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为纸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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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碗没有rou的鱼汤 由于我太过追求体面的行为,我受凉了,甚至被冻发烧了。可能这也是我对钟离先生出言不逊的报复。 我躺在床上,头脑发蒙,想着这真是蠢极了。明明钟离先生看不到我,我干嘛穿成那样?他摸了衣服之后一句夸奖都没说,甚至还埋怨我穿的少! 一定是爱情面前让我变笨了,身体也变虚弱了,我咬牙切齿。 我身上发着烫,可是我好冷,浑身打着寒颤,一点劲儿都没有。听钟离先生说,这可能是在发高烧,他已经给我量了几次体温,我睁开有些模糊的眼睛瞧——38.9度。 这应该不算太高,之前在战场上这种程度都是自己找个狭窄的地方睡一觉,好了就好了,没好就埋了。我已经挺过很多次了,这次也会挺过去的。 但愿快点好,假期还有四天,我不能耽误工作,一耽误就会扣工资的——那是有正当理由、怎么也拿不过来的钱。更重要的是家里还有个钟离先生需要照顾,我不能病太长时间。 钟离先生半夜发觉我体温不对就有些慌,我安慰他没事,他也不听,翻箱倒柜地找了我们仅有的两包药,十分不熟练地烧开水,化开药,喂我喝下。 真的没必要。我身体那么壮,熬过去就好了,这些药应该留着给瘦弱的他喝,它们太难得了。 而且我也担心那火会把我的猫撩到。他的手很漂亮,而且还得写作呢,万一伤到了岂不是灾难? 药不好喝,但我喝完了,还用热水冲了两遍碗底,全都喝光,因为药真的太贵了,对于我们来说。 钟离把东西收拾好,钻进被窝里找我。奇怪,他的身体平时那么软那么小,今天却能张开双臂紧紧把我搂进他怀里,好暖和。 “——,——”他好像在说什么,我没有带助听器,听不到,应该是在说我蠢。可后来我又感觉到他的泪滴在我的额头上,也打湿了我的眼睛。 他被我蠢哭了? 真是一只好爱哭的猫啊...我没力气安慰他,只能缓缓地在他怀里睡去。 后来好像做了梦,我不太记得了。醒来的时候就看见钟离先生依在床头,我被他手里冰凉的体温计凉醒了。 我虚弱地将助听器开启,让它再次糟蹋我疲惫的大脑:“先生?” 钟离凑过来,无神的眼睛与我对视,嗓子同样沙哑:“抱歉,达达利亚,把你弄醒了吗?你的额头还是很烫,我给你量下体温,你可以再睡会。” 我有点想笑,这个笨蛋先生,我不醒他也没办法读体温啊!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他只是在尝试照顾我的笨猫。 后来我就不笑了,因为我发现他真的在努力地做,而且做的很好。 我凑近他,跟他说想尿尿、想喝水,他有些波折,但都一一完成了。 他真的很厉害,只是我之前一直一样不落的照顾,把他当成温室里的花儿。其实他很聪明,学什么都学得很快,不只在知识上,这些生活技巧上也是。 我一病,一夜之间,他就变得很厉害,甚至可以很好地照顾我了。 我用眼睛辅助他,他做好了饭,把他一个星期要吃的rou全塞我碗里了。我有些心疼,责怪他,他却笑我:“达达利亚,你昨天做梦的时候可是哭着嚷着要吃rou呢,现在又不想吃了?” 诶?我真的有那么馋吗?我拉住他,一个劲地问他我都说了什么梦话。 他胡乱说了一些,都被我识破了。我笑着继续追问,看他还能扯出来些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实话:“你昨天晚上一直在喊mama,喊爸爸,喊冬妮娅他们...” “好吧,看来是我错过了昨晚那个跟家人团聚的机会,短暂地见了次,在告别呢。”我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钟离却死死抱住我。 “不行....达达利亚,你还不能去,你不能...不能死...”他又开始掉眼泪了,说一些胡话,听着比我这个病人烧得都傻:“我不让你死的,你不能离开我...你会好起来的,你会好的...我会照顾你,我会强大起来的,我会保护好你的。我的达达利亚,我的阿贾克斯,你不会死的,别说那样的话...” 不说就不说嘛...怎么这么大的反应?我完全没意识到这句话暴露出我在他心里的重要性,只当他是怕我死了就没人陪他了。 也不知道万一他知道我是真喜欢他之后,逃的会有多快。 毕竟我是个没有文化的残疾人,光是维持听力就得很多钱,没什么脑子,脾气也很暴躁,是个小痞子,昨天还那样骂了他。 他却能写很深刻厉害的小说,算下来一次书稿钱比我的几个月工资还高。