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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味生了那样好的面相,却心怀恶意,这说不通啊!都道,相由心生,是确有道理的。一个人内心如何,便会呈现在脸上。田味生了副好皮相并不奇怪,哪怕是坏人也有可能长得不错。但是长相和面相是不一样的。面相囊括一个人精气神,目光清与浊,甚至包括人的命格、气运种种……若是心思邪恶,那么他的目光便必定是阴沉浑浊的,面相也会给人以不舒服的感觉。而田味的面相太干净了,甚至是趋于完美,令人挑不出错处来。拥有这样的面相,田味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呢?他怎么敢大言不惭地在嬴政跟前,蛊惑嬴政相信他的长生不老药呢?不管如何……徐福都不会听他再说下去。徐福面上闪过怒色,高声道:“来人,将此人驱出去!”“你若本分卜筮,届时与我一较高低也未必不可。但是宣扬什么长生不老?你是何居心?这世上何来长生不老?”侍从们进到殿内,将田味从地上提了起来。田味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沉声道:“庶长怎么能这样说呢?庶长怎么知晓世上没有长生不老呢?”他深沉地看了徐福一眼,又道:“秦王会需要我的,那丹药,田味便进献给秦王了,秦王可以试用在他人的身上。”说罢,他便顺从地任由侍从将他驱赶出去了。嬴政全程未发一言。徐福发完火之后,骤然想起,自己似乎直接越过了嬴政,这样……不大好。他转头看向了嬴政,嬴政对上他的目光,回以温柔的笑。“世上并无长生不老的药,不知那田味说出这话来,是想做什么。”徐福皱眉,“许多方士惯用丹砂炼药,但长久服食丹砂却会令人致死,我实在不希望见到田味也拿此法来欺骗阿政。”嬴政点头,温柔道:“寡人知晓阿福的心。”嬴政这样一说,反倒换做徐福觉得不大好意思了。旁边的内侍们已经惊呆了。丹砂有毒……有毒……那玩意儿炼丹会死人……会死人……将田味驱走以后,徐福本以为就此便可告一段落了。但他未曾想到没几日,那田味便又去求见嬴政了,这次倒是说他卜出结果来了。嬴政并未召见他,田味也不气馁,反而安心在宫中住了起来。徐福颇有些哭笑不得,这人实在太过韧性了!难道说他误会了田味,田味不过是一心追求长生不老的人,而并非有什么企图?不过就算如此,徐福也不打算让他接近嬴政。方士,卜筮即可,他要去奉常寺都可以,但要宣扬长生不老,绝对不可!徐福冷眼旁观几日,见田味安分下来,便也不再将他放在心上了,回头去继续专注于胡亥的心理健康。秋季转眼即逝。待到入冬后,徐福便极容易困乏了,尤其是窝在暖融融的被子里,他便不愿起身。生活倒是渐渐跟混吃等死差不多。没有烦恼,不愁吃喝,用的也都是好物。徐福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想起来……啊,几年前,他似乎是想当国师的……这样骄奢yin逸的生活过下去,他都险些忘记自己最初的想法了。再等等吧,没几年了……应当没几年,秦便能统一六国了。徐福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恍恍惚惚间,徐福望见嬴政又坐在殿中,跟前站了一人,对他道:“您辛苦打下这般功绩,可传千秋。难道您不希望长生不老,永远执掌权柄吗?”“您应当是长生不老的……”徐福怒从心起!怎么梦中,这田味都不安生!徐福本能地想要出声,但是突然间那说话的人转了个身,看着徐福,笑了笑,“怎么没有呢?你不就是吗?”……什么?徐福脑子里混乱得很,瞬间惊醒过来。此时已经是深夜了,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冻得徐福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殿中烛火摇曳,徐福借着烛光,才看清不远处的窗户没有关上。而床榻边上,也不见嬴政的身影。徐福怔了怔,披上衣袍起身,他往那边走去,只见嬴政高大的身影挡在了那窗户前。“不困?”徐福出声道。或许是因为寒冷的缘故,徐福的声音还有些嘶哑。嬴政错愕回头,没想到徐福会醒来,他直接脱下身上的外袍,罩在了徐福的身上。“寡人在想王翦将军何时才能胜利归朝。”说到这里,徐福不由得问:“那田味卜的是何时?”“不出两月。”徐福轻笑一声,“他卜错了。”“嗯。”嬴政将他轻笑的模样收入眼底,自己脸上的笑容也不由得深了深,他抬起手抚了抚徐福的面颊,眼眸深沉,在黑夜中,眼底就像是承载着化不开的浓墨,徐福与他对视一会儿,便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从心底慢慢攀爬上来……久久之后,有些酥痒和心颤。“睡吧。”嬴政将徐福揽进怀中,将人裹着带回到床榻上去了。徐福感受到温暖之后,困意便又袭上来了。但是迷迷糊糊中,他总觉得嬴政有何处不对。……咸阳落了雪,徐福懒洋洋地喝了热水,拍拍胡亥的头,就带着他一块儿出宫去了。他去到了尉缭的府上,管家熟门熟路地引了他进去。而这一天,徐福的身后跟了个不起眼的大个子。管家诧异地瞥了一眼这个大个子,问道:“庶长身后的侍从换人了?”徐福点头。管家笑道:“瞧上去是个厉害的。这位侍从可要来点热水?”他摇了摇头,并不言语。管家也不敢就此退下,就在一边费尽心思地找着话题与徐福说话,徐福虽然表现冷淡,但是管家与他说话,他都应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倒也将话题进行下去了。不多时,尉缭便回来了。徐福近来到他府上的次数多了些,尉缭瞧着徐福的身影,眼眶都热了。哎呀师弟长大了……终于知道多来看看师兄了。徐福让人放了暖炉到亭中,然后裹着厚厚的袍子,就和尉缭一同坐在户外了。“今日来见师兄,是想请师兄给一些建议。”“什么建议?”一声“师兄”已经让尉缭找不到边儿了。师弟有求于他,尉缭心底都快膨胀起来了。“师兄可觉得如今秦律严苛了些?”尉缭心中嘀咕,秦律严苛,这话也只有你敢说了。“怎么?”尉缭不敢贸然应声,而是先反问了一句。瞧师弟身后那个黑个子,说不准就是秦王的人……万一他张嘴说错话,师弟不会怎么样,他却要遭殃了。“我总觉得秦律有些部分过于严苛了,日后难免引起不满……”尉缭严肃道,“师弟,此道我并不精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