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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些男人和线索

    

第一章 一些男人和线索



    “祝伊依和我们家冉柏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和和美美哈!来大家干一杯!”

    “好、好,新婚快乐,新婚快乐啊!”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酒杯相撞出满溢的啤酒泡沫,晕染在白色的桌布上。新娘已换上淡紫色的中式敬酒服,披上改良披肩式的锦绣霞帔,微笑回应着亲戚的祝福。新郎笑容满面,大笑着回应客套话。

    他仰头将酒杯一倒,透明的酒液咕咚咕咚入肚。新娘瞥了一眼,微微笑着。

    “我看小依最近好像胖了不少啊。”新郎父亲笑呵呵地说。

    这句话有些冷了年轻人的场子,倒是父母辈的亲戚们随之发出附和的笑语。

    二舅胖乎乎的脸上挤成花,“结婚嘛,多高兴的事,吃多一点没什么。”

    “那可不是,你们家冉柏可是传说中的’高富帅’,”大姨把酣红的脸亲热地一点一扬,“伊依能不高兴嘛?”

    新郎挠挠头,跟着在场的人一起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说明小冉对伊依多好,你看,才接过去几天胖了这么多。是不是啊伊依妈?”坐在新娘母亲旁边的亲家母对她挤眼睛,却没看到对方一瞬间尴尬的神色。

    新娘面上不显,接过玩笑道:“也有可能是这衣服太华丽,显得我像个贵妇。你们看冉柏的衣服,简简单单,那可不就显瘦嘛。”

    “欸,那也是!”二舅气派地一挥大手拍在新郎肩上,“小冉,你可不能有了老婆忘了自己啊。”他音调抑扬顿挫,“老婆,是好!但是自己也得过得好——”

    “人家是年轻人!蜜里调油,你懂什么?”二舅妈嗔他一眼。

    二舅噎了噎,熏红的胖脸左摇右摆,“你看你看看,像我们这种老夫老妻就不行了,还被嫌弃来嫌弃去的,想当年我们刚结婚……”

    他抓住新郎的手臂开始絮絮叨叨地侃大山。新娘伊依的父亲如释重负,干笑着喝了口酒,把尴尬往肚子里吞。

    他们一家子长得脸庞白净,唇淡眉弯,酒杯子不倒满,话匣子打不开,性子认认真真,看起来就不适应这种玩笑的场合,与尽显富态的冉柏父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对,对对对。”新郎跟着应了一句,往空酒杯里喝了一口。他可以说是他们家最瘦的一位,可能是还没到中年发福的时期,脸颊清润,身材修长,眉眼还带着几分淘气,耳根子还是跟着老婆走的样子。

    识趣的不识趣的都跟着喝了一口,打着趣儿把玩笑话给揭过去。没了玩笑话,婚桌上就只剩下老生常谈的祝福话,留下几茬干巴巴的省略号。新郎新娘两人嘴上接住几句,便忙着端酒往下一桌敬去了。

    朝婵三人被服务员带着坐到一个较空的桌边,相较于前面的推杯盏酒,这里的氛围安静许多,年轻的面庞三三两两坐在一块儿。他们一部分看起来相互认识,时不时转头说几句话,小声的闲聊被淹没在婚礼音乐下。

    她看见许傲龄同一个身披西装外套的男人打了声招呼,还没等注意看对方耳朵上戴没戴耳机,自己便被按着顺序安排在了男人旁边。

    这时,身着华服的新郎和新娘施施然走来,身旁的人陆陆续续站起身。

    朝婵反应了一下,顺手拿起身旁的酒杯跟着起身。澄澈的酒水在小杯里慌乱地晃了几圈。

    新娘像是书香世家的大家闺秀,唇齿清晰,舌灿莲花。她和几人打了招呼,又热情地抱了抱林菡月,脸上满是怀念。新郎倒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嘿嘿”地笑着同许傲龄寒暄了几句,

    “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助理,朝婵。”许傲龄拍了拍朝婵的肩,她才正式和新郎打了个照面。对方又粗又浓的眉毛滑稽地跳来跳去,笑得颇有露出十六颗牙齿的冲动。

    “我叫冉柏,很高兴见到你,哈哈,欢迎欢迎。”两人握了握手。新郎耳边的银白色一闪而过。

    他打完招呼,对着她身边的男人热情地问候道:“哟臣哥!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男人从朝婵身侧探出来,有力的手臂轻轻握了握。