而且,虽然看不到,但他刚刚的行动已经向我证明他能处理的事比我想象里的多得多。 倒不是说我不愿意他好,他渐渐好起来,我挺高兴的。我就是有点...有点害怕,怕他有一天搬走了,离开了,就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了。 如果只是室友还好,可要是一起一辈子,他决定不会选我的吧,就像他平日里说的什么三观不合...唉,其实如果仔细想想,按我的条件,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伴侣吧... 不会有人发那样的善心的... 我心里有点发酸,眼圈发红,也想哭,就把他搂进怀里,抚摸着他的头发,跟他一起掉眼泪。 我俩没哭多久,就抱着碗吃饭了。 饭凉了还得重新热,我们的碳火已经不多了,最近下了大雪,煤炭的价格高了不少。我也生病了,不能去捡柴火。 穷人,连伤心的时间也不富裕。 下午我听着钟离先生坐在桌子前沙沙的写作声,又迷迷糊糊睡着了,连助听器都忘了关。是一阵鱼汤的香味把我唤醒的。 “你醒了?可真是小馋鬼啊,刚刚熬好你就掐点醒。”他笑着调侃我,我却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助听器,电池好贵的。 “稍等哦,我过滤一下汤,加些调料就好了。”他站在昏暗的灶台前,这是盲人的一项省钱技能——不用开灯。 不过他在为我煲鱼汤吗?我可记得他是最讨厌水生生物的。他当年在战场上遭遇了一次海难,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的战友尸体在被鱼类疯狂吞食,从那之后他看见鱼就反胃恶心。 他做的那条鱼应该是我两天前去挖野菜时捉到的被冻在河里的鲫鱼,放到家里厕所解冻了还活着呢。他看不到,这滑腻腻的东西,他怎么处理的? “先生,不是最讨厌鱼吗?”我声音嘶哑,喉咙快破掉的痛。 “是啊,所以等会你得全喝掉。这味道我可受不了。”他磕磕绊绊地打开灯,先用手拐确定了路径,然后端着碗来到我身边。 “鲫鱼刺太多了,我挑不过来,所以只喝汤吧,rou明天可以拿出去卖给养猫的人家。”他说,我接过碗,拉着他仔细确认我的猫双手没有什么新鲜伤口。 “别摸了,快喝吧。我起码也是打过仗的,怎么会让刀伤到手呢?”他摸了摸我的头,起身收拾锅台。 他做的鱼汤好好喝。鱼rou被煎过之后再炖,汤就香香的、白白的,上边还飘着葱花和香菜,有一些胡椒的味道,好鲜。钟离又递给我根大列巴,让我泡软了吃。我病中的坏胃口也被打开,把饭吃了个精光。 “那你吃什么啊,钟离先生?”我实在是病傻了,吃完了才想起来他来。 “下午去了次编辑那里,交上了这几天你帮我整理第二部的书稿。他们说我的书第一部卖得很好,总部的大编辑很看好我,多给了不少钱,希望我跟他们签约,晚上还了请我吃饭。”他边洗着碗,边讲一些让我惊讶的事情。 他一个人去赴约吗?只靠着学了一天的手拐?真的好勇敢,他真厉害!不过我还是担心,万一出了什么危险怎么办... “他们吃的很混乱,我不太喜欢那样的场景,借口上厕所就回来了,所以没打包。”他擦了擦手,凑过来拉着我摸他的口袋,那里有超厚的一沓钱。 “这些只是一部分,还有更多的打款在存折上。咱们最近一段时间再也不用愁钱的事情了,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在做梦?我的小文盲?”他笑着炫耀,抱着我亲我的脸。 “嗯...嗯,您真棒呀,大文豪钟离先生。”我勉强抬高声音夸他,可心里一直乱想。 不知道他以后搬走了,还会不会记得我,可能很快就会忘了我吧... “肚子还有地方吗?刚刚忘了说,我去药店重新买了药,店家说这个效果好,而且是甜的,你喝掉吧,一会儿就不烧了。” 我的先生啊,这是小孩用的退烧药,贵的要死!大人的剂量一顿就得喝一瓶! 可看着他满怀期待的表情,我只能扭开瓶盖喝下去。粉红色的液体触到味蕾发出浓郁的草莓甜味,甜的发腻,就像钟离先生对我的好一样让我心慌。 “嗯...确实很好喝。” 他真的挺高兴的,晚上我退了烧,他一边骑着我,一边向我断断续续地为这个行为道歉。 其实他给我的东西早已还了房租,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明明已经不用再给我房租利息了。 他在夜里喘着气,用看不到的眼睛凝视我,头发散落在我耳旁,脸红红的,放肆地享受我的身体。 好漂亮,好舒服...可是我好害怕,怕这样珍贵的先生会离开肮脏的我,离开这个和我一样肮脏的城市。 我唾弃我自己,喜欢一个人应该期待他更好,我却怀着这种心思对待钟离先生,希望他在我身边别走。 