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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晟立枪于地。“众将士听令,今日之事,有死而已。本将必当身先士卒,望诸位追随本将,为国而战!”将士们纷纷起身,“我等誓死追随赵都统!”“好!出发!”赵晟胸中沸腾,回望来时的方向,这片土地,我一定为你打下!烜合那边亦不乐观。虽然熟悉地形提前设伏占了先机,但乌兹全军已溃,如今这些残损人马不过负隅顽抗,即便在此胜了,也不具备实力与深谷外围的大齐援兵对抗。他心中更加明白,自己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仅凭意志支撑,这一战必是有去无回。然而死战到底,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就在这高山深谷中,让大齐也付出相应的代价。烜合率部行进寻地设伏,途经一道断崖时突然停住脚步。沙木南以为有敌情,上前询问,却见烜合呆愣着摇了摇头。“我曾想过,死后就葬在这里。”沙木南一怔。烜合转身前行,低叹道:“如今看来,葬在哪里都没分别。”沙木南望着断崖流水,望着那身着铠甲却依然单薄的高挑身影,内心袭过一阵猛烈的哀伤。有些事情,他也料到了。翌日午时,程有及部众在深谷外围发现了突围的大齐先锋骑兵一百人,赵晟并不在其中。几乎同时,几人护着烜合逃离,程有欲追,却被萧凌云抢先。程有明白萧凌云的意图,便带兵护着重伤的先锋军先行离开,其间望了一眼被围困的烜合几人,心情十分复杂。一将功成万骨枯。建功立业自是无限快意,但亦伴随着许多人的死伤。他是大齐百姓,自然认为大齐是对的;近日得知萧凌云身世凄惨,这么做当然也是对的;但那个大君烜合,似乎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苦衷。程有心中困顿,到底谁才是对的,怎样做才是对的呢?哎,这样复杂的问题,只有行波那样聪明的人,才能一眼看透吧。萧凌云将烜合等人围住,如今他要解决的,是私仇。烜合右手执银枪,左手紧握缰绳,狼狈不堪,唯有目光锐利。萧凌云气定神闲驱马上前,“大君,我们的账,该算一算了。”烜合银枪一转,突然扎在身侧沙木南的马背上!战马长嘶一声失了控奔,朝战圈一角不要命地冲去。马上的沙木南回头大喊:“少帅!”“你们快走!”烜合枪尖扫过另外几人的战马。受惊后的马儿们四蹄扬起十分可怕,围攻士兵一时之间竟不可挡。看到沙木南首先突围,烜合心中欣慰:你一定要活下去,这是我的命令,也是我的请求。萧凌云指挥部下重新摆好阵型,道:“人之将死,其行也善?无妨,孤王只要大君一人性命,那些小虾小蟹,并无所谓。看来大君也有一人应战之意,实在甚好。”握紧手中长剑,驾马冲上去,“尔等退后!孤王要替先王与母妃,将烜合就地□□!”烜合听着战圈外呼唤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远,终于安了心。他几乎是笑着与萧凌云对战。兵刃相接、战马驱驰,他拖着随时都可能倒下的身体,看着马上英姿勃发的萧凌云,恍惚间仿佛回到二十六年前,初见郝绪齐的时候。没过多久,他被萧凌云从马上挑落在地。银枪滑落,他知道,他已经没力气再站起来了。萧凌云一剑刺来,剑尖停在颈嗓。烜合微笑着说:“你不愧是郝绪齐的儿子,你真的……很像他。”手伸进衣内,缓缓合上双眼。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萧妃一介舞姬,怎能有办法送萧凌云去中原学武?这一切都是郝绪齐在暗中推动。他早就计划好要萧凌云年少离开,学成归来夺回王位,除掉因他这个乌兹敌将的到来而产生的所有隐患。所以对于大王子,郝绪齐尽管十分宠爱,却从未刻意培养。后来下旨萧妃殉葬,也是故意为之。否则以萧凌云的个性,若萧妃仍在,他恐怕只会将其带离王宫,伴其安享晚年。唯有萧妃死了,并且看似是被自己逼迫而死,萧凌云才会因为恨意而要成为国君向自己复仇。呵……即便深爱自己,郝绪齐到底是交赤的王。自己从来都斗不过他。此时此刻,自己并不恨他。正如郝绪齐临终所言,他这一生,唯独对不住萧妃母子。但对自己,仁至义尽。郝绪齐为交赤引来了祸患,到今日,又用儿子的手终结了祸患。很好、很好。烜合的意识渐渐消散:这一辈子,他想做的事情,终究是一件也没能做到。郝绪齐,此时你正在等我吧?到了下辈子,让我赢你一次。好么?他死了。母妃,我终于为你报了仇,你在天之灵,稍可安慰了。萧凌云红着眼眶,以剑背挑开烜合放在衣内的左手,一个小巧的瓷瓶滚了出来。萧凌云一滞,这大概就是烜合腹中的那个孩子,也是他的王弟。蹲下身将瓷瓶放回烜合怀中。转身上马,命士兵小心带上烜合。远望长天,郝绪齐对他来说,是一个没有甚多印象、更时常充满了恨意的父亲。如今自己唯一能尽的孝,便是将他最爱的人和这个遗腹之子带回他身边。第86章决斗“……当时末将等中了埋伏,被困许久。赵都统亲自带一百人诱敌,打开敌军缺口,赢得了时机,末将等才能全歼敌人并顺利突围。但诱敌的一百人几乎全部阵亡,赵都统身中数箭数刀,被打落崖下……”先锋军中幸存的一员跪在御案前,声音悲愤,字字血泪。“赵都统曾言,无论是谁活着出去,都要将其地形绘图,交予皇上。”从怀中掏出地图,“现下末将只绘出简图,待与其余人商量确定后……”“你亲眼看到,赵都统身中数箭数刀,被打落崖下?”夏期坐于皇帐之中,两旁众臣分立。此时此刻,他没有任何心情去看什么珍贵的地图,他努力压制,才能保证镇静。但说出这句话时,声音依旧发抖。不知旁人听出了没有,就算听出了,也由他们去吧。跪着的将领一愣,神情更加悲戚,“回皇上,赵都统身先士卒、首当其冲,不只末将,在场所有将士都看到了。后来联想当时情形,末将以为,敌军自知无法扭转大局,气急败坏,要故意夺取我军主帅的性命。”夏期心中迸发出一股极为陌生又极为强烈的酸楚,唯有摆出阴沉的面色才能勉强掩饰一二。可他却忍不住去联想当时的画面,那酸楚便又“噌”地窜上来,直至鼻尖。只好起身,走到禀事的将领身后,走到帐中所有人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