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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兔死,走狗烹。”声音明明清冷却因夹杂着笑意而放得分外低柔,“洛卿,孤且在下面等着见你的下场。”竟是一语成谶。“世子何以紧盯孤不放?可是孤姿容有损,失仪于人前?”闻人久正摆弄着书案上的笔墨,忽而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洛骁,眸色黑沉,出声淡淡。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眸子令洛骁一时竟有些不知身处何处,但随即却是立即将不应外泄的思绪且都收了回来,微微笑着道:“并非殿下姿仪有损,不过是臣下粗鄙,从未有幸得见如殿下这般天人之姿,一时之间有些失态罢了。还望殿下恕罪。”眼神却是清明坦荡的。闻人久瞧着他许久,似有若无地笑了一笑:“世子倒是大胆。”“旁人面前自是不敢的,”洛骁缓缓道,“只因臣下坚信殿下终将成为一代明主。而明主不掩人之美,可知殿下必然不会因臣下一番肺腑之词而怪罪于臣。”若说平津世子入东宫一事尚且不过是平津侯暗中表态,那么洛骁这一番话便真真地是在同他显示忠心了。闻人久深深望他,意味深长道:“身旁所侍若非忠臣,纵为明主,怕也对此容忍不得。”“君若为太宗,臣当做魏征。”洛骁掀衣而跪,低头沉声应道,“赴汤蹈火,唯死而已。”闻人久居高临下地看着洛骁纵然跪着,却也依旧挺得笔直的背脊,许久,微微弯起了唇角伸手将洛骁虚扶了起来。“世子信任于孤,孤自当以国士相待于世子,”闻人久抬着眸与洛骁对视着,瞳内的沉色被纤长的睫半遮半掩,声音却低缓轻柔,“只盼世子千万莫要辜负了孤的期望。”洛骁丝毫未曾闪避闻人久的视线,他抿紧了唇,而后郑重地一字一句道:“殿下若以国士待我,臣自当紧随殿下,以国士报之,不敢有违半分。”“如此,”闻人久忽而笑了,素来冰冷的脸,这一笑却让眉眼皆妖丽起来,“孤便安心了。只望世子千万谨记今日所言,日后也莫要懈怠了。”闻人久闻言稍稍垂了眼,只拱手行了一礼,低声应道:“臣,明白。”第5章对弈德荣帝虽是热衷享乐,但对于皇子们的学业却是规定严苛。每一位皇子到了岁数都会专门请派当朝的学士大儒入宫讲学,众皇子卯入申出,于学业上,是半点不敢松懈的。而身为太子,便更是如此。与闻人久一齐将严太傅送出东宫已是酉时初,霞色缓缓晕了整个视野,而后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天色眼见着沉下来了。“如此读书,世子可还习惯?”领着洛骁进了前厅,闻人久坐于榻上,接过一旁丫鬟递来的暖炉,抬了眼看着洛骁,缓缓问道。洛骁站在厅中隔着灯火望他,明明无甚表情的脸,却又仿似能在那眉眼之间隐隐能捕捉到一丝艳色。苦笑一声微微摇头:“殿下可是让我说实话?”闻人久只是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半晌才淡淡道:“本来一日下来也不尽是读书的,只可惜孤身子羸弱,习不得那些子刀剑骑射。原本倒无甚,现下看来,只怕是难为了世子。”“却也不能这么说,”洛骁笑了一笑,“早些年与父亲在军营,成日与军士厮混在一处,书是不曾读的,娘亲只恨我粗勇鲁莽。”“昨日知我将入东宫侍候太子读书,她便忧心了一夜,深恐我言行无状冒犯了殿下。”抬头看了一眼闻人久,“如今有幸能听得严太傅讲学,通晓些许人情事理,想必于日后也是大有裨益。如此,又怎能一概视作难为呢?”“你倒是心思通透。”闻人久忽而笑了,伸了手指点了点置于榻上的木桌,“过来坐罢。”瞧上去这便是满意了。洛骁敛眸道了一声是,向前行了几步,旋身坐到了另一侧去。“世子可通棋艺?”闻人久向着在一旁伺候的张有德睇了一个眼神,张有德立即心领神会地退下去,亲自将收在屋内的一副棋端了上来。“略通一二。”洛骁见着说话间已被摆好了的棋盘,眉间浮现出一丝浅浅的无奈,“只是于此类文人所偏爱的高雅之物,我实在无甚研究,只怕棋艺疏浅平白惹殿下笑话。”“无碍。”闻人久淡淡道,一抬眸,拿过了装着白棋的棋罐,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不过,既然世子推辞不善此道,那便由世子执黑先行,孤再让出三子,如此,倒也免得传出去是说孤在欺负世子了。”若是说这辈子初见太子的平津世子并不清楚,但是上辈子暗地里与他斗了许久,曾不眠不休地与幕僚一同研究着闻人久的洛骁却是明白的,也许正是因为身体的病弱禁锢了这个人在一些地方发展的可能,于是在相对立的另一方面,他令人羡慕得几近嫉恨的天赋反而越发出众。这个看起来明明命不久矣的药罐子,于学识、于才艺上,造诣深厚得简直令人惊叹。莫说是让他三子,便是再多让他几子,对他来说结果也必定不会有所转变。“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洛骁执黑子,微微思索片刻,于右上角落了一子。闻人久紧随其后在斜上角落了一白子。你来我往步步紧逼地落了几十手,闻人久忽而抬了眼,收过洛骁一小片黑子,意味不明地淡淡道了一句:“却不想世子的棋风如此规矩。”洛骁落了一子堵住闻人久一条路,苦笑道:“兵性险招、险中求胜,若是条件允许,自然也是想的。但当敌手太强,一切阴谋算计便也都没了用处,反而不若稳扎稳打,或许还能拼得一席之地。”“世子的话不无道理,”闻人久捡了一粒白子放在手里缓缓摩挲,垂下的睫微微颤着,灯火摇曳下,投射出一片美好的剪影,“然,强敌环视,大难当前,若是依旧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只怕到了最终,”双睫一抬,眼中寒意逼人,“却也收不住这方圆之地。”洛骁微怔,却又见那人缓缓褪去了眸底的寒色,望着他依旧似笑非笑的:“你无必胜之心,又怎能在孤手中夺得半子?这局不必再继续,且先留着,只待日后世子真真切切参透了与敌对弈之时应当如何落棋,再来与孤完成这局残棋罢。”“殿下。”洛骁紧盯着闻人久黑沉得仿佛看不见底的眸子,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唤了一声。“孤知世子锐敏,比起侯爷必然不会稍逊分毫。以世子之能,若有明主扶持,终会成为一代名将,”闻人久神色淡淡,音色清冷,“世子选择了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