    他刚刚脱掉了西装外套,袖口挽起露出手臂上的青筋。虽然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但温暖的薰衣草味道依旧让她耳边发热。

    “的确挺久没见。最近挺忙的吧?”他说。

    “还好,准备婚礼嘛,忙点正常。”冉柏扫了男人一眼,眼中流露出几分真实的崇拜,“不像臣哥你,看起来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肯定忙着赚钱。”

    朝婵暗笑对方听起来不太聪明,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嘴角,倒是许傲龄直接“哼哼”笑了一声。

    男人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接过奉承道:“这倒没你厉害。你又要准备婚礼又要帮着收拾8层的,倒是比我辛苦多了。”

    新郎点点头,刚想顺坡下驴,突然又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连忙改口:“8层那事儿倒没影响我,你和傲龄姐没什么事就好。”

    男人悠悠点头:“我们大部分人都没事,还好你那天只负责迎宾,没到现场,听说有的人现在还没醒过来。”

    “好像是,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新郎挠挠头,脸上又绽开他那熟悉的傻笑。

    几人顺势碰了碰杯,祝了声“新婚快乐”。

    朝婵下意识抿了口酒,将注意力转向新娘和林菡月一边,新娘如亲姐妹一般揽住她,后者脸上飞起一抹羞红,细细声地说些什么。林菡月细微的声音在嘈杂的会场简直听不到一丝踪迹,朝婵看着新娘耳上的白色耳机,只听到对方提起她现在在度假村当导游,之后林菡月貌似愣怔了一下,两人的对话随即被新郎的玩笑打断。

    她模模糊糊听出些云里雾里的丝线,无意识地微微皱起脸来,边坐下边不自觉把酒往嘴里送。

    酒水倒映的脸随着波纹左右扭了扭。她突然意识到这酒并不是自己的,慌忙对身边的男人连声道了几句“对不起”,酒杯也变得烫手起来。

    “没关系,”他笑声低沉,“我以为今晚身旁没有人坐,只能和我的空气朋友对饮,没想到帮我变出来一位真的朋友。”

    男人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温和的视线似乎都带上温度。指尖相触,他接过酒杯,嘴唇正好抿在她喝过的地方,朝婵瞬间感觉有一股热量从嘴唇上炸开。

    “认识你很高兴,朝婵。”对方两眼含笑,看起来深知自己的长相颇具魅力,   “我叫牧臣,牧羊的牧,臣服的臣。”

    他在说出她名字时故意放慢了语速,仿佛在炫耀自己记住了她的名字。他额前随意落下几绺黑色碎发,露出解开一颗扣子的衬衫领口,胸前的衬衫绑带更加突出他饱满的胸肌。朝婵对着他友好地笑笑,觉得看哪都不习惯,最终盯着对方的耳垂说:“你的耳钉很好看。”

    那的确是一颗漂亮的蓝色耳钉,设计成星星的形状,灯光徘徊间闪烁出海水的颜色,冲淡了男人张扬的侵略性。

    “我左耳还有一颗蓝色的月亮。”牧臣转过来给她展示,眼眸倒映出亮闪闪的灯光,朝婵随之看到他左耳上的白色耳机。“你的也很漂亮。”牧臣盯着她飞红的耳根。

    这么一转身,两人几乎是面对面交谈,空间感不觉缩近了许多。朝婵此时也渐渐适应了这张陌生帅气的脸。

    “我朋友送我的,”她高兴地侧了侧头展示了一下,顺便让他看到自己蓝色的耳机,“好巧,也是星星和月亮。”

    她笑起来好像弯着嘴角咬碎了一串珍珠,金色的耳钉衬得她残留着羞红的耳朵更加红润可爱。

    牧臣心脏被“咚”地撞了一下,不觉道:“好巧。特别可爱,很漂亮,我可以摸一下吗?”

    “嗯?”她睁大眼睛,疑问的表情仿佛把珍珠给吞了进去。

    牧臣暗自咬咬后牙槽,连忙清了清嗓子说:“我是说……”他眼神晃了晃,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那只蓝色耳机,“你应该不是许傲龄的助理吧?”

