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后半夜你几乎没有休息，你不能这样坐以待毙，首先要想办法出去。

    你回忆着监控室里的屏幕，发现016毁掉了所有的监控。

    这意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外面的人都不会知道。

    做得不错。你在心中夸赞着。

    今晚你不再对实验室的人抱有任何希望，他们不在乎你的生命，两次都把你和一个怪物关在一起。万幸的是016没有对你出手，但谁也保不准会有万一。

    第一次是一场针对你的试验，结论便是016不会伤害你，那这次是什么？

    你在他们看来是一个安抚怪物的玩具，还是他们认为你可以控制016，成为一名“饲养员”？

    如果016今晚袭击了你他们会做出怎样的判定？

    你把目光放在了紧闭的合金门上，门外会有人守着吗，会有人在你发出尖叫的第一时间冲进来保护你的安危吗？

    外面似乎很安静。

    你思索，肯定会有人守着，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还是只是为了记录观测，答案不得而知。

    房间里这么久没有出现状况，估计外面的人也开始计划下一步了吧？

    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外面的人很多他们可以比你更快做出行动，要怎么办呢？

    不管实验室给出的协议有多长有多全面，它始终是一纸不平等的合约。

    门外那群科学家早就疯了，他们不惜一切手段达成目的，你在他们眼中是抵达成功所必须的垫脚石。

    乖乖听话是你应该的，他们就没打算让你逃离这个牢笼。

    连016这样的怪物都比他们更在乎你。

    他更在乎你。

    你猛地醒悟，嘴角开始上扬。

    啊，发现问题的关键了，原来最重要的地方一直被你忽略了。

    016只对你一个人好，他在乎你。

    过去在整个事件中，你把自己放在一个被动的位置，你毫无理由地被他们要求做这做那，在危机时刻不断乞求他们的同情，明明你一直拥有着和他们谈判的最佳筹码。

    这就是你正在寻找的免死金牌。

    “哈哈哈哈…….”

    你突然爆发的笑声吸引到016的注意力，你给他简单处理了伤口之后，他就乖乖地坐在自己的触手上，待在离你半米处的位置。

    他的表情有些迷惑，你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头发真顺。”你勾唇吐出一句没头没脑的夸赞，其实心里在想着别的事。

    016一定很乐意听你的话吧？

    （2）

    时针整整转了一圈你才被放出去。

    走廊里的灯光苍白得晃眼，你跨出大门没觉得自己走入了光明。

    金边眼镜男靠在墙边，环抱着手，你没想到出来能看见他。

    在里面的时候你想起了这位新的上司是谁，实验室背后的医药公司的继承人兼项目的负责人之一，严时。

    镜片闪过一道光，他瞳孔微沉，扫过你的冰冷眼神像冰层下的岩石，目光锐利如刀，强势逼人，像是洞穿了你心里所想。

    他在审视你。

    你抬头坚定地对上了那双眼睛。

    你们四目相对，你毫无畏惧。

    你不该在他们陷害你的时候才奋起反抗。

    你不需要乞求他们放过你。

    你要在一开始就把自己放在最有利的位置。

    你要主动出击。

    （3）

    “你好，请前往老板办公室一趟。”

    门外一位身着西装戴着墨镜的男子在敲你的门。

    你深吸了一口气，知道接下来要打一场硬仗，你要亲手去争取你的利益。

    时间又过去了一天，这一天你都被关在寝室，禁止与其他人接触，不过是换了个监狱。

    一天的时间不足以想出应对的方法。

    你第一次开始在意016那边的情况，之前你从来没有关心过他身上到底还接受了什么样的检查。抽血，化验，检测组织，还有呢，他们想从016身上得到什么？

    推开门，你收回了思绪，严时背对着你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办公桌上放了厚厚的一叠文件，屋内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你曾在一些名单里见过他们的照片。他们从你进来久上下审视你，你强迫自己去忽视这让人不悦的目光。

    桌上还有一部新的手机，严时的助理把它拿给了你。

    你默不作声地收下，猜测这里面又被他们动了多少手脚。

    你还是处于一个被控制住的状态。你捏了捏手心，平复着自己紧张的心，佯装镇定地开口：“叫我来又有什么事。”

    严时转过头睨你，“从明天开始实验需要从016身上大量取样，期间你需要一直陪同。”

