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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06

    说。”

他用力将冰翎掷下,剑入土三分,他握住剑柄,用力一拔——湛蓝的剑光登时照亮半个洞xue,整把剑都被他拔了出来,在他手里灵光流转。

灵器认主,此话果然不错。

祁景澜面色苍白,淡色的嘴唇轻轻颤动起来,似乎仍是难以置信。

而付清欢见晏且歌拔出了剑,微微瞪大了眼睛,目光看向付朝言。

更令他担忧的是,手里的焚天也不安分起来,微微抖动着,随时要飞出去一般。

晏且歌提着剑立于洞口,表情悲凉无奈。

“景澜,你是我在修真界唯一的朋友,无论你信不信,我都是真心帮你的。”

祁景澜抿紧了嘴唇,毫不犹豫:“这样的真心,我不敢要。”

晏且歌笑了笑,举起了剑。

“不要!”

一道符篆闪过,击破了那道屏障。

付朝言耳边一阵轻风,他紧紧闭着眼,许久,没有感觉到意料中的疼痛。

身旁传来闷声倒地的声音,还有剑器落地的咣当声。

冰翎浸血。

焚天开始不住地颤抖,朱红色的符纹愈加鲜艳,几乎要滴出血来,最终它脱离了付清欢的手,向洞内飞去,与冰翎紧紧贴合在一起。

双生剑映出别样光辉,照亮整个洞xue,许久才慢慢沉寂下来。祁景澜仍保持着祭出符篆的姿势,一动不动,他静静看着晏且歌的尸体,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事后祁景澜告诉付清欢,那个屏障是溯华宗的法术,整个明翚宗,也只有他和晏且歌会。是幼时晏且歌教给他的。

而付朝言告诉付清欢,晏且歌倒地时他听见了他的呢喃:“那就永远欠着我。”

这两个举动,无论谁先谁后,细想一番,都是莫大的悲哀。

付清欢见了此幕,不知是看到付朝言安全了而精神松了下来,还是过于害怕看到晏且歌的尸体,或只是伤口失血过多,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第九十章枉生科(五)

飞雪铺满了整个九州林,白雪皑皑的琉璃世界冰洁透亮,纯净,令人神往。

付清欢伸手接过一片雪花,纹路繁杂的冰晶转眼就在温热的手心融化,随后又是一片新的雪花落到手里融化,周而复始。

他独自走在九州林深处,在一座无名小院前停下了脚步。

晏且歌的住院是九州林唯一没有名字的地方。或许再过几年,这座偏僻的小院会修葺翻新,挂上名字,做别的用处。待这一辈的人都不在了,没有人再记得这里曾经有个红衣黑袍的俊美青年。

付清欢的睫毛挂了一点冰霜,他眨了眨,就低落下来,像两行清泪。他叹了口气:“老晏啊……”

先前整理晏且歌的遗物时,付清欢在匣子深处翻出了几本手札。字迹飞舞语序混乱,眼看着就是醉酒时所写。五岁丧母,继父和meimei亦被溯华宗杀害。在溯华宗生活了十年,委曲求全百般讨好,最后得知生父带自己回本家是用来祭祖的。

晏且歌这个人,付清欢很难去说个明白他好还是不好。对自己爱的人他用尽全力留在自己身边,生母是如此,祁景澜亦是如此。即使是溯华宗,他也说不出一个恨字。

他在溯华宗十年,一个比嫡子年纪还要长的私生子,所处地位有多尴尬不必多言,父亲对他爱理不理,晏夫人视他为眼中钉,唯有弟弟晏笙鸣与他关系甚密。然宗子和私生子之间的隔阂又哪里是交心就可以抵消的。

付清欢翻看手札时不时叹气。即使怀疑母亲所死有蹊跷,晏且歌仍真心待溯华宗,因为这里有他的家人。付清欢甚至怀疑,到得知祭祖真相那一刻,晏且歌心里可能还抱着一丝侥幸。

大火中晏且歌失了手臂,义肢是生父遗骨所制,毁了容貌,面具和手套是晏夫人骨皮所制,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晏笙鸣,死后魂魄被封入灵兽,常伴晏且歌左右。

是他的家人,他爱他们,他就要永远将他们留在身边。

付清欢得知一切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缓过来。到后来某一日见了祁景澜失魂的样子,也终于真正想开:一切因果皆由自身。晏且歌从前如何,往后如何,都是自己种下的因果。付清欢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改了主意,把目标转而定为付朝言,大约是自己哪个时候不经意的举动让晏且歌很是受用。

万般悲哀,晏且歌成功了,整个明翚宗确会永远欠着他。

付清欢也不敢妄议溯华宗和玄辉门之间的恩怨,玄辉门灭门因溯华宗,溯华宗灭门因谁?晏且歌?还是明翚宗?

整件事的起因,兜兜转转,竟到了明翚宗自己身上。这些日子的奔波伤神,换来的真相却是自己的先祖竟如此不堪。那明翚宗这些年早逝的弟子算罪有应得吗?还是无辜?真正无辜的玄辉门,还有被毁了一辈子的施停泊和施逢陌,付清欢再有脸去想他们吗?

他叹了口气,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把脸埋进毛领,闭了闭眼。

一只手扶住了他微微有些晃的身体,付清欢猛地睁开眼,转头望去,看见的是一张稚嫩温婉的脸。

付清欢心里一阵失落,垂下眼眸:“你下学了?”

苏萝络点头:“今儿雪大,就早早放了学。先生你伤还没养好怎么出来了?”

付清欢低头不语,近日倦怠,什么也不想做,也不想说话,连人也不想见。许久,他道:“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苏萝络点点头,她个子不高,只到付清欢肩膀,扶着也很费劲。见自己先生面色不算差,就放心走了。

付清欢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转身往回走。

掐指一算,晏且歌已经过世近三个月了。

而道长也差不多离开了三个月。

付清欢仍记得自己醒来后遍寻不见那人的惊慌失措。后来祁景澜告诉他,云道长在他昏迷次日就告别离去了,大约是去继续云游了。

大约是去继续云游了。这句话如雷灌顶,打醒了付清欢。是,道长没有理由留下,更没有理由干等着自己醒来说几句话。他是他什么人?有什么义务呢?

付清欢咬紧了牙,心底里头一次生出几分不甘。

大约是刚刚经受过晏且歌的事,付清欢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要守住所爱之人。

他做了生平第一件大胆得自己都咋舌的事——唤来了传声鸟,犹豫一下,只说了一句话:“道长,你愿不愿意做我的道侣。”

顿了顿,似是犹觉不够。

付清欢从口袋里找出一个包得完好的布团。展开是堪堪一朵嫣红的姻缘伞。那日在槐树下插下一枚画了云朵的小伞,付清欢又留了一枚清楚写着云止奂名字的在身上。他把姻缘伞系在传声鸟身上,指尖抚摸一阵它柔嫩光滑的羽毛,轻声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