    “怎么可能?”   她觉得很有意思,笑容中带上几丝俏皮,“我是’啥也不是’。”她伸出一只手比了比双引号。

    “‘啥也不是’等于’啥都是’。”

    他边说边拿起桌上的果汁,眼神询问了一下,倒进一个新的杯子,橙色的汁液在被推过来的杯子里晃了晃。

    “‘啥都是’小姐有空可以来9楼看望一下’巴克纳餐厅’先生。我的厨艺还算不错,就是缺了个‘啥都是’的美食家来品鉴。”

    虽然对吃的很感兴趣,但她还是很认真地纠结了一下:“嗯……我不知道‘巴克纳餐厅’先生的拿手菜是什么——”

    “最好吃的应该是龙虾焗饭,好的龙虾rou本身味道鲜甜,再炒上洋葱和辣椒调味,之后和芝士奶油米饭一起进烤箱,出炉能尝到奶香和辣味配合的感觉;”他一只手状似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将两人的交谈与外界隔绝开来,看着她随着报出的菜名逐渐发亮的双眼和小声的惊叹,“或者如果你喜欢吃巧克力的话可以尝尝巧克力慕斯,我一般喜欢在夹心和表面挤上樱桃酱,中和一下太醇厚的口感……”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许傲龄突然探出头,眼睛里快流出哗啦啦的口水,“我也想吃!”

    不速之客顺便拿走了最后一点果汁。

    朝婵扭头解释:“牧臣是9层餐厅的老板,正在介绍他的拿手菜……”

    “是噢,我差点忘了,”许傲龄笑嘻嘻的,“牧老板,我们朋友一场,方不方便请个客啊?”

    牧臣被打断也不恼,笑笑说:“那得看有几张签名了。”

    许傲龄一只手搭在朝婵的椅背上,另一只手举起:“一百张都行!感谢老板!”

    然后猛地站起身,“不过人有三急,我先解决一急,下次吃饭的时候再来兑现。”说罢便急匆匆迈着小碎步去找服务员。

    想也是她刚刚饿得慌,好不容易不用控制体重,于是吃着菜灌了好几杯可乐和果汁的缘故。

    一通下来,朝婵也想起看了看手机时间,竟然已经五点过半。想着游戏规定20:00时要在大厅集合正式自我介绍,她决定暂别牧臣,赶紧去17层跟跟剧情。临走时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有些互表信任的意味。

    酒店的工作人员并没有提供专门的手机。朝婵将自己真实的联系方式输到牧臣手机上时,看到他多情的眼睛像狐狸一般笑起来。

    大楼从一层到二层商场是水下电梯,商场顶楼六层以上基本为普通的密闭电梯,从百合厅出来,朝婵径直穿过大堂的咖啡厅登上通往17层的电梯。电梯一层层上行,她对着光亮的电梯门整理了一下额角的碎发。

    不锈钢门映照出她有些出汗的鼻头,她用纸巾掖了掖脸上的汗珠,脸颊泛出红润的光泽。她整了整衣领,尽量让自己显得专业成熟一点。为了装成探望病人的样子,她还专门迎着保安的目光提了几盒剩菜,虽然大概率不能真的用上,至少还能解决自己的晚餐。

    口袋里塞着一张游戏开始前在生命树那抽中的能力卡片,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上面的内容。摸了摸卡片坚硬的棱角,她看到自己在电梯灯光下的脸颊好像变红了一点。虽然显示屏上的数字仍然按照正常的速度依次上升,可朝婵总觉得这楼层走得越来越慢。

    电梯里明明也没有其他人。她想。

    不知是电梯灯光太亮还是密闭空间的缘故,她感觉电梯里的温度越来越高。

    这温度好像是从她的身体中发出来的,又或许是从摸着口袋中卡片的指尖开始的。她的人中被鼻子呼出的热气熏得发热,从手臂到脸颊蔓延出狎昵的粉红。

    热度激起了从脖子到脸侧一层麻酥酥的鸡皮疙瘩。

    “叮咚——”电梯门突然打开,冷调的明亮灯光突然间冲散了电梯里憋闷的热气,冷气扑面而来,她全身打了个寒战。

    17层到了。

    朝婵深呼吸了几下,竟然看得到吐气时漫上细小的水珠。

    她拍拍脸振作精神,踏出了电梯。

    朝婵提着几盒饭菜淡定地经过护士值班处,对面只轻轻瞟了她一眼,便毫不在意地低头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即便如此,朝婵也不清楚游戏玩家都在哪个位置,只得顺着走廊一间间看过去。

    打头的C级病房有好几间已经住进了病人,从狭窄的玻璃可以看到有的床头挂着输液瓶,有的床前坐着几位探护人,还有的摆上了华丽的果篮,想到这些都是大楼安排的工作人员,朝婵不禁感叹了一下这个游戏的细节。

