说出心中盘桓了好久的“奇怪”这个单词。

    讲真，如果不是因为他和梅根已经是从学生时代就开始的朋友，而且他也亲眼目睹过梅根的数任女友，他甚至会以为自己这位搭档兼挚友是一个无性恋。

    不过……在两人的学生时代结束后，他的确再也没有见过自己这位挚友身边出现任何一位关系亲密的异性，甚至于在他结婚的那天他也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出现在他的婚礼现场。

    难道这么些年他都是靠这种场合来发泄的？

    法兰在感到惊讶的同时，内心的深处也出现了一丝宽慰。虽然出入风俗场所对于一个事业有成的单身男人来说并不算是特别正经的爱好，但也称不上什么丑闻。而且，这至少证明了他这位挚友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有着所有男

    人都会有的正常的性需求。只是这一点，就足够让法兰感到欣慰了。

    “额，唔，梅根，你听我说。”法兰的手左右拨动着空掉的咖啡杯，他显得有些紧张，口中也吱吱呜呜的迟迟无法组织好语言。

    “那个……你，如果真的有这种需求的话，我可以介绍你去一个虚拟社区的。”

    “虚拟社区？”一直都对法兰的表现熟视无睹的梅根闻言放下了咖啡杯。

    “对，虚拟社区。那是一个不要求实名也不会留下任何记录的社区，在那个社区里会有不少……嗯，渴望男性的女性在，各种年龄段的都有。她们大多很大胆也很开放，我相信以你的条件只要加入社区肯定会收获到不少女性的青睐的，而且……只要你们愿意，这些就都会是免费的！”

    梅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好笑的笑话一般，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所以……你是想要为我介绍性伴侣吗？”

    “不不不，我没有！我只是说，你可以自己去寻找你中意的对象，毕竟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的意见最重要。”

    看着语无伦次神情也变得慌乱起来的法兰，梅根重又端起了咖啡杯，道：“法兰，看来你还是误会我的意思了，不过这并不是你的过错，是我没有解释清楚。”

    听闻此言的法兰表情顿时变得有些诧异：“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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