洗了澡,我们彼此抱着,我听见他还是很兴奋,一直在说以后想做的事情:想买一些盲文书来读,想吃更好的东西,想去大城市的医院看看他的眼睛.... 是呀,都会实现的... 只是以后您的日子里应该是没有我了。 您搬进大房子的那天,还会记得我吗? 我听得迷迷糊糊的,退烧药、生病的虚弱和心里的难过让我很快就睡着了,所以我也没有听到他后边的话: “达达利亚,咱们再去医院给你配一个更好的助听器吧,这样你就不头疼了。” “你的文学不太好,但动手能力和理科思维都很敏捷,我今天买了这方面的书,你帮我念字,我教你,争取明年或者后年你能考上大学。可不能再偷懒了呀。” 他抿了抿嘴,做了好一阵心理准备,才缓缓说:“....还有一个事情,阿贾克斯,你...愿意跟我一块离开这里吗?” 金钱和自我价值的实现给了他很大勇气,他终于忍不住表露自己埋藏许久的心意:“达达利亚,其实我....我喜欢你,我想以后我们都一起生活在一起,可以吗?...达达利亚?” 我睡着了,错过了这次本可以让我欣喜若狂的话。他没得到回答,紧张地快要屏住呼吸。 许久,他听到了我的呼噜声,才知道我没醒着,放松下来,又有些失落,把我搂进他怀里。 “...原来睡着了吗?真是小傻子阿贾克斯。嗯...助听器又忘了关,回头醒了还会骂自己...不过以后就不用这么缩衣节食了,我的小笨蛋...我们会挣更多的...” 他贴近我听不到的耳边放肆表白,薄唇张张合合,说了很多rou麻的话: “达达利亚,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荒谬地将我与你混为一谈了,我想与你一同分担命运,我想要保护你,因此,再多再难的艰辛我也不怕。” “阿贾克斯,我的太阳,即使我看不到、也不需要去看就能感受到你的存在。温暖,善良,美好,可爱...这样的你,会接受我吗?我的达达利亚?” 他踌躇了会,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咬牙下定决心: “我愿意向你交付我的一切,我要赢过所有人,我要获取你的心,我要给你一个更好的未来,我要将你从这座城市夺走!是的,我要将你带走,阿贾克斯!” 他站起来,走到离窗一步远的地方,站直身体,看不到的金色眼睛里闪烁着火光。他低语着,向这座夜晚的城市发起决战:“睡吧,亲爱的,我必如雪崩般袭来。” 助听器被关闭,我睡得更香了。 他的表白,他的决心,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只是在梦里对他说: 您对我真好,可这让我更加恐惧以后没有您的日子了。 您得从我的记忆里离开,将我的大脑抹除,我才能获得自由。 然而,那是办不到的事情。 所以,别离开我,钟离先生。 求您了,别丢下我。 6.一只坏掉的助听器 “葡萄糖通过三羧酸循环分解产生ATP的过程......”我坐在酒吧的角落边,写钟离先生给我布置的作业。 说来也怪,我背不会那些诗歌,可对这些生物化学类的东西却一学就通,而具体的解剖学类更是不在话下,我看到的肌rou内脏比医生们见识的都多。 现在连钟离先生有时候也会被我问倒啦!嘿嘿,不过这更多是由于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他的小说写作上了。 时间一晃就过了半年。自从拿到第二笔稿费后,钟离先生一直在拼命地工作,上一系列的书已经完结,整整五部! 他早上起的比我早,晚上我回去的时候他还趴在桌子前写,劝他也不听,我只好把他做到哭着答应我一定会合理作息、每天也留出时间适当锻炼才罢休。 哦,对了,我耳朵上这个新的助听器是他拽着我去医院定制的,不吵耳朵,脑袋也不痛了,而且声音更还原了,导致我听到钟离先生声音后夸了他整整一下午。晚上更是拉着他欣赏了他晚上独有的对我限定版奏乐,真好听。 他在我心里又更完美了一点。 他现在是我的债主,毕竟助听器很贵。他每天晚上都要在我身上收取欠款利息,这让我心里稍稍放松一些。 虽然他一直说他之前受我照顾、他的钱就是我的,不过我打定了主意,在他离开这里之前,钱一定要还上。 是的,我知道,钟离先生迟早会离开这里的。 可我也下定决心要离开了,所以我在拼命学习,参加半个月之后的成人大学招生考试。 我不能像无赖一样求着他别离开我,我只能通过这样拼命地学知识来寻找那微弱的未来出路的可能。 我想要考上大学,然后去找他,只是但愿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喜欢别人就好。 我想要配得起钟离先生,我知道我不能再自哀自怨下去了。从前的遭遇是世界强加于我身上的东西,即使背负再多,我也得忍下去,往前走。 机会出现时,必须果断地做出尝试,尽力追逐。 不能犹豫,不能思前想后,不能在意面子。 