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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美国学表演?”如果沈乔是因为热爱表演,在英国也可以学,而且英伦三岛的戏剧文化可比美国发达。况且在文化领域,戏剧一直不太看得起电影(3)。“英国太小了。”沈乔摇摇头,“我热爱表演,但我热爱它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它能带来尊重。”“尊重?”“不是对我的尊重,是对我国家的尊重。”沈乔轻吁一口气,“这个世界是电影的,文化靠电影传播。我想成为最好的演员,演最好的电影,所以我来美国。”“我以我为亚裔为荣。终有一日,这句话将被所有人认同。”赵文彦一愣。他忽然想起了,在自己来之前,沈乔是学院里唯一的亚裔。汤姆·霍奇绝不会只是个例。而在他上大学之前,他在英国,难道没有被歧视过?他有足够好的家境,足够纯正的口音,他的天赋也凌驾于别人之上,可他的黑发黑眼即是他的原罪,他付出再大的努力也改变不了这种偏见。因为他的国家不够强。想让一个国家站起来,靠什么?它分裂时靠武力。它羸弱时靠政治。它繁荣时靠文化。只有在文化上强大的国家才是真正的强国。而文化的强大,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传播。酒香也怕巷子深。你空有文化瑰宝,无力展示也唯有敝帚自珍。而展示着一切,靠的是电影。只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郑耀国曾对他说,他可以拍他想拍的所有片子,却不是所有按他意愿拍的片子都能拿国际大奖。外国人对中国有偏见,连带也不愿意认同超出这个认知范围的电影。他唯有遵守这个规则才能拿奖,才能证明自己的才华,才能为中国文化树立最初的声誉。但到了那一天,他的形象也就此固定。他以农村、旧中国扬名国际,成为中国电影的象征。他无法跳出这个框架,因为只要他的新作没办法全面超越他之前的作品,他连同他背后的中国电影,都会被立刻打上江郎才尽之名。继承这一切,只能靠他。郑耀国会给他留下国际电影节的人脉、国内的温室环境与他跟随多年的团队,让他做那个真正弘扬文化的人。他的人生,早早被盖棺论定,无处转圜。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在他们眼里,你已经够幸运,够该知足感激,对此你一丝一毫的抱怨也不该有。如果让他自己选择,他也许也会选这条路。可一开始他就没有选择的资格。在此之前,在今夜之前,他对这个未来,一直算不上乐意。但现在不一样。沈乔趴在阳台上,脸被酒精熏得通红。赵文彦看着他,心中忽然前所未有地满足------世人不公,即抗之;人世不晰,即清之。他曾经受到不公对待,那他便把他的天赋与才华,用在能改变这一切的地方。他悄悄探出头,吻了吻沈乔的额头,而后抱起他,有些艰难地把人弄回卧室。这会是一个对他至关重要的夜晚,他所缺失的,追寻的,终于在这个小疯子身上找到了------你的一辈子给电影,而我的一辈子,给你。(1)一种圣诞饮品,做法为在酒中加入红糖、橘子皮、杏仁、葡萄干等佐料,然后在火上一边加温一边搅拌(注意不可开锅),最后淋上一点伏特加。(2)一种主要分布于长江流域的植物,曾被以为是香港独有.(3)深有感触,每次上戏剧课都会听到老师对电影的diss,不过楼主仍旧坚定地对戏剧不感兴趣( ̄▽ ̄)~*第十八章:我舍不得。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你舍不得,我曾经难道舍得?沈乔扭过头望着窗外,轻轻冷笑道:“所以呢?”他从来不知道他能如此冷漠而残忍地对待他,对待这个自己宁愿牺牲尊严与自由,也不愿辜负的人。他身后,赵文彦抓着他的手愈发无力。沈乔挣开他,看到赵文彦的脸却瞬间愕然。他露在外面的皮肤浮现出红色的斑点与疙瘩,眼神涣散得不像话,。他喝了酒。这是酒精过敏的症状。“你为什么要喝酒?”他大喝道,手忙脚乱摸出手机召唤黎萧。黎萧接电话很快。“赵文彦平时去哪家医院马上叫医生,我们现在在他家楼下的车库,他酒精过敏发了!”黎萧一听那口气也知道情况不妙,答了声好便急忙挂了电话。沈乔轻舒一口气,转头看着赵文彦。他情绪不太稳定,口中还在喃喃着什么,沈乔俯下`身,听清了他在叫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别怕,我在。”他紧紧握着他的手,不住安慰道,“医生马上来。”赵文彦看着他,似乎还在辨认他的脸。他忽然轻轻一笑,口齿竟然清晰了起来:“十六年前,我以为我要死了......你还是不在。”高级住宅区旁边都配套齐全,离赵文彦家不远有一家私人医院,来往多为名流。医生一看到他的脸便明白了来者何人,立刻火速把人推进急救室。黎萧扶着墙,仍旧喘不上气。好半天,他才颤颤道:“你干了什么?”“劝他死心。”沈乔说,“是我的错,他醒了我会跟他说。”言及此,黎萧也说不出别的。沈乔忽然道:“十六年前,赵文彦......他有没有出过什么事?”“那时候我还在美国,你问邵华和蕴颖吧,他们可能清楚些。”“他们已经开机了。”飞帆的演员一直遵守一条规矩,拍戏时你就是角色,外界的一切联系都应该隔绝。真要问他们也得等年底杀青。何况他们也未必知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居然关心起他的私事了?”黎萧口气微有些阴抑。沈乔不说话,他望着急救室的标牌,一语不发。他眼神有隐隐的悲伤。如果要形容,就像大海接踵而至的浪花,一下下刮击着你的心扉,让你情不自禁沉浸在那片海洋中窒息而死,但这片海洋的主人完全是毫无意识地、基于本能地释放出了这个眼神,仿佛穿衣吃饭一般平常。“跟我有关。”沈乔说,“我害他变成这样,我不能不管。”黎萧第二天还有安排便离开了。沈乔打电话推掉了工作,在医院里守了一晚上。洗胃输液一系列措施做完后是早上七点。医生打开门,说可以进去了。沈乔走进门,坐在病床边,握住赵文彦没有输液的那只手。他想起十八年前,他拍戏受伤,赵文彦急忙赶来照顾他。他那时其实伤得挺严重,心里想的却是如果他能多陪自己一些,伤多几次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