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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阿爹见了责骂,他居然觉得在这荒郊野外比在家中还舒坦。但女子太瘦弱了,还抱不动他,就与曾祖母抱不动他一样,他忙蹬蹬腿,自己下了地,表示不消她抱,他自己也能走。走了几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知她是何人呢:“你是谁?你怎知晓我的名字?你是我曾祖母使来寻我的吗?我曾祖母病好些不曾?”女子微微一笑,蹲下|身与他视线齐平,温声道:“我不知你曾祖母是哪个,只刚才听见你说自己叫淳哥儿,我才跟着叫哩!我是来相国寺上香的,刚才听见你哭声就过来了……哪晓得就见了咱们可人的小淳哥儿?”她语气里有明显的讨好,但从小被众星拱月讨好着长大的淳哥儿自是察觉不了的。“那你叫甚名儿?我可以同你顽吗?”淳哥儿歪着脑袋问她。那女子喜得眼睛都要笑没了,连连点头:“那自是可以哩,你还可喊我‘江姑姑’,江姑姑这儿有好些有趣玩意儿……”淳哥儿果然被她说得起了兴致,“都有些甚”“如何玩”的问起来,倒是将他奶嬷嬷给抛到了脑后。一大一小牵紧了手,嘴里说着,脚下却是越走越偏,直到又绕了水塘一圈,才晓得又回了终点。女子状似懊恼的跺跺脚:“哎呀这可怎办?看江姑姑这没出息的,找了半日也找不着路哩!你家人就在相国寺内罢?我将你送回去你家人身边吧……只是这路,我也不记得怎走进来哩……”说着还皱紧了眉,一副懊恼沮丧到要哭出来的样子。小淳哥儿见不得这样子,小大人般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大手,安慰道:“江姑姑不怕,咱们不着急,慢慢找,反正淳哥儿可以饿到天黑的,天黑我再吃饭食也不怕。”女子忙顺口接过:“哎呀,小淳哥儿肚子饿了呀?江姑姑真没本事,好在包裹里还有两块咸菜饼。”“咸菜饼是甚?可好吃?”“淳哥儿吃过就晓得哩,你瞧,这软乎乎的还热着呢,是江姑姑出门前才放进包裹的。”仿佛狼外婆与小红帽,淳哥儿正是腹中饥饿,被女子一鼓动,就着她拿出的帕子,就包了那也说不出甚味的饼子吃起来。刚开始委实有些咸辛,他只吃了两口就再吃不下了。女子忙哄着他道“这饼子就是咸菜做的馅儿,就是要越咸越好吃,姑姑谁都不给,只给你吃哩”,又喂他吃下了大半块去。直到实在吃不下了,口渴难耐,女子又从身旁池塘捧了些凉水来喂他吃,正是炎炎夏日,但这池水却一丝温热气也无,一口咽下去将他小肚子冰得“咕咕”叫。这女子倒是好耐性,与他闲话了好些“你平日在家做甚”“读书可辛苦”“你阿爹严厉得很罢”等问题,因她语气温和,徐徐道来,偶尔有他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她都会笑着摸摸头安慰他……从未有人给他说过,他的母亲是个怎样的女子,小时候他曾大着胆子问过曾祖母,只换来她一声叹息。身旁嬷嬷也不敢与他多说,他的“母亲”只活在自己脑海里。他想象中的母亲该是有温柔如水的眸子,有双温暖白净的手,若他被阿爹责骂了可以摸摸他的头,他不想吃药时可以拿了蜜饯追着哄他……当然,他关于“母亲”的一切想象,都与身旁这从天而降的“江姑姑”不谋而合。两人吃喝完,又在原地坐了休息片刻。女子抬头瞧瞧日头已经升高,怕是到时辰了,这才温温柔柔的抱了淳哥儿起来,道:“时辰不早了咱们早些出去罢,怕你家里人着急哩!”二人刚站起身,上头就传来“淳哥儿”“淳哥儿”的呼声,小人眼睛一亮,女子忙大声呼应“在这儿呢”“在这儿呢”。果然上头众人一听就顺着那滚落的小路找了下来。待见了淳哥儿好端端正在水塘边坐着,奶嬷嬷后背那层汗才止住了。几人对着女子谢了又谢,道定要领她去家主人面前讨赏,女子忙不迭摆手推脱,只道是举手之劳罢了,她也是信佛之人,只当行一功德。那乳母见她不去争功的样子,倒是松了口气。待几人护送着小主子上了半山,回到正殿门口,却见个满头花发的老妇人扑过来一把抱住小儿,口中“淳哥儿我的心肝”的喊着,声音还隐隐颤抖,定是激动至极了的。淳哥儿有些反应不过来,将才水塘边那咸菜饼子吃得他嘴里又干又辣,但江姑姑说是两人的小秘密,他就不能说出去……刚与旁人有了小秘密的他,对老妇人突如其来的亲昵就有些排斥。他皱着眉从老妇人怀里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打量她。老妇人见这样子,满眼失落,但思及小儿忘性大,四年不见忘了她也算正常,只皱着眉苦笑道:“我的乖孙却是不认得我咯!”旁边有个老妪忙凑趣:“小郎君那时才三两岁的小人儿,哪里就能记得老夫人哩?倒是四年未见,小郎君都成小大人了,已经读了两年书,倒是个上进的好孩子,小娘子在天之灵也能放心了。”又转过头逗淳哥儿:“淳哥儿你倒是好生瞧瞧,这位老阿婆你见过不曾?还记得去年生辰收到的木马罢?你道是谁送的?”淳哥儿忍住肚内疼痛,皱着眉思索半日,去年生辰收到的“木马”他爱不释手,都说是大理郡外祖母送的……那这位老阿婆就是外祖母咯?老人见他终于回转过来了,抱着他笑起来:“我的乖孙可想起来了,我是你外祖母!这四年不见就把我忘了,那年你还在外祖母家住了半年哩?可记得?还是住的你阿嬷出嫁前的屋子……”笑着笑着就哭起来。一眨眼,她的姑娘去了都六年了。除了她,还有哪个记得她?莫说窦家那一家子,她姑娘的法事,像样点的地方都没有,居然派个贱妾来主持?将她姑娘颜面置于何地?就是她亲儿子亦早就忘了她这位亲娘了……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身边老妪忙用帕子给她擦眼泪,嘴里劝来劝去就那些话。淳哥儿不知所措,外祖母怎就哭了?他想上前去拉拉她手,令她莫哭了,今后他会乖乖听话……谁知才一动,肚子绞痛难忍,发出“咕噜”一声,下面一阵灼热,一股酱红色热流就顺着裤脚淌了下去。众人只闻一阵恶臭,循着臭味看过去就见着他被染成酱红色的裤子。段老夫人还奇怪,外孙都六七岁的小郎君了,怎还失禁?那奶嬷嬷却吓得险些掉了魂,窦老夫人将淳哥儿当作眼珠子疼的,哪怕是一两岁时也未出过这等岔子,若晓得自己领来一日就……回府去还不得剥了她的皮?她忙支使着身后丫鬟,抱了窘迫的淳哥儿下去换洗。此时,众人谁也未当回事。段老夫人伤怀过一阵,虽有些不满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