不能胆小懦弱,否则机会必然会失去,而自身也将陷入更加悲惨的恶性循环。 这是钟离先生告诉我的话,我记得很牢。 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睛,我继续复习。其实这些知识我已经过了数遍了,现在我已经有八成的把握考上这个国家一所很好的医学院,只是社会面考入的学费要更贵一些,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办贷款。 这件事是值得我去欠钱的。 正当我畅游在题海时,一个影子挡住了我本子上的光:“呦,阿贾克斯?这么努力写的什么?” 我抬头望去,那是我在军队里的“老熟人”,一位比老鼠更为贪婪的长官,恶心的令人作呕,我的补贴没发下来十有八九也有他的手脚。 “嗯,长官好,只是一些题。”我却站起来,向他,这位最讨厌的仇人敬礼。 我只能忍耐,这种程度的贪污绝不只他一个,他身后站的人很多很强,我无力对抗。 而且我马上就要去考试了,没必要理睬他的。 “哦,原来是这样。呵,其实这样也好,年轻人有些期望,算是为国家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不像以前一样混日子就好。”他颇为欣慰地夸奖我,但当看见我耳朵上的助听器,眼里又闪出老鼠般的贪婪。 “这是什么?给我看看。”他伸手就要碰,我避开了他。 “长官,这是助听器,没了它我就听不到了,不能摘下来。” “我他妈让你摘就摘!”他生气了,身后的一群人走过来,挡住经理和其他员工,将我俩围在中央,是我打不过的人数。 “长官,这真的对我很重要...您几位今晚的酒我全请了,好吗?”我低着头,继续忍耐。这只助听器几乎是我跟钟离先生的大半家产,我不能给。 “不,我正好有个表弟耳朵聋了,就想要你耳朵上的这个小玩意,你给不给吧?”他摇晃着肥头大耳的光头,乐呵呵地朝我走近。 “我知道这是你那个瞎眼的姘头给你买的,呵呵,臭小子,有钱不知道孝敬长官?你猜,现在敲响你家门的话,那位盲人大作家会不会忙不迭地去开门?”他像恶魔般在我耳边低语。 他竟然是有备而来!可我们近来依然生活简朴,根本没有外露钱财,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但现在更重要的是钟离先生的安全! 钟离先生真该早点离开这里! 我猛地推开人群,往家里跑,我得回家,我得保护好钟离先生! 我已经跑到了门口,马上就能逃开了,可这时,被推到的贪污长官气急败坏,从裤子里掏出个小玩意朝着我发射。一瞬间,我的耳边全是轰鸣,助听器里传来的声响简直要把我的脑子撕裂了,我颓然在酒吧门口倒下去,捂着头,这真的太痛了,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狗东西,敢跑?往死里打!” 遭受单方面的殴打,我只能尽量蜷缩着身体保护要害,取下助听器护在怀里,忍耐着他们的拳打脚踢,等他们都打累了。 好疼啊...被人在地上像垃圾一样践踏,让我回想起我的人生来。和先生在一块生活的太久,我都忘了我的人生原来有这么坏,这么惨,像地上的尘土一样。 我... 良久,那个长官朝我已经鼻青脸肿的脸上再度踩了一脚,伸手探我怀里的助听器,我不给,他又踹了我几脚,说着什么狠话,我听不到。 他拿铁夹取了碳火来,将我的手烫得滋滋作响,闻着像烤串...还好那些客人们都吓跑了,不然今晚烧烤店大概生意不好。 在剧烈的痛苦前我只能放弃,助听器滚落到地上,被那头愤怒的肥猪捡起来,愚蠢的他还没走两步就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倒了,助听器被他庞大的身体压坏了。 不属于他的东西就是天也不会给他! 我放肆嘲笑他,又挨了顿毒打。 打吧,我的日常。 可当我被拖到警察局时,我慌了,我半个月之后还有考试呢! 那头肥猪和警察局长窃窃私语,两个人猥琐地笑着,定然没安好心,是在给我扣罪名! 我叫嚷着,被压在地上锁上了手铐,拉到没有监控的房间里隔着书本往我身上打,他们在朝我吼什么,可是聋子怎么听得到? 我被打晕过去,醒来之后事情就成了默认,他们拿着笔录的本子,上边有我的指纹,内容是我偷窃了肥猪长官的贵重助听器且毁坏了,需要刑拘一个月,现在本地监狱人满为患,只能把我关在这里。 有了这个案底,半年之内无法参加考试的。 啊,有钱有权真好,黑白颠倒,像只斑点狗。 我在狭窄的暂时牢房里抵着墙缓缓坐下,天已经蒙蒙亮了,可我的人生已经全然黑暗了。 考不了试了。 助听器没了。 我一夜未归,先生他会多害怕多担心啊。 我好想哭。 为什么我这么蠢,为什么要欺负我,我只是...只想好好生活罢了...