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世界对着它的爱人

    现在是北京时间下午六点四十三，我刚洗完澡，躺在一间民宿里，这是一件独立的小复式，装饰温馨。

    主人是位温柔又优雅的女性，刚离开不久，向我说明房间里的各种陈设时微笑温柔又亲切。

    真奇怪，她和江珩没有半点相似，可我看着她的笑满脑子想的都是江珩。现在的我就连看着天花板发呆时想的也是江珩的脸，好像除了他之外，脑子里再也没有留给别人的空间。

    距离那次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现在想来竟然恍如隔世。

    那天晚上江珩睡着之后，我给他擦干净了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出门，然后在小区的花园里绕了三圈，离开。离开A城，离开中国，离开……江珩。

    尽管我无数次有过要把他囚禁起来的想法，但当我凝视着江珩的睡颜时，却不忍心下手，我本来不是这样的性格，可谁让对象是江珩呢。我也没想好之后要怎么和他相处，干脆就一走了之，将麻烦的事情全部留给江珩，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

    担心江珩找到我，我换了手机号，几乎只用现金，踏上去往异国的路。从北半球到南半球，背着破旧的旅行包走过大大小小的国家，而这一去就是八个月又十三天。

    知道我走了之后，江珩大概会松一口气吧。

    江珩说，他会对我负责，但我心中总是装着些担忧——我害怕他会恨我。

    我用不干净的手段打破我们之间原本还算稳定的兄妹关系，那天晚上几乎都是我单方面的行为，就算江珩也做了点什么，但那完全是药力的作用。

    他这样的人，说了负责就真的会负起责任，可他心里会怎么想呢？

    他会怨我的吧。

    我毁掉了我们正常相处的可能，我失去了我唯一的家人，也不可能获得爱人。

    我真是一个太自私的人，既想要江珩的爱，又不敢承担后果，就成了现在的胆小鬼。

    我躺在沙发上，电视屏荧光闪烁，很吵很闹，我的心思却完全飘到了其他地方。

    不知道现在的江珩是什么样子。

    其实在路上我也遇到过形形色色的男人，性格不错的外形有差，长得还过得去的身材欠奉，前面都满足的那处也没有江珩美。江珩于我而言就像罂粟一样，体验过一次就再也无法放下。除却巫山不是云，他美得太过耀眼，见过美到极致的江珩，再看别人都不过池中物，庸俗而无趣，导致我这半年来一直对男人提不起兴趣。

    在外面这么久，也是时候回来处理我留下的烂摊子了，更何况，我很想江珩，比过去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想，想看他冷漠的样子，温柔的样子，看他做饭的样子，睡觉的样子，还有看他…情动的样子。

    离他越远，越久，关于他的画面却越清晰，思念越浓烈。

    这时，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我的思绪戛然而止。

    走到门前，手都碰上了门把手，我才突然一个激灵，没点外卖，也没叫什么服务，房主保证过不会来打扰。

    排除所有选项，门口的人，会是江珩吗？

    但我刚下飞机不过两小时，这还是离A城有一小时多车程的小地方，他再怎样也不会这样快吧。可如果真是江珩的话，那我又要怎样面对他？

    我看着门口玻璃柜里自己的反光。

    里面的人穿着一身软绵绵的兔子家居服，素面朝天，甚至还有几分憔悴。

    完蛋。明明我才是上了江珩然后绝决离开的人，怎么能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我捂头哀嚎，也不开门，就在屋里焦虑而毫无实际意义地走来走去。

    敲门声戛然而止。我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毫无防备的，门锁响起“滴”的一声，门被打开。

    江珩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带着风和雪的味道。

    可恶，他竟然有密码。

    我躲闪不及，就这样直接与江珩面对面看着，我双目圆睁，想必眼中满是惊惶。

    我们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谁也没说话。

    气氛实在诡异得可怕。

    我抓住时机，先开了口：“你哪来的密码？”

    很好，先声夺人，处变不惊，语气自然，加一分。

    他瞥我一眼，神情平静地进了房门，“这是我的房子。”

    “？我怎么不知道”

    “半小时前刚买的。”

    就是我入住的时间。

    刚才外面光线不好，待他走进了我才看见他的脸色有多糟。

    我印象中的江珩总是完美到头发丝，可现在眼底却一片青黑，看起来很久都没有睡好觉了。从前白净的脸此时却显得苍白，双颊血色全无，更显得他的唇红得像刚吸完血似的，活脱脱一血族样。

    我强迫自己离他远了些，偏过头不去看他的脸，但眼神却止不住地往他身上瞟。过去江珩可是被我每天三令五申要作息规律，饮食丰富的，现在却变成这这幅样子。外面天气这么冷，穿得还这么少，要是感冒生病可怎么办。我感觉心里像是被挖掉了一部分，外面的冷风直直闯进来，呼呼地往里灌。

    虽然还是很好看啦。

    江珩冷静地打量着屋子，脱下外套，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是我最爱的那家糕点。

    胸口处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膨胀，快要破壳而出。空气里满是香甜的味道。

    我若无其事地凑上去：“哇，都是我喜欢的，江珩最棒了。”

    江珩很平静地看了我一眼，眸色深黑，我从中几乎看不出什么情感波动。

    “我用保温袋装着来的，应该还带着些温度，趁热吃吧，”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江珩甚至还替我打开了层层包装，小心地将糕点从红漆木盒里取出，剥开表面的油纸，垫上一张纸巾。

    江珩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这样我怎么可能离得开你。

    我将头一偏，“路上吃太多了，现在吃不下。”

    我的语气不算好。

    他也没什么反应，怎样拿出来的，就怎样放回去。“你想吃的时候我再去买新鲜的。”

    他的动作平缓，语气平淡无波，但正因为这样才显得异常。现在的江珩看起来太冷，太静了。他越平静我心里越发毛，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珩。

    空气里仿佛有一千根无形的针，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变化，刺得我汗毛直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