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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眼熟黑T的少女站在球桌边上,被一堆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混混围着。陆知行脸色沉了沉。他板脸走过去,说了句让开,一群混混回过头,见是陆知行,立即为他让路。窥见他脸色不好,眼底有戾气,他们猜想,应当是怕被老妈骂。陆知行要昏了,他早该知道的,他mama怎么会来,只有她!望着那张怎么看怎么无辜的小脸,他一肚子的脏话都骂不出来,只能憋在心里。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妈?嗯?”晚晚丝毫没有占人便宜的愧疚,而是理所当然道:“反正我经常给人拨打诈骗电话,骗人是我的本行。”“……”认得她以后,陆知行每天都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回头,瞪了那个假传圣旨的一眼,说:“她的电话你怎么不告诉我?”“行哥,是你自己说的诈……”陆知行才不会承认自己有错误,他活了十七年就没错过:“你是猪吗?你就不会问问?”他气得狂敲小弟的头,等出了这口气,才心平气和转过头来,问:“你来干什么?”晚晚道:“请你吃东西。”“嗤……请我吃东西?”开玩笑,知道有多少人想请他吃东西吗,知道他陆大少爷有多难约吗,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就随随便便约他?再说,她请客,请他吃饭,她请得起?真不是他瞧不起她。陆知行非常不屑,所以他冷淡地瞥她一眼,说:“走吧。”便出了台球厅。待晚晚跟出去后,这家陆知行常光顾的台球厅炸开了锅。“我没看错吧……行哥身边跟的那个……是个女的?”*陆知行跟在晚晚身后,二人保持半米距离,就这样向前走。他看着晚晚的背影,看她清瘦的身材,笔直的腿,心想他mama还挺有眼光,不说晚晚这个人如何,长得绝对是没的说。自恋成魔的陆大少爷,基本很难承认别人的长相,晚晚还是第一个。思及白天在水房里,他们两个沉默的拘谨,陆知行不想再陷入这种尴尬,便开始没话找话:“你要带我吃什么?我可是很挑食的,廉价的东西不吃,非珍贵食材不吃,甜的不吃,卖相难看的不吃。”见晚晚不说话,他琢磨了一下自己方才说过的内容,好像确实有点让人难接。他只好另起话头:“还要走多久啊,你去过没有?”晚晚顿了下脚步,回头看他,说:“你话好多。”陆知行:“……”拐了一条街,终于到了那天她记下的地方。晚晚终于露出笑容,走到甜品店门口,说:“要两个冰淇淋。”她早就想过来吃,一直忘了过来,恰好今天有机会。这个叫冰淇淋的东西样貌可爱,那么多人买,想来一定很好吃。晚晚不喜欢欠别人人情,陆知行今天帮她,她知恩图报,勉强可以跟他分享一下,她亲自发掘到的美食。这么神圣的事情,她可没打算告诉任何人。看在他这人还不错的份上,她才带他来的。卖甜品的小jiejie问:“要什么口味呢?”路边有人刚买完,她扫了一眼,说:“粉色的吧。”甜品小jiejie压了一个冰淇淋给她,她接过,递给陆知行,道:“给你,这个很好吃的。”陆知行皱眉,街边甜品,廉价食物,他讨厌的东西,几乎全占了。可是看她欢欣又期待的目光,还有握着蛋卷筒的晶莹手指,他忽然有点想尝尝。他犹豫了三秒,不自在地接过,下午太阳还是热的,眼瞅着尖儿被晒化了。晚晚催促:“怎么不吃?”陆知行拧了拧眉,很有包袱地看了眼四周,别扭道:“吃草莓味,好娘。”怕冰淇淋滴下来,他连忙咬一口。晚晚闻言,若有所思,转头对准备接第二支冰淇淋的小jiejie说:“不好意思,换成白色的吧。”一旁吃草莓味的陆知行:“?”等奶油味的压好,晚晚从包里掏钱付账,二人走在树荫斑驳的人行道上,默默无言品尝冰淇淋。陆知行假装目不斜视,眼睛却在偷瞄旁边的少女。晚晚享受地闭上眼睛,奶油冰淇淋在舌尖化开,又冰又甜,那点微微的腻恰到好处,难怪那么多人排队来买,果真味道不错。陆知行看得疑惑,将信将疑吃了一口,明明很一般。他觉得不满意,也说不清哪里不满意,感觉像被随便打发了一样。他开始发他的大少爷脾气:“你找我,就请我吃这个?”木晚晚转头,看他:“怎么,你不喜欢?”陆知行在心中哼了一声,嘴里语气冷冷的:“一个破冰淇淋,你觉得我应该喜欢?难吃的要死,白给我钱我都不会吃。”木晚晚停下脚步。陆知行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转回身,发现她握着冰淇淋,站在原地看他。这眼神平静而漠然,与方才她吃冰淇淋时,幸福眯眼的样子截然不同。他忽然心虚起来,在想自己是不是讲话有点过分。可他……他不想这样,不想只要一个冰淇淋,他陆知行什么身份,五块钱的东西打发他,他很廉价吗?这边的人行道学生不多,干净街道上,只有他们两个行人。晚晚轻轻扯了扯嘴角。“抱歉哪,我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对商品价值也没什么概念,哦,物价,是这么叫吗?”“……”“你说得对,是我自以为是了。我看别人吃猜想应该好吃,今天是第一次过来买,想把好吃的东西分享给你,可惜,你不是我,你是陆家大少爷。”陆知行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古怪,握着冰淇淋的手一分分收紧。粉色奶油化开,缓缓淌下来,流到了他的手上。可他看都没看,他一直瞧着晚晚那张清丽的脸。“我只是单纯想表达我的谢意,可我忘了,我喜欢,不代表别人也喜欢。”晚晚走到他近前,从他手里抽出草莓冰淇淋。“但是,我没钱来逼你吃,你也不必再吃了。”说完,晚晚转身,走到前方两米外的垃圾桶,把手中的两支冰淇淋全部丢了进去。热风拂过,吹干他手上粘腻的奶油。如果不是有奶油存在,方才吃冰淇淋的事,就仿佛幻觉。他眼看着晚晚大步离开,心一寸寸紧缩,好似针扎一样难受。十七岁的少年,第一次品尝到痛心与无措。他知道自己讲错了话,做错了事,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讲话的,他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可是从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去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