可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我不知道当时我哭还是没有哭,但醒来的时候,是钟离先生在抱着我哭。 “——,————”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那么狰狞的样子,眼泪和鼻涕流了一脸,可表情却像只死了崽子、发了疯的母狼一样凶狠。 啊,先生不要哭,我没事的,就是像往常一样身体有些疼罢了,您哭得我心里难过... 我用脸贴紧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哭了。 他抚摸我的伤口,像是他被伤了一样颤抖,吻了吻我,起身向身边的一位身着体面、似乎身居高位的人说话,旁边的警察局长唯唯诺诺地摆出一副谄媚的表情。 很快,肥猪长官也来了,脸上沁着汗,被钟离先生拽着领子甩到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揍他。真解恨。 钟离先生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吗...真好,他比我想象中的更强大了。 他已经不需要我了,我只会...给他带来这种不堪的麻烦,让他欠别人的人情。 我的心里好复杂,低下头,心里似乎比身体更疼。 我被先生扶回了家,他向他那位朋友点点头,说了些什么话,那位朋友就离开了。 我的耳边又戴上了那个二手助听器,熟悉的破烂声音。 “达达利亚,听得到吗?嗯?”钟离先生的声音嘶哑,是为我哭坏的。 我虚弱地回应他。 “你稍微扶着桌子忍耐一下,我给你身体上药,很快就好了。” 他轻轻地用棉签蘸着药在我身上涂抹,问我痛不痛,我没有再说话,只盯着桌子上那张车票看,购买时间是两小时前,发车时间是十天之后。 钟离先生真的要走了。 他真的,要离开这里了。 7.两张烧成灰烬的车票 “...” 我沉默不语,由着先生把我包成个木乃伊。 他觉察到了我的情绪,也不再说话,只是摸索着将我我的伤口处理好,再将我安置在床上。 “没关系的,休息一下吧,想吃东西或者喝水跟我说,都交给我,好吗?”他拍拍我,然后拄着手拐到桌子前继续他的创作。 我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提出理性的建议。 “钟离先生。”我的嗓子哑得发沙:“您现在应该立刻收拾东西,那些人知道我们的住址,您应该搬出去,否则还会有危险的。” “不会的,别怕了。”钟离先生头也不回地答复:“他们都被抓了,背后的势力也谈妥了,没有人再会过来了,别怕。” 他顿了一下,带着沉重的腔调说: “以后,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像往常一样安慰我。 又是这种感觉,仿佛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承诺! 可事实是他在骗我! “先生,就当我求求您了,求您!现在就走吧!您不是都买了票了吗?您不是已经决定要丢下我了吗?您现在就走吧!” 我实在受不了了,难道还要十天之后我亲自送他去车站吗? 他站起来,朝向我,装作茫然的样子,似乎完全不知道那张车票的事情。 “我对您来说已经完全没用了!这里也是肮脏又狭小,难道您一定要跟我挤一个床才能入睡吗?!请您别在这了...快走吧,我实在无法再忍耐想象您与我分离的时刻了!”我抱住头,将耳中的助听器扯下丢给他。 “我不要了...您的东西我一件都不要了,别让我再想起您,您走吧!” 我是个愚蠢的人,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钟离先生给我的东西,保护不了自己的未来,酒吧大几率会因为怕事而将我开除,我没了工作... 现在,钟离先生也要离开我了,我才发现曾经觉得满足、幸福的生活如此脆弱又苍白,像个梦,现在梦已醒来,我仍是路边的一株野草。 我又回到了我无声的世界,有了些钱,却比之前更糟——我失去了曾经活下去的动力,是见到了光明再被生生夺去的无力。 我窝在被窝里,将脸埋在床单上,让黑暗掩盖我的五感。 多么安心啊,寂静无声的黑暗,我已经连流泪的力气也没有了,我宁愿把自己憋死在这里,我不想再去面对现实。 可是那只手把我拽出来,将我的双手紧紧扣在床头,骑在我身上,又怕压到我的伤口,双腿只是轻轻贴在上边。 钟离先生在掉眼泪,想把助听器塞进我的耳朵,却失手又掉进了床边的缝隙。 “——,——————”他在说话,我不想读他的唇语,那些骗人的话,那些给我希望又让我绝望的话。 他将我的手贴在他的胸膛,砰砰作响,仿佛快要跳出来,拼命向我证明他接下来的话不是谎言。 我无神的眼睛看着他。 他的手在嘴上吻了一下。 