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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信她,不怀疑她是为了包庇卫十砚才藏起那块金丝乌骨的碎片。话语停滞在殷筝口中,因为一旦说出来,闻泽不知道也知道了,可他若是不知道,为何还会这么相信自己?殷筝的脑子还没恢复原来的清醒,她无法判断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便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闻泽发现自从遇到殷筝,自己的耐心当真是变得越来越好了。面对殷筝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默,他居然半点不觉得烦,还有点想摸摸殷筝的头。闻泽想到就做,伸出一只手拂过她鬓边的发,将那缕垂下的发丝拢到她耳后,然后才把掌心覆到了她头上,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要能一直都这么呆呆的就好了。”放几个月前,闻泽绝对不可能说这样的话——他会对殷筝感兴趣,就是因为殷筝比别人聪明,能给他带来剑悬颈上的惊险和刺激,那时的他比起殷筝的感受,更在意殷筝给自己带来的感受。可如今他却觉得,殷筝傻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仅仅只是看到她这副茫然沉默的模样,他心里自会升起别样的愉悦和满足。殷筝拿空杯子朝闻泽扔过去,闻泽收回手接住空杯,放到了一旁的桌上。十九不仅拿了伤药回来,还端了一盆水。闻泽用水给殷筝擦了擦手,后又跟长夜军要了他们专门洗伤口的酒,一点都不温柔地将酒倒在了殷筝的手上。酒液触碰到伤口,殷筝疼得脸色煞白,她用力把手往回抽,奈何闻泽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给她清洗好伤口之后又帮她往伤口上涂了药。一顿折腾下来,殷筝的脑子算是彻底恢复了清明,也不再纠结闻泽知否知道怀恩就是安武的事情。知道又如何,反正她不会承认,更不会告诉任何人安武郡主的后半生究竟遭遇了什么,让她成为别人口中可怜的、茶余饭后的谈资。处理好伤口,殷筝的视线从闻泽身上移到了那枚黑色的碎片上头。金丝乌骨,无市无价。闻泽顺着殷筝的视线看过去,说道:“有关不一定有错。”说完闻泽自己都惊了,这么讲道理的话居然是出自他口。殷筝也有些意外,但她还是问:“那要怎么证明他没错呢?”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殷筝抬头,正要张口说什么,闻泽就来了一句:“想都别想。”殷筝:“……你知道我想说什么?”闻泽:“我不会放你离开雍都。”他居然真的知道,殷筝诧异了一瞬,然后说道:“卫十砚不会防备我,让我回黔北探查,远比你叫长夜军去查来得有用。”然而闻泽很坚持:“黔北是卫十砚的地盘,即便查出什么,你也拿他无可奈何,还可能被灭口,我就是傻了才会同意让你去。”殷筝怒了:“那你说怎么办,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闻泽:“让长夜军去查。”殷筝:“长夜军若能查到,还需等到现在?”从殷筝被许青禾下毒到如今都过去几个月了,黔北的长夜军没传来半点有用的的消息,再这么等下去真的有意义吗?闻泽不答应殷筝,也不肯借殷筝人手,殷筝就去找皇帝。然而皇帝的想法和闻泽一样,都不同意让殷筝就这么回黔北涉险。只能说他们对此事的侧重有所不同,皇帝当然也想知道卫十砚在齐王谋逆中所扮演的角色,但比起这个,他更加在意殷筝的安危。闻泽也是如此,虽然他比任何人都更加迫切想要知道许青禾的枯兰之毒从何而来,但他依旧不愿让殷筝前去。而殷筝则和他们相反,不是她不惜命不理智,而是对她来说,只要能查清真相,她可以不要自己这条命。两边僵持不下,就在殷筝决定舍弃皇帝和闻泽的帮助,自己带着江易离开雍都回黔北的时候,十九跑来找她,说是国师请她去一趟辰天阁。“不去。”殷筝拒绝得十分干脆。十九带着殷筝的拒绝回了辰天阁的人,然而不到片刻,辰天阁的人又来了,这次他们还带来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匕首的手柄上錾刻着“安武”二字。“国师说,只要姑娘愿意去见他一面,就将这柄匕首赠予姑娘。”殷筝垂眸盯着这把匕首看了一会儿,起身拿过匕首,随着辰天阁的人去见国师。辰天阁不如司天楼那样古朴壮丽,整体的布置都比较简单素雅,殷筝跟着辰天阁的人绕过长长的回廊,最终来到了一处旷阔的平台。平台中央有一座亭子,亭子四周垂着白色的纱帘,能隐约看见一个端坐的身影。宫人打起帘子,那身影失了遮掩,出现在殷筝面前的是一个白衣散发的男子。男子看起来很年轻,若非长发雪白,光看他冷峻的容颜,像个才二十出头的青年。但殷筝知道,这位比她娘还大五岁。殷筝打量男子的同时,男子也看向了殷筝,从来不会在旁人身上多做停留的视线在看清殷筝的模样后就定住了。真像,他想。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曾经那个炎炎夏日的午后,穿着靓丽衣裙的安武拎着一把和她格格不入的大弓跑来司天楼,赖着不走,理由是他这儿冰多风大,待着凉快。国师艰难地收回了视线,抬手示意殷筝过来。殷筝原地站了片刻,然后才握着那把匕首走进亭子,在国师对面坐下。她一脸冰冷的模样,看着像是要拿匕首捅国师一刀。两人中间摆着一个棋盘,殷筝落座后国师便往上头落了一子,道:“你若嬴我,我便让陛下答应借你人手,随你回黔北。”殷筝没动,问他:“我若输了呢?”国师淡淡道:“让我给你把一次脉。”殷筝没同意也没拒绝,径自拿了一枚棋子,哒地一声落在棋盘上。时间一点点过去,棋盘上的黑白二色越来越多,等到第一盘下完,两人各自收拾了棋子,又开始第二局。期间他们都没再和对方说过话,终于三局结束,殷筝一胜两负,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