    转过走廊拐角,墙边摆着几盆绿植,看叶子和藤似乎和生命树是同一树种,只是看不到蓝色的光芒。

    即使看不到机械系统的存在,她还是对这种类型的植物心存畏惧,下意识走远了几步。

    A1病房看不出有病人生活的痕迹;A2的床单凌乱,空无一人。

    走到A3,朝婵从玻璃缝中看到了几个人影,最外面的男人身着西装,耳边貌似闪着金属的银白色光芒。

    她敲了敲门。

    病房内初见面的尴尬被敲门声打断,穿着西装的男人如释重负地拉开病房门,垂眼看向面前的女人。

    对方迫于身高的差距抬起头来,圆润的杏眼因为惊讶微微瞪大。大概觉得有些尴尬,她将手里的袋子提了提,抿起嘴角,脸颊上果冻似的软rou顺势被挤了挤。她好像没有察觉自己的脸上被热气熏出浅浅的玫红,看起来像清晨沾上露水的玫瑰。

    “你好,我叫朝婵,是‘中介人’。”她歪头指了指耳朵上的蓝色耳机。

    “你好。凌璿。”他伸出手,浅尝辄止地感受了一下对方手心的柔软。

    “嗯,我是来……自我介绍一下。”朝婵有些不知所措。

    “我记得工作人员好像告诉过我,”他顿了顿,“不过好像是今晚八点。”

    “还有……顺便提前收集一下信息。”   她有些慌乱,然后扬起眉毛,友好地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也可以交换一下信息。”

    男人背后的病房传出电视电流的“嗞嗞”声,然后是铁具轻巧的磕碰声。

    他瞥了下身后,说:“A3病房里住的是凌家的大哥楚淳。三个月前这栋楼开业典礼的时候发生事故导致他双腿重伤,刚刚才结束手术。我算是凌家的老二。里面还有一个看起来幼稚一点的,是凌家的表亲裴燦。”

    因为游戏直接以真名随机匹配身份,所以三人的姓氏听起来毫无关系。

    “那……”朝婵凝眉思考了一下,“楚淳的腿现在怎么样了?”

    凌璿皱皱眉,“不太乐观,晚上你看看应该就知道了。”

    此时,走廊尽头抢救室的手术灯突然熄灭,两人同时转过头看向那端。

    门前苦坐的男人被一位医护人员叫起,无力的背影被夕阳拉成墙壁上的一道伤痕。

    凌璿道:“他是南家的掌权人南芝华。抢救室里面的应该是住在A2的南家长老南亭,同样因三个月前的事故受伤,不过……他的情况看起来更不乐观。”

    朝婵眯起眼睛,刚想确认一下南芝华的耳机,两人身边经过一个黑色的身影,皮靴“哒哒”踩出有节奏的脚步。那人一身黑色皮夹克,银色的链子互相乱撞,直接闯入了这副悲伤又温情的画面,把墙壁上的伤痕喇成了一把大铁锯子。

    得亏刚刚互相飙戏的NPC和玩家脾气好,毫不出戏地将他纳入了舞台。三人交谈了几句,一同走进了抢救室。

    “南芝华的表弟,崔宇宙。”凌璿说。

    朝婵发觉刚刚凌璿是直接把耳机里提示的人设记忆直接告诉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告诉了这么多?需不需要什么东西交换……”

    “你拿的饭里面有什么?”他问。

    她愣了一下数道:“嗯……有糖醋鲤鱼、红烧猪蹄、奶油小馒头……”

    她私心挑了几样爱吃的菜。

    “给我一盒。”对方干脆利落。

    “噢……啊?”朝婵懵了懵。

    他挑了挑眉,“不是说信息交换吗?这是定金。”

    “噢,对,其实我刚刚也有得到一些消息,比如……呃,7楼在搞婚宴,然后是……嗯……”朝婵努力回忆了一下,发现脑海中除了不成形的碎片就是长得死帅的男人。

    凌璿有点忍俊不禁,本想摸摸她的头,又把手放在她肩上拍了拍,说:“还是多努力努力,加油调查一下再告诉我吧。”

    他的袖口传来温暖的檀木酒香,朝婵拎出一个饭盒,说:“还是谢谢你凌先生,定金至少能抵上一顿晚饭。”

    他接过饭盒,“没事,我也提前谢谢你。”