「Я」 他的手搭在右胸膛。 「Любовь」 他的手指向我。 「Вы」 合起来,即为—— 「Я люблю тебя」 我爱你。 一个盲人在对着一个聋子做着异国的手语,这滑稽又好笑,却将我的心也带动着猛烈地跳起来,眼圈泛红。 我的瞳孔放大,好像是在做梦的情节这样如梦如幻地在我面前展现,我的头如被轰炸了一样嗡嗡作响。 他爱我? 他好像怕我不看他,撑开我的眼睛强迫我睁眼,又做了几次手语。 “——” 「我爱你」 “——” 「不是谎言」 “——” 「我的太阳,请垂青我」 “——” 「我不会丢下你,我们一起走」 “——” 「我爱你」 直到我的眼泪沾湿了他的手指、一个劲地说我也爱他,他才放松下来,抱着我,亲吻着我的眼泪。 我们抱在一起,两颗脆弱的心脏贴在一起,我们终于明白彼此的心意。 那是忍耐了许久许久的、付出许多许多的爱。 多荒谬啊,明明是同床共枕、一起生活、彼此喜欢的两个人,却因为自己的残缺而卑微、不敢做第一个表白的人,直到现在—— 真是太久了,我亲吻他。 这是太迟了,他拥抱我。 仿佛要将过去的遗憾补足,我将助听器重新塞回我被喜悦冲昏了的大脑,我们彼此诉说爱意。 我没有提及我之前的担惊受怕,钟离先生也没有提及他曾在遇见我的前一夜尝试自杀。 那些思虑和心酸就留到以后吧,我只想让他开心。 我们只是像孩子一样,拥抱着,说着幼稚的、rou麻的情话,到了最后,我们的话都用光了,只能一人接着一句我爱你。 那天,真的特别特别美好,特别特别长。 ....... “这原来是两张票啊,下边还有一张,嘿嘿嘿。”我肿着眼睛,拿着车票傻笑。 “嗯哼,我还以为我的小文盲连票都不会看了呢。”钟离先生又在笑话我,我恼羞成怒地扑上去亲他肿起来的嘴巴,用手挠他的痒痒rou。 “哈哈...不...达达利亚...哈哈哈哈...别闹,我在工作...这很着急,噗哈哈哈...再挠我生气了!”他边躲藏边装作恼怒地要来打我。 “是啊,很着急,您把我带回家没说两句话就开始工作,所以我才那么那么伤心,呜呜呜...”我装作伤心地哭泣,然后头上被敲了个爆栗,“嗷”地一声趴他怀里装死。 他叹了口气:“把你个小混蛋拉出来也是需要代价的。” 原来,他在情急之下求助了一位身居高位的书迷,那个人不求任何报酬,却向钟离打了个赌——赌他在一周内是否能创作一部指定情节指定主题指定人物的高质量的书。如果先生完成了,就以这本书作为回礼。 钟离先生没说没完成的具体后果,只是叹了口气:“那位先生并不好惹,一旦不能完成,我将欠下完全承担不起的巨额欠款,还牵扯他们政治势力的问题。否则我也不会这么慌张...” 我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也认真起来,不再捣乱。 我做好一切后勤服务工作,并从他那些还未出版的书里寻找些用得上的片段念给他听——这是拿自己的书做参考嘛,不算作弊的。 终于,在我们的齐心协力下,终于在第六天的晚上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包括誊抄与校对。 “唔!”我伸了个懒腰,抱着身体同样酸涩麻木的钟离先生撒娇:“终于完成了,再写下去我的手都得废掉了。” “辛苦了,我的小导盲犬。”他亲亲我的脸:“我已经跟他说了,明天早晨来取稿子。走吧,出去转会儿,请你吃好吃的。” 然而,当我们回来的时候,却看到这栋破败的大楼燃起熊熊烈火,黑烟翻滚,已有逐成大火之势。 该死的房东!他妈的就不能花点破钱在那该死的消防安全上吗!! 我粗略数了数,果然是13层着的火。 13层晦气,只有两三个人住,其他的房间被吝啬鬼改成了仓库,里头储存了东西,一些家用物品,吝啬鬼会把它们低价买入再高价售出。 可你他妈放东西就不能把火石和易燃物分开吗?! 我们的家在10楼,这绝对会烧到的! 钟离先生的稿子!! 钟离先生听着旁边看热闹的人的低语,也有些慌神,反应过来才大吼道:“不许去!达达利亚,别去!” 这个时候,我已经不顾一切地将助听器摘下丢在他怀里,冲进着火的大楼里。 再重新写已经来不及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返回家里取出唯一的那份稿子。 可以的,我可以的... 绝对不能再没钱了... 我是个俗人,笨蛋,我穷怕了,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我眯着眼睛拼命往上冲,烟呛得我呼吸不过来,我捂住口鼻,肺像着了一样。 越往上,热浪越重。太难受了。我流下生理性的泪水,拼命奔跑。 终于到了十楼,我不顾guntang的门把手,闯进家里,却看到家里也开始燃起来。 慌忙地拿了书稿,地面却开始震动——我进来的几秒钟内,上层已经坍塌,门被重物堵住,我出不去了。 