    “以便暴动的时候，把我留给016？”被轻视的愤怒油然而生，血液在往你的大脑涌，“凭什么要听你们的？我的命不是命？”

    他笑了，“你有拒绝的权利吗？”

    一模一样的话从不同的嘴里说出，你咬了咬牙，仿佛看见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少女低头痛哭自我埋怨。

    她向来是个顺从听话的乖女孩，她是你，但不是现在的你。

    “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你找回些许理智，接下来的对话你必须时刻清醒而富有逻辑。

    这是你和严时的谈判，但周围几个面露或严肃或不屑的人也在无形施压，他们时不时相互耳语，发出嗤笑。

    严时终于转过头看你，他挑眉，眼里似乎有些诧异，像是看见了奋力反抗的兔子那样饶有趣味。

    寒意顺着你的脊背往上爬，其实你的双腿都已经开始抑制不住的颤抖，指甲陷入手心捏出道道红痕，激动、害怕、紧张，复杂的心情推动着你抬头继续说。

    “你们没有人可以控制016。”除了你，他只听你的。

    “那又如何？”

    “别忘了你签订的协议，白纸黑字都在。”

    “好好听话是你最好的选择。”

    几个人忙不迭开口，严时示意他们先闭嘴。

    “威胁我……016是目前世界上仅有的一个人造生物，你们耗费那么多人力财力，如此宝贵，就算他发狂你们也只敢对他使用一些麻痹器械……”你顿了顿，“只有我能让他情绪稳定，他配合你们，实验才可以顺利进行。”

    当然他们也可以采用一些暴力手段，不过期间不知道是否会产生大量人员伤亡。昏倒在实验室中的那名研究员至今还没醒过来。

    016很珍贵，但参与研究的核心人员数量有限，他们也同样重要。

    严时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你的话，你乘胜追击。

    “你们的威胁只会引起我的反抗，又或者一次什么意外，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我的命对于你们来说不算什么，但没了我你们还会投入更多时间和金钱。保不准还会有更多人牺牲……出的事故多了，你确定不会引起外界怀疑吗？”

    严时沉默着，你的心提到嗓子眼，因为过于紧张和情绪高涨，疯狂的心跳声几乎要震破你的耳膜。

    这是一场博弈。

    他明白了你的意思，“那你想要什么？”

    “让我以合作者的身份加入项目。”

    作为一名学生，你唯命是从，忘记自己实际上掌握了多大的特权。

    威胁不过是吓唬吓唬小孩，他们心知肚明016的珍贵和你作为学生的单纯。

    应该是你去威胁他们。

    你有了一个计划。加入他们只是暂时，你知道一旦踩进泥潭你就会永远和他们同流合污。

    你要站在黑暗的对立面，你要让这场罪恶完全暴露在公众视野之下。

    那么你就需要……

    “我要知道实验的所有内幕。”为了收集充分的信息和证据。

    “你们不能像关守犯人那样监视我，我需要自由活动。”自由走动，了解整个实验所的布局构造。

    “给我更高级的权限，我可不愿意当什么普通的研究员。”方便你制造意外。

    “最后，给我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贪心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他们相信这是你的最终目的。

    “答应我这些条件，我保证配合你们。”

    你脑海里还在搜寻以往的记忆，你没有对016表现出过多的好感，你不认为他们会怀疑你有其他想法。任谁都只会认为你极端厌恶这个怪物，你只是想攀上公司的高枝，提出的所有要求都无可厚非。

    你的表情变得缓和，再次觉得胜利在望。

    “啪啪啪——”

    严时突然拍掌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他，其他人的脸上丰富多彩，似乎在暗暗猜测他的意思。

    你差点失去了表情管理，本来平稳的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努力维持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着冷静让自己看起来处事不惊，呼吸又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眼镜背后的双眼锐利似捕猎的鹰，似乎早就把你看破。

    他走到你面前伸出手，你不明所以，观察着他似笑非笑的脸，谨慎地伸出了手。

    在摸到他粗粝的茧时你才发现自己手心已经湿透。

    严时看着你有些古怪的表情，好似没有注意，吐出赞赏的话让你心惊rou跳。

    “我很欣赏你，我的合作者。”

    你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挤出一个自信的弧度。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