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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少了,青锦那里也不会短了。林姑娘走的那日,她天未亮就过来收拾,我还纳闷的,谁知是林姑娘走的那样急,朱绣忙着拾掇东西给青锦呢……亲姊妹也就这样了。你帮我问青锦,也饶她一盒,你抹一回就知道,比你们在外头买的好多着呢。”晴雯越发意兴阑珊,道:“你镇日忙糊涂了,还不知道呢罢。如今青锦也不是孤鬼了,不知是她姑母还是舅母的寻了来,听说在北外城根边上安顿下来了,太太发恩,十三那天还叫她家去吃席呢。如今看起来,比不得家生女儿,越发连同是外头买的,我也比不上了。”鸳鸯啐了一口,上前推她:“宝二爷也去太太院里了,你只管去找青锦顽,他回来你也跟着回来便罢了,哪儿这么多歪话呢。”晴雯这才起身,鸳鸯看她去了,暗暗叹口气。晴雯说的,她自然知道,只是她心里存着疑惑,总疑心青锦那亲戚是假的,是朱绣丫头给青锦留的后手儿。若不然,再没这么巧的,朱绣丫头前脚走了后脚那亲戚就寻上门儿来,家里都卖了的女儿,能多被看重多稀罕?不是谁都能有朱绣丫头的好时运。罢罢罢,反正主子们不知道她们丫鬟群里头的事情,青锦能有个把她真放心上的姊妹,这也是个好命的人。都是不冲着府上爷儿们使劲的好人儿,看她们渐渐都有了前程自己也高兴,何必非捅破害人家呢。鸳鸯想着,仍旧往园子里戏台这里来服侍贾母。贾赦治下好茶好酒,贾政命贾琏找了一班小戏儿并一档子打十番鼓的,兄弟二人一齐孝敬贾母,贾母十分有兴致,特请了薛姨妈,并家下的奶奶、姑娘们一齐乐呵一日。贾政不爱听戏又怕人闹得慌,便未曾过来。贾赦新得了一枚前朝文豪的鸡油冻田黄石章子,自己躲在书房赏鉴去了,也不曾来。邢王二位夫人年下事多,早告了假。故在贾母这里,贾母上座,薛姨妈陪坐,两侧湘云、宝钗、三春姊妹一人一个小案,独凤姐一时亲自捧茶一时又叫上果子,嘴里还插科戏谑,忙的了不得。“老太太好不容易这样喜欢,又肯赏脸,看着众儿孙热闹一回,也是个意思。只是这当头,少了谁也不能少了那小祖宗,宝玉到底去哪里了?”凤姐见鸳鸯上来,忙拉住她悄问。鸳鸯往西面儿指指,小声回说:“太太不知怎的受了凉,也没请大夫,只吃了现有的丸药发汗,说大年下惊动了老太太倒不好。金钏儿悄悄来告诉宝二爷,宝二爷一早就往太太那里去了。反晚上的团圆宴一准都能到齐了,这会子有奶奶和姑娘们陪着,也不妨事。老太太若问,二奶奶帮着掩过去罢。”凤姐便笑:“这还罢了,你也快上来!一个个都坐着椅子叫使唤,全是享福的,只我一个劳碌命,你快来帮我。”鸳鸯看了一遭儿,问:“平儿呢?”凤姐叹口气:“我使她去给太太送东西,这小蹄子撒开手就不见人影,准时又贪住玩不回去了。”鸳鸯瞥一眼道:“有个这样忠心能干的臂膀,二奶奶还不足呢,一年到头跟着你没个闲心,也该叫她散淡一日。”说笑着,同到贾母这里来服侍。平儿可不正在青锦屋里说话呢,自那年凤姐生大姐儿,平儿就和朱绣、青锦姊妹混熟了。大十五的当下来太太这里,没有不到她屋里站站脚的理儿。正说着话,晴雯也一头撞进来,先说了鸳鸯要面脂膏子的事。青锦从炕柜里拿出一个小匣子,见里头还有四五盒,少不得一人给了一个,另外还有鸳鸯的。晴雯打开白瓷盒子闻一闻,用指肚沾了一点儿,涂在手上,果然滋润腻滑,忙笑道:“才知道你们有这样的好东西,往日里也好意思白看着我们用外头买的那些糊弄?”平儿笑道:“惯是个刁钻的小蹄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东西全靠朱绣一人拿手配出来,你当容易呢。我劝你好生放起来,省着些涂抹,开春虽风没那么硬了,可春癣不是闹着玩的,有这个好用着呢。”说着,早把自己那盒袖将起来,她虽不缺,可谁知道朱绣丫头什么时候回来呢。青锦笑道:“我刚念叨绣绣,你还嫌我啰嗦,不叫提。这会子又来招我,你能说,我就不能提我家绣儿了?”平了指着青锦笑骂:“我才来你这里多久,可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你既有了亲戚找了来,很该好生亲近亲近,这才是日后的倚靠。”平儿心道,你那亲舅娘很来的,还特意送了礼给我们奶奶,看奶奶的意思,等青锦大了,若是太太这里没别的安排,多是要放出去给她舅娘的。听说她舅娘家还有个表兄,越发连终身也不愁了。青锦笑弯了眼:原是林姑娘走的太急,绣儿虽能跟着,她却仍陷在这里;太太又和林姑太太以前不太对付,若求林家出面要她,实在不妥当,故才托付给了绣儿的舅舅。这个舅母是程家舅舅买回来给朱嬷嬷家看院子的,有这门‘亲戚’,一来有人打点,二来早做打算好能赎出自由身去。——青锦这里说说笑笑的,晴雯就忘了看着外头,贾宝玉家去了,她都不知道。贾宝玉回至上院,看游廊侧旁有株老梅,老态龙钟,虹曲万状,颇有趣味,忍不住自己上去折了一支回去插瓶。谁知穿堂风大,淡红的花朵便随风飘落了,贾宝玉鼻子一酸,“本就‘寂寞开无主’,偏偏还‘朔风不解意’,摧残至此……”一时又想起黛玉,也和这花一样无情太甚,越发了无趣味。远远传来小戏的咿呀声,他也作听不见,拿起脚就往房里走去,大不似往日早去和姊妹们一起听戏顽笑的模样。偏碧痕有心,虽也和别的丫头一起玩,可时时放半颗心在这头。好不容易窥见这巧宗儿,脑子里想起那日宝玉和袭人的模样,悄悄红了脸,只借故把一起的两个老太太的粗使支的更远了,她进屋去宝玉跟前现弄现弄。贾宝玉懒懒散散的,很没意思,碧痕便道:“二爷可是烦闷了,我端茶果子给你吃?”宝玉道:“罢了,那日秦相公拿来一小坛好女儿红,也不知你袭人jiejie搁在哪里了,若找着那个,温些我吃两盅儿……”宝玉吃了两口陈年的女儿红,哭了一通女儿无情的话。碧痕小意奉承,也陪着吃了一盅儿,她揣度着宝玉的心思,故作不胜酒力,说出许多轻狂话来,逗引的宝玉一时直引她作知己。俗话说得好,酒是色媒人。这二人一行说一行哭一行又笑,可不就闹到一起去了吗。……正得趣的时节,谁知贾母的一个粗使小丫头,竟一头撞将进来。她本是跟去园子那头的,贾母本看戏看的正好,可总不见宝玉,心里未免不足,凤姐和鸳鸯只道宝玉往王夫人那里还未回来,都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