哈,我果然是够蠢的。 如果不缠着先生吃那两只冰淇淋就好了... 已经没了生的希望,我反而镇静下来,包裹好钟离先生的书稿,砸碎玻璃尽力扔了出去。 我躲进卫生间,开启淋浴头淋湿自己,坐在地上,像已经完成所有心愿的人那样露出笑脸。 刚刚已经确认书稿扔到了地上,我用我没什么用的人生,能让钟离先生赢下赌约,不使他陷入巨额欠款的难题中。 钱,真的太重要了。 吸入的有害气体太多,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门开了,恍然间,我好像看见了钟离先生的身影。 我揉了揉眼睛,只看到那两张被热浪卷来的车票,像飞舞的破碎蝴蝶,映照着我的结局。 浓烟翻滚,热浪袭来,我逐渐喘不上气了,头脑模糊,重重摔在地上。 周围都是火焰,将我暗蓝色的瞳孔映照成了金黄色,倒像钟离先生的眼睛一样。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趴在地上,勉强朝向那已成灰烬的两张车票的方向,笑着问到: “钟离先生啊...“ “我这样做,有帮到您了吗?” 我真的已经做到我的极限了。 您说过的,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我将生命融入了您的作品里,成为了它的一部分,也将会跟着它陪伴您,我没有什么遗愿了。 随着生命的消逝,一切情绪也消失了。我能感受到身体逐渐轻盈起来,像家乡的山风一样自在。我的家人们在朝着我招手,我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接下来的人生,只能靠您自己了。 再见,先生。 8.互为纸笔 “哈哈哈哈,哥哥,你还是老样子呀!”在轰炸中死去的冬妮娅和托克笑着往我头上插着花,围着我嬉笑,周围早已逝去的家人们看着我微笑。 “坏姑娘,臭小子,别跑!”我一手一只抓着他们,提溜到空中转圈,我们玩得多开心。 mama和爸爸也走过来。保护孩子而死去的mama抚摸着我的脸颊,眼神里露着心疼:“阿贾克斯,你受苦了。” “嗯,不过还好我没下地狱嘛,还能跟你们团聚。”我笑着回应。 “不,还不到时候。”爸爸轻轻推了我一掌,我的身体瞬间向下坠,又回到那个沉重、疼痛的身躯里。 “活下去,阿贾克斯。”他们说。 ...... “唔...”我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 身体好痛...像是被炸弹的冲击波轰了一样... 我稍微活动一下四肢,还好,没缺胳膊少腿,就是肚子上有点沉。 我勉强抬头,看到那些黑乎乎的头发,是钟离先生趴在我身上睡着了。 我努力伸出缠着纱布的手,摸摸他的头。 我没死啊... “嗯...”钟离先生也醒了来,茫然地发愣,直到我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他才反应过来。 “...”他激动得说不出来话,猛地站起来,用手确认我的眼睛是睁着的。 “嗯,先生,我...唔!”我还没来得及安慰他,就被他狠狠一巴掌甩到了脸上,力道很大,我的脸立马肿了起来。 “!”他揪着我病号服的领子,一副凶狠的样子,向我吼着什么,我没带助听器,听不到。 “先生,别这样,我害怕...”我虚弱地求饶,他看起来太可怕了,还打我。 明明我帮他把书稿弄出去了啊.... 他紧紧抱住我,身体发抖,眼泪渗出绷带弄湿了我的脖子。 啊,他是在害怕,是在怕失去我。 我终于懂了。 在他心里,我比其他一切都重要。 我也轻轻抱住他,轻抚他的背,让他宣泄所有的不安与惊恐。 “已经没事了,先生,我在,再也不离开了。” ....... “我想吃苹果。”我被先生揍的脸红肿着,像孩子一样向先生要求。 “不行,不负责任的小狗没吃的。”钟离先生这么说着,可还是抹了抹眼睛,拿起小刀为我削苹果皮。 窗外的阳光打他身上,他将脸上的绷带取下,未干的泪痕微微泛着光,虽然看不到,可那双金眸仍追随着我的方向,很可爱。 “胡说呢,我明明那么勇敢,冲进大火里抢救我们的东西,哪里不负责任了?”我哼了一声,享受他递到嘴边的苹果。 “你是我的导盲犬,又不是巡回犬。”他也慢慢咀嚼着苹果:“导盲犬的责任,是为他的主人指引方向,一步也不分开,而不是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肆意妄为。” 他的脸上出现了祈求的表情,我怕他又哭,支起身来将他拉到病床上,用体温让他感受我在他身边的现实。 “可我不是活下来了吗?只是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烧伤,就算难看你也看不到的呀。