    “咔——”直到对方彻底拉上病房门转身,朝婵才松了一口气,大胆地多扫视了对方几遍。

    与看起来凶狠的五官相比,凌璿的态度倒十分友好,甚至还有结盟的意向。

    不过……朝婵透过玻璃多看了几眼,凌璿的身材真的很好。黑色的西装完美凸显了他优越的比例,宽肩窄腰,臀翘腿长,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摸一把。

    里面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吓得她拍了拍脸,灰溜溜走开了。

    凌璿刚拿着饭盒关上了门,就看到裴燦正坐在病床边削苹果。现实中楚淳的腿并未真正受伤,竟也毫不客气地接过苹果在床上狼吞虎咽起来。

    凌璿眼皮跳了两跳,这两人倒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刚刚门外是谁啊?”裴燦抬头询问,眼神看起来很容易受骗。

    “&039;中介人’。”凌璿回答。

    裴燦瞪大眼睛,忙道:“难道有什么信息吗?”

    “没什么,”凌璿掂了掂饭盒,“给我送了盒奶香小馒头。”

    由这张凶狠的脸吐出的这几个字带着一股油腻腻的诡异感,裴燦忍住打寒战的冲动,好不容易把水果刀放下,清了清嗓子调整精神。

    渐渐地,这种奇怪的错觉一点点从手臂的血管流动到全身,让他感觉胸口憋闷起来。

    不是吧?这反差后劲这么狠?

    他把拉链往下扯了扯,告诉自己应该是病房里人太多的缘故,但又对凌璿莫名感到心虚,说了声“我出去透透风”便溜出了病房。

    朝婵乘着电梯一路上行,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自己的行李早已被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房间中央,她随手掏了掏口袋,把外衣鞋子甩开,躺在床上试图厘清思路。

    17层医疗中心,分为两家,南家是南亭、南芝华和崔宇宙,凌家是凌璿、楚淳和裴燦,受伤的南亭和楚淳都与三个月前的开业典礼事故有关,楚淳双腿残疾,南亭估计死亡或者成为了植物人。

    7层婚礼,新郎新娘是冉柏和伊依,伊依和林菡月是朋友,冉柏和许傲龄、牧臣是朋友。许傲龄的职业,应该和她的现实身份一样,都是歌手。林菡月——是记者。牧臣是9楼的餐厅老板,拿手菜有龙虾焗饭,巧克力慕斯,加上樱桃酱夹心……

    等等,我疯了吗?

    朝婵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把脑内无关紧要的混乱信息都扔进回收站。

    她拿起在进入大楼之前抽过的能力卡片,背面是熟悉的又像树藤又像无限的符号,正面写着自己的能力——“感受未来”。

    下面写了一行小字:玩家在完成支线任务后才能得到能力,能力不受时间限制,不因时间改变。

    她能理解前半部分,每个玩家都有自己的主要任务和支线任务,就连“中介人”也不例外。但“不受时间限制”是什么?总不可能是能力不仅限于这七天的意思……

    她又拿出在前台得到的楼层分布图浏览了一遍,发现这栋楼的布局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除了1-6层的电梯能够到达每层商场外,往上的楼层再分为双数层电梯、单数层电梯和分段电梯三种。9层是单双数电梯的共同到达层,分段电梯的分布位置则在这一层发生改变。

    也就是说,如果通过分段电梯上楼,从1楼到9楼可以乘电梯直达,之后需要下电梯改乘到达9-58层的电梯。

    而如果通过单数层和双数层的电梯上楼,虽然不需要中途改换电梯,但除非前往共同楼层,搭乘者需要记住所到楼层的单双号码。

    真复杂……朝婵无语地把纸盖在脑袋上,脑子一阵晕乎。

    窗外传来晚鸦的啼叫,一种沉沉的紫色终于吞没了夕阳,淹得房里的人昏昏欲睡。朝婵自暴自弃地扔开七七八八的资料,扯着意识,输入闹钟,做完所有她还记得的准备之后,顶着一团浆糊的脑袋悠悠沉进枕头里去了。

    沉沉的黑暗中,空调吹出的冷风变得逐渐温暖,明明渐渐发暗的天光也仿佛倒带一般越来越亮。那种在电梯里感受到的熟悉的燥热感传遍全身,雪莲和檀木的香气清爽又温暖,缓缓从脸颊抚摸到手臂,轻柔地褪去了身上衣被的厚重。

    朝婵的身体开始发热,心跳加速,肌肤渗出汗珠。眼前的光线好像越来越强烈,她暗暗怀疑是不是酒店的灯出了故障,不得不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