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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莹儿脸上显出一丝喜色,转瞬却又变成了担忧,他问林蓁道:“二哥,那你怎么办呢?我知道你的意思,听说宁波那儿聚集了不少倭人,他们常常扰民作乱,可你是官,你应该没有危险吧?”林蓁道:“倭人有什么可怕呢?可怕的是那些别有用心,居心叵测的‘自己人’,官场之中,博得不仅仅是升降起落,还有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呐。莹儿啊,等天亮了,你劝一劝阿妈,阿母,带他们一起回潮州去吧。哥哥一个人,万一碰到什么事情,处理起来也更方便些。”莹儿映着林蓁坚定的目光,懂事的点了点头。林蓁拉着莹儿的手来到窗边,莹儿爬上旁边的圆凳,往窗口外面看去,这时候太阳正缓缓从江面上升起,耀目的红霞拂过微颤的水波,整个天地间霎时一片光明。林莹抬起手遮住双眼,从指缝里惊讶的往外看去,对林蓁道:“二哥,这……这是长江?”林蓁点点头,道:“是啊,这就是长江。正因为有这一条江水,两岸的百姓才格外富饶。”林莹小声道:“大哥教过我两句诗的:‘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林蓁和林莹一起轻轻的道:“……能不忆江南……”林蓁看着自己的meimei,自己刚到京城的时候,信誓旦旦要天天陪她读书写字,结果这一年下来,他能和林莹一起坐下来读诗练字的时光屈指可数,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几次,结果到现在林莹所记得的,还都是在山都乡的时候林学所教给她的那些诗文。望着江水,林蓁脑海中似乎还有些残留着刚刚看完的画面,他终于以这种方式陪着文曲星走到了上一世人生的尽头,那些画面中灰暗的颜色,在林蓁心头久久无法散开。人要许下一个诺言是何其的容易,为了一时的悲愤或欢喜而努力的人也并不在少数,可是,有几个人能时常想起自己原本的心意,又有几个人在这长长的旅途之中能够一直坚持,始终记着自己最初的承诺呢?林蓁叹了口气,对林莹道:“莹儿,‘荡荡上帝,下民之辟……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林莹疑惑的摇了摇头,又好奇的问:“哥哥,是什么意思?你最近都很少和我一起读书了,你教教我吧。”林蓁羞愧的对她笑了笑,道:“凡事开始的时候没有人不是想要好好完成它的,可是往往却难以善始善终啊!这是里头的话。”林蓁转头望窗外看去,继续说道:“纣王也曾经是个贤明而有所作为的君主,秦皇汉武,到了晚年无不沉溺于长生不老,唐玄宗早先多么励精图治,最后却差点断送了大唐的江山。普通人也是一样,一直做好事一辈子做好事做到最后要经过很多的考验,这是非常非常不容易做到的。而其中只要有一次坚持不下去,有一次犹豫,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会付诸东流。一个人若是一时贪恋富贵,就会从此走上不归路,一个家庭最终会因此而破落,国家,天下万民都会因为高高在上的那些人的一念之差而饱受流离之苦,莹儿,所以中还说:‘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等你们回到了家乡,一定要万事小心,不要忘了哥哥跟你说的这番话呀。”林蓁话音刚落,系统却忽然又闪了一闪,他刚才的话在他自己的脑海中反复回荡,最终似乎和那些画面融在了一处,变成了回忆的一部分。林蓁有些诧异,等那些声音平静下来之后,他才意识到莹儿还在身边,而自己方才所说的有点太过严肃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微微笑着对莹儿道:“好了,哥哥不过随便发几句牢sao,你别放在心上。不过,最后一句你却还是要转告大哥,你们在山都乡就和大哥关上门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等着我的消息,好不好?”林莹使劲点了点头,仔细看着林蓁的脸,道:“二哥,你再歇一歇吧,对了,那盆花你平日那么看重,我怕你公事繁忙,无暇照顾,还是我带回家乡帮你养着吧。”林蓁想了想,道:“好呀,那就谢谢莹儿啦。”兄妹两人相视一笑,又聊了一会儿一路上的见闻感受,各自上床歇息去了。到了巳时,林蓁一家人都起来盥洗更衣,又上路了,等快入宁波城的时候,却碰上了送下徐阶回转到宁波来的沈炼。原来徐阶将老母幼儿交付一名可靠的同乡带回了他的家乡松江,而自己一个人在沈炼的护送下轻装上任了。福建延平虽远,但他一个人和沈炼着急赶路,反而比拖家带口的林蓁更早到了,沈炼心里惦记着林蓁一行人,所以没有回会稽,而是直接往宁波来了。林蓁一见沈炼,格外欣喜,把他想要将自己一家人送回潮州的事情对沈炼说了,道:“小弟的家人可是胜过小弟自己的性命,这件事除了沈兄,我谁也不敢托付!”沈炼一点也没有推辞的意思,道:“维岳你既然相信我,我一定安全把老夫人她们平安送到。等我回来之后,咱们再好好商议如何应付宁波这里的事。”分别之时,程氏也拉着林蓁的手,依依不舍的叮嘱道:“二毛啊,我听说这宁波的倭人可和先前咱们那儿的佛郎机人不一样,他们不但跟佛郎机人一样凶狠,而且,而且比佛郎机人更加狡诈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可真让娘太放心不下了!”林蓁温言安慰了程氏一番,莹儿也道:“娘,咱们还是回潮州去吧。在这儿哥哥挂念咱们的安全,更让他没法全心全意处理公事,这儿不是京城,离潮州没那么远,您不放心,就让二哥平时多写几封信回家,您不就知道他过得如何了?”程氏听了女儿的话,方才慢慢放开了林蓁的手,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船。沈炼这几日南北来往,早就换下了秀才的直裰方巾,换了身武人的短打,英姿矫健,显得格外洒脱,他待林蓁一家人都上了船,又和林蓁话别了几句,待船要开时,他对林蓁略一抱拳,轻轻一跃,落在甲板上,催促着艄公荡桨往南去了。林蓁这时身边就剩了一个林柱儿,主仆两人漫无目的在宁波府府城街上逛来逛去,这宁波府的治所在一个叫做鄞县的地方。林柱儿凑在林蓁身边道:“大人,我打听过了,您这推官好歹也是正七品呢,宁波府又是个大府,就……就跟咱们那潮州府似的,小的我没跟您进京之前,平时见了海阳县李知县还跟见了天神一样害怕呢。您现在可比李知县厉害多了,您怎么不快些去府衙赴任呢?”林蓁笑道:“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啊,知县他也是七品,和我这推官是一样的。我上面还有六品通判,五品同知,还有一府之主,知府大人呢。”林柱儿一边记一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