你平时还跟我念叨什么所有事物都有终结之时的,现在害怕呀?”我呼啦呼啦他的头发,因为一直照顾我而疏于打理,有些都打结了。 “一个人,懂得再多,也无法从失去所爱之人的悲哀中走出。”钟离先生伏到我的肩上,逐渐抑制不住哭泣:“我...真的很怕,你知道吗?阿贾克斯。” “如果你真的死去了,我会恨自己一辈子,我会恨那本书,恨自己为什么写作,恨这个世界....” “你比所有都重要,那些尊严,钱,前途,欠款....那些比起你的生命来都算什么!?这个道理,我们不是应该在战场上就知道了吗?” 他哭得有些咳嗽,我就用手帮他在背上顺气。 是啊,特别是在他那么黑的世界,习惯了有爱人的牵引,再被残忍地夺去,那是多可怕的事啊。 他那么爱我,我要珍惜自己,呵护好他的爱。 “对不起啦...嗯,我以后都做你的小导盲犬,听你的话,不乱跑让你担心,好不好呀,主人?汪汪!答应我呗,别哭啦!” 他被我逗笑了,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那我得给你买个小狗项圈,把你一辈子都锁在我身边。”他用手不轻不重地掐住我的脖子:“你不听话我就拽拽狗链。” “好呀,只要主人别打我就行...” 啊,忘了,我刚刚就被他打了,我得在伤好之前赶紧撒娇! “呜呜,你摸摸,我的脸都让你打肿了。人家都说,不能打喜欢的人,就算是用花也不行!你得给我补偿嘛!导盲犬也要有尊严,汪汪!”我憋着坏笑着把他卷进被窝里欺负他。 其实,他给的我都喜欢。 即使,那是疼痛的花。 ... 后来,我们搬离了那个冰冷的地方,去了新的大城市。 那里四季如春,阳光明媚,不冷也不热。 我们搬进了大房子,钟离先生写作,我边帮他整理书稿,边准备下一年的成人高考。 到了天气好的时候,我就经常带着我的钟离先生出去,到满是花儿的地方散步,我会轻轻在他耳边讲述落叶的行踪,云朵的形状。 我们在湖边垂钓,我给先生讲钓鱼的技巧,可他总是很快就睡着,他可真是...坏先生,哼。 下雨的时候,我和钟离先生像猫和犬一样蜷在沙发上,披着毛毯,真是暖和。他会给我讲述一些在盲文书上读到的故事,我会跟他唠最近我们身边发生的八卦小故事,他经常被我逗得哈哈笑。 再后来,我成功考上了一所很好的大学的临床医学系,先生随着我在那所大学旁买了所房子陪着我,我努力读书,做着与曾经截然相反的工作——拯救生命。 钟离先生已经出了很多书,现在,他也让我参与到了写作中。《互为纸笔》这本书是第一本全由我来写的书,先生只为它起了这个名字。 其实我原来是想叫《笔与手术刀》的,先生说我太没情调,哼... 不过后来想想还是他起的更好些。我们就是彼此的纸和笔呀,彼此缺一不可...啊呀呀,他怎么就那么聪明那么有才呢? 更喜欢他了。 先生最近做了手术,我收拾好这最后一篇稿子就要去找他啦,作为导盲犬的职责可是一刻都不能松懈呢! 9.后记(完)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这就是两个残疾人彼此遇见彼此陪伴的故事啦,希望我们的故事能为您带来力量。 残疾人的世界很艰难,往往要付出想象不到的代价才能做到平常人眼中不起眼的小事。至于自如的走,快乐的跑,欣赏音乐....那些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梦了。 生活中也有更多的阻拦,比如...占据盲道的车辆!哼,我的先生都有好几回被绊倒了!怎么那么不讲素质啊! 哈哈哈,我说这些也只是小小的抱怨,请不要放在心上,我要说的是: 请爱护您的身体,爱护您身上独一无二的存在,珍爱这些上天与母亲所赐下的礼物。在悲伤的时候也请记得取悦自己,别让那颗精细又坚韧的心脏伤心。 死亡是生命的结尾,是谁都逃不过的宿命,明白了这个道理,才会珍惜时间,珍惜生命,珍惜身边的人。不可逆转的时光一分一秒地流过,您可以让它们更有价值的,不是吗? 如果您在生活中遇到需要帮助的人,请在自己能力范围内、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去帮助他吧,亦是帮助了您自己的心灵。 如果您需要帮助,请将详细情况随信寄到钟离先生的爱心基金会信箱里,我们会在派出人员核实后施以援手。 (地址请见封面我和先生的合照下) 最后请允许我向您告知一件幸运的事——先生的眼睛经过手术,恢复的很好。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现在可以看到我了。 我们开心极了,也希望这份好运气能传递到您的身上。 祝您生活愉快,身体健康。 ——《互为纸笔》钟离&达达利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