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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光影

    坐在私密的包厢里,温煜眉眼含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刚才首映礼之后自己就溜了出来没参加什么庆功宴,反而拦下聂明宇的车带他来吃私房菜,这个男人竟然也没迟疑,现在捧着菜单看的样子完全可以称作温文尔雅。

    聂明宇的心思不完全在眼前的菜单上,余光略过纸张看向对面轻轻拨弄发丝的女孩儿,眼神有些晦暗不明的说不上来在想什么,温煜漂亮的毫无攻击性,明艳的容貌里写满了自信,但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坚毅与清高却莫名的引人入胜,所谓名利场娱乐圈,他头一次好像被什么吸引。

    随意的点了几样,两人天南海北的聊着,虽然都是温煜在提起话题,聂明宇不过随声附和,官方与场面的对话仅仅在最开始的时候互相恭维了几句,后面大多数时间都是女孩儿在聊起片场和自己演戏的心路历程,男人很少主动说,但没让一句话落地,总是能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些许自己广博的学识。

    不知不觉这场应酬进行了三个小时,而敏锐的女孩儿也自然发现男人偶尔的咳嗽与气促。“慢性哮喘吗?”盛了一碗红枣萝卜汤递过去,试探性的开口,“介不介意说说原因?遗传还是后天?”从包里翻找出纸笔写下一个地址和电话,“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我本科是学医的,认识几个很好地老师。”聂明宇对此倒是表示出些许惊讶,不过也只是微微一挑眉,“后天,当兵的时候掉冰窟里了。”纤细的手指把字条推了过去,“这是我的老师,他老人家已经不再公开接诊,不过如果你愿意可以去看看,说是我的朋友就好。”

    聂明宇拿起字条端详,之前那张卡片他也留着,这样笔走龙蛇入木三分的字体已经很久没见过,对这个女孩儿的惊讶和赞赏好似又多了三分。默默折好放进自己的钱包,沉默着没给她准确的是否会去的答复,他早就对自己失望透顶,何况去治好这个残破已久的躯壳。

    回家的路上他开着车,脑子里意外的全是刚才那个女孩儿的一颦一笑,不做作,不虚伪,没有有求于自己的谄媚,也没有毕恭毕敬的崇拜,已经很久没人如此对待自己,他想着,也许曾经有过吧。

    孟欣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以前聂明宇身上会有很重的烟味,自己的,下属的,或者是淡淡的须后水,但今天不一样,那种从未出现过的,独属于女人的甜腻香味让她发狂。拽着人随手丢在一边的大衣细嗅,她敏感的察觉到这味道散落在男人衣物上的每一处。揪着衬衫瞪圆双眼想要质问,但被男人一个皱眉吓得不敢动作,她自己又何尝清白,怎么敢去问。聂明宇察觉到了妻子不自然的神色,询问的目光看去换来一个心虚又恼怒的表情,他不明就里,只说晚安就回了书房,结婚七八年,他们从不在一起睡,从不。

    瘫在自己的椅子上闭目养神,突然想到什么伸手去找钱包,那张字条被举到眼前,思虑好久才打开电脑查询具体位置。一个很老旧的小区,按照市政规划大概明年就要拆除,鼠标停在页面上良久,久到屏幕都暗下来他才打出去一个电话,约好时间——后天下午。

    按理说新电影要上映主创们需要到处宣传,但这个导演却是罕见的社恐,只想安安静静拍自己的片子不想完全暴露在大众眼前,因此主创们只需要在线上转发转发官博。难得的空闲让温煜有时间去看看自己的恩师。那个曾经因为自己不再深造而气的差点不认她的固执老头。

    想想也很遗憾,等红绿灯的时候温煜回想起自己的大学时光,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考进北京大学这样的象牙塔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毕生最辉煌的时刻之一,但终究抵不过现实的一粒尘埃。

    拿着老头爱吃的点心和茶叶敲开门,充斥着药香的房间里有两位客人,温煜默不作声的径直去厨房,没听说今天有人来拜访啊,顺着窗户玻璃往里观察着屋内的情景,老师正在给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诊脉,旁边那个焦躁不安欲言又止的男人应该是她父亲。

    沏好茶走出来的温煜被老师唤来给小姑娘扶着双腿,老态龙钟又苍劲有力的手指摸着人小腿肚,在场的几人都屏气凝神一脸严肃。戴上眼镜的老医生去书架上找书,温煜半蹲在小女孩儿面前跟她聊天,带着笑容温和的问她问题,顺便把茶水递给一边坐立难安的父亲。“老师对正骨也还有一套理论,如果治疗也是汤药配合针灸,不要着急。”轻轻按着人肩膀安慰着。

    “你是温煜jiejie!”终于想起来什么似的小姑娘惊喜的叫出声,温煜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以前我们班的同学都可喜欢你啦,”小姑娘笑的有些甜,可是转眼神色就暗淡了下去,“不过初中毕业之后就没有学校要我了。”温煜抿着唇,拉着女孩儿的手指轻轻揉捏,“你放心,庄老师很厉害的,他一定有办法治好你。”

    门口站着的聂明宇细细听着里面的声音,敲门的手停在半空,按照约定的时间他早来了半刻钟,不曾想里面还有别的病人,裹紧大衣转身回到车里,想着要不要就此离开的时候楼道门打开出来两个人,温煜推着小姑娘送她上车,而那个跟着的男人莫名眼熟。

    显然转身准备回去的女孩儿看见坐在车里的男人,惊喜的冲他招手,“你真的来啦。”带着人回到老师家中,老头还眉头紧皱着寻找医治办法,“刚才那个小姑娘你看到了吗?老师正为她的腿发愁呢。”聂明宇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想起那个男人是谁,刚调来的海关缉私科科长,贺清明。

    庄老师看到与自己约定好的聂明宇,对温煜半开玩笑的打趣,“你是觉得我最近太闲了是吗?弄这么多病人来,去,罚你做醉虾醉蟹,别在这儿碍眼。”

    故意调开女孩儿一般,在温煜去厨房后老大夫就把聂明宇带到了自己的书房。

    “聂先生,你这病根可不在肺啊。”

    从眼镜上方看向自己对面冷峻的男人,庄老师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却像能看透人心一般直直的盯着他,“既然选择来治,我就肯定要把你治好。但这治病,三分出力是大夫,七分出力在病人。再好的药再高明的医术,面对不听话……”顿了顿,目光交汇的地方彼此都了然于胸,“甚至不想活的人,那也是药石无医啊。”

    “我既然选择来。”聂明宇目光灼灼的看向对面的老医生,“自然就是想活下去。”

    聂明宇走得时候温煜还在厨房忙活,从窗户望过去,马尾高高扎起,带着小熊围裙和螃蟹奋战的女孩儿可爱的不像话,拿着刀铿锵有力的剁下,砧板与虾蟹都为之一振,夕阳的余晖倾泻下来撒在她身上,平添一丝温柔,他突然就觉得这人间还有那么多美好,比如眼前。

    而庄老师站在他身后,正注视着一切。

    饭桌上师徒两人风云残卷的吃完饭庄老师才开口,“刚才那个男人,你是不是喜欢他?”温煜呛咳一声不可思议的抬头,“不至于吧老师,这都能看出来?”其实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个男人,但是一见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庄老师老神在在的哼了一声,“我还知道,他对你也有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