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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53

    是他的食肆不成!因此一言不合,便争斗起来。”

我不觉好笑:“刘钜也算府里人,往来侯府,何须通报?”

朱云一拍桌子,怒道:“二姐,你当真被他迷住了?!”

我也懒得否认:“即便如此,又何至于要杀了他?”

朱云愈加愤怒:“二姐!刘钜是个外人!这般来去自如,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二姐府上的面首男宠!平白坏了二姐的名声!”“面首男宠”四字冲口而出,朱云自觉失言,气咻咻地转过头去。

正文第292章女帝师五(17)

我叹道:“这些年,我的名声还好么?即使坏了名声,也是我自己的事。你这样高声叫嚷,是想让兴隆里的人都听见么?”朱云顿时语塞。我上前抚着他颤抖的肩膀,微微一笑,“好容易我们姐弟见一面,你就要在我府里杀人,你说你该不该?”

朱云抬眼见杯盘狼藉,眼中闪过一丝愧色。沉默半晌,终究恨恨道:“这饭我也吃不下了!二姐自己吃吧!”说罢摔帘子出去,一溜烟走远了。

我也懒得追他,只唤人进来收拾盘盏。绿萼扶我坐在正堂下首,命小丫头给我换鞋,一面抱怨道:“那刘钜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会儿来。好端端的一顿午膳,便这样没了,还惹得姑娘和侯爷不痛快。”

我笑道:“刘钜又不是今日才这样,怪他做什么?”

绿萼叹道:“姑娘就是偏帮着刘钜。其实公子也是心疼姑娘才——”

我哼了一声:“心疼我便要在我府里杀人么?”

绿萼忙道:“姑娘这话就是装糊涂了。姑娘难道真的不知,公子在为谁抱打不平?”

高旸。这五六年,我也只零散听到高旸的消息,彼此不曾见面,更不曾交谈。仔细想想,我已经快记不起他的模样。他也自有娇妻美妾,想来也早已忘却朱玉机是何人。这么多年,朱云竟然还存着这番心思,令人既感讶异,又觉好笑。

我收起双足,起身叹道:“人生一世,不过‘振蜉蝣之羽,穷长夜之乐’[40],他又何必这么认真?罢了,他既不吃,你陪我吃。”

绿萼道:“姑娘要去瞧瞧刘公子么?”

我笑道:“他既没有通报我,应该是来看望银杏的。想来这会儿银杏也已经出府瞧他去了,我就不去了。”

绿萼道:“姑娘就由着刘公子胡乱出入,这般不加以约束,也难怪公子要生气了。”

我笑道:“他去找银杏,通报给我知道做什么?再说我们府上的生人也多,送菜送rou、送水送炭的人都能出入侯府,也要样样通报么?”

绿萼皱眉道:“姑娘又强词夺理了。送菜送rou送水送炭的都从后门进来,如何比得刘公子从前面大摇大摆地进来?姑娘才回来一个多月,便出了这等事,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我顺势道:“如此看来,还是要早些离开京城为好。”

绿萼连忙瞪起眼睛,嗔怒道:“奴婢偏不放姑娘走!”

第二日,我与采薇一道去敕建白云庵看望寂如师太、升平大长公主高思诗。

正是秋收时节,黄草垛子像浓金的云团沉沉落地。天青似海,金翠交融的田野广袤无垠。云影滚滚,似画笔轻轻勾勒出天际一线黛色。西风鼓起白矾,五彩角旗似飞花招展。汴河柔缓,秋光如练。

我与采薇同乘一车。采薇身着湖绿色衣衫,一张圆脸娇俏如昔。十数年如一日的养尊处优,虽已儿女成群,却不见一丝苍老疲惫之色。她贪看秋光,也顾不得和我说话。快到仁和屯才放下帘子,转头笑道:“jiejie别笑话我,我难得出城。”

我笑道:“meimei只管望景便是,不必理会我。”

秋色在眉间半展,采薇的笑意温婉明澈:“我也看够了,还是陪jiejie说说话吧。jiejie总在外面,也有好些年没有来瞧我了。”

我打趣道:“meimei和施大人鹣鲽情深、比翼双飞,我一个孤鬼,可不忍心去自找没趣。”

采薇的双颊顿时红过仁和屯酒肆旁的枫叶:“jiejie胡说!jiejie想嫁人,哪里嫁不出去?偏在我面前矫情,好没意思!胡言乱语,也不怕冲撞了菩萨!”

我笑道:“你如今两儿两女,凑成一对好字。我们这几个里面,论起婚姻儿女,你是最有福气的。”

采薇流露出当仁不让的沉醉之色,合十道:“母亲说,我这点福气都是当年陪寂如师太在佛前静修修来的,所以得惜福。”

当年理国公世子、采薇的兄长谢方思自尽,采薇曾随升平大长公主在白云庵修行过一年。采薇纯洁无瑕,修德修心自然能修来今生的福报。而我恐怕无论怎样修,都逃不出堕入地狱道的业报。“早知如此,我也该去修一修才是。可惜这会儿说什么也没用了,只有自悔错失前缘。”说着幽然叹息,两手一摊。

采薇有些急了,一扭身道:“jiejie真是的,行动便取笑我。”

我牵着她的衣袖,嘻嘻笑道:“meimei别生气,我再也不笑了。”采薇左手一动,衣袖倏忽自我手中滑了出去。我又牵了两下,她这才回转身子道:“果真不笑了么?”

我忙敛了笑容:“说不笑就不笑。”

采薇抿嘴一笑,如释重负:“这才像个八百户郡侯的样子,才刚涎皮赖脸、疯疯癫癫的,像个女光——”忽然掩口,“女光棍”的“棍”字,被她生生吞了下去。

我只作没听见:“是了。我与寂如师太数年不曾相见,若一时不谨有所冒犯,那就不好了。不知师太现下如何?”

采薇松了一口气,忙道:“jiejie果真是不知道。这些年寂如师太不是钻研经书,便是打坐参禅,整个人都疯魔了,身体更是大不如前,脾性也愈加古怪,众尼姑没有与她谈得来的。这回去了,只怕未必能见到她。”

我至今记得十五年前我在益园初见升平大长公主的情景。十八岁的升平光洁灿烂,从遥远的虚空款款行来。那时最让她着恼的,亦不过是被母后罚抄了几遍,不得出宫去会情郎。不过数年,那些少女的秘密已成了她一生中最快乐的回忆。我叹道:“这个我也知道。我出京以前寂如师太便是这样了。有时我去了,她也只撂下一句话,并不肯露面。”

采薇道:“这些年,我也几乎见不到她。所以咱们这趟只是去尽一尽心,坐一坐便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