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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结舌。说起来,敢走南荒的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但对这些妖异的发丝,祁远是打心底生出怯意──谁知道这是什么鬼东西?这家伙不知道是勇气十足还是够鲁莽,竟然就那么直冲过去。飞掠的身姿一往无前,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后路,这分胆气,任谁也得甘拜下风。 看清那人的样子,祁远下巴险些掉下来。那人头上蒙着一件破衣,竟然是熟睡的朱老头! 祁远回过头,只见程宗扬站在朱老头刚才躺的地方,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然后咧嘴一笑。 这小子下手可真黑啊。祁远顾不上感叹,朱老头已经横飞过去,瘦巴巴的身体顷刻间被漆黑的发丝吞没。 蓄势待发的谢艺随即出手,他拔出腰侧的钢刀,旋身扑入飞舞的发丝中。那一瞬间,火塘昏暗的篝火映在刀上,犹如一片血光。 海藻一样生长着发丝的木门应刀碎裂,木层像一群纷飞的蝴蝶,在凌厉的刀风下翩然飞开。 清冶的月光映入屋内,门外的院落空空如也,淡淡的月光水一样洒在地上,连影子都没有一个。 房门破碎的刹那,那些浮动的发丝宛如泡沫上流过的幻影一样,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墙上的火把失去束缚,缓缓重放光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谢艺平静地提着刀,目光像夜星一样明亮。在他身后,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是真是幻。 背后传来一阵鬼叫,却是被程宗扬扔出去的朱老头失去凭藉,从半空重重掉落在地,摔得他一阵鬼哭狼嚎。 院中一个小伙子飞身跃来,人在半空已经张开弩机。祁远连忙过去挥舞着双手道:“没事没事!你们那边有动静吗?” 小魏俐落地收起弩机,落在地上。”没。” 祁远还不死心,“刚才门外的是谁?” 小魏挠了挠头:“没见着有人啊。” 祁远回来摇了摇头。谢艺不言声地收起刀,程宗扬与云苍峰对视一眼,然后过去,朝地上的朱老头踢了一脚。 “又做梦了?” 说着蹲下身,一把掀开他蒙头的衣服。 朱老头愁眉苦脸地躺在地上,一手扶着腰背,哼哼唧唧道:“亲娘哎……就睡这么一会儿,俺这把老骨头就像散了架似的呢?” “没散。结实着呢。” 程宗扬把破衣服丢在朱老头脸上,“天还早,要三个时辰才吃早饭,赶紧睡吧。” 谢艺那一刀动静不小,屋里的汉子都坐起来抓住兵刀。云苍峰和祁远分别过去安抚,只字不提刚才那诡异的一幕。 凝羽也坐起身,目光闪闪地看着程宗扬。程宗扬在她旁边坐下,笑道:“没事,我听到外面动静,以为有贼呢。” “我都看到了。” 凝羽平静地说道。 程宗扬瞄了瞄四周,低声道:“喂,那是什么东西?” 凝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程宗扬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没看到谢艺的实力。你觉得,他跟你比怎么样?” 凝羽想了一会儿,慢慢道:“我看不透他。” 凝羽是第四级的实力。连她也无法看透谢艺的实力,那他至少已经进入第五级坐照的境界。 “我呢?” 程宗扬开玩笑道:“刚才我扔朱老头那一把,有没有第三级的实力?” 凝羽一笑,揽住程宗扬的脖颈,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 这会儿屋里还聚着二十多名汉子,凝羽就这么直接搂住他脖子,程宗扬虽然是现代人,也不免有些尴尬,心虚的咳了一声。凝羽丝毫无视旁人的目光,反而搂得更紧厂。 鼻端充盈着女性的幽香,程宗扬下腹一阵冲动,阳具不由自主地勃起。不知道是不是长途行走和肢体的运动,使自己这个现代人越来越依靠身体的本能,他发现自己的性欲变得越来越强烈。与凝羽交欢,也经常有意犹未尽的感觉,有时刚在她体内发泄过,身体就又变得亢奋。 不过乐明珠告诫言犹在耳,程宗扬只好闭上眼,按捺住升腾yuhuo,枕在凝羽大腿上沉沉睡去。 云苍峰和谢艺也分别睡下,没有再理会那些发丝的去向。倒是祁远没有他们能沉住气。剩下的时间他连眼睛都没合一下,干脆抱着刀坐在门口,眼睛盯着屋后那间小房子,一边跟小魏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直到天色放亮。 住在小房子里的叶媪早早就起了身,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那头黑亮的长发梳得整整齐齐,衬着她满脸的皱纹,让人有种错觉,仿佛一张老媪的面孔和一名少女的长发合在一起。她笑着对祁远打了个招呼,神态间看不出丝毫异样。 朱老头披着那件破衣服蹲在门口,咬了根树枝在嘴里嚼着,正在吹牛:“我说的吧!有火塘有床铺有热水!石头,大爷可没骗你,这一晚睡得解乏吧?” 石刚怒道:“你的热水还是我烧的呢!刚转个身,你就拿去洗了。朱老头,你也太缺德了吧?” “瞧你说的,” 朱老头虎着脸道:“大爷什么都缺,就不缺德!咦?这门是怎回事?” 祁远咧嘴一笑:“风吹的。” “这风可真够大的……” 朱老头接了一句,接着又来了精神:“说起来这风也算不了什么。想当年我在海上,遇到那风──整个海里的水都吹得竖了起来!海底的珊瑚、珍珠……那些宝贝都露着,满眼都是!伸手随便捡!还有海底的龙宫,那瓦都吹得光溜溜的……” 祁远笑道:“朱老头,你使劲就往死里吹吧。小心闪了舌头。” 云苍峰跨出门,朝叶媪笑呵呵道:“昨晚几个手下不当心,撞坏了尊宅的大门。我让人给你重做一扇。” 叶媪倒不介意,含笑道:“那门早就朽了,家里没个男人,也没法收拾。劳你们费心,老身去给你们拿些吃的。” 云苍峰一手按住老媪的篮子,笑道:“山里打些粮食不易,咱们有带些干粮,不劳麻烦了。易彪,去砍些木头,把门修好。” 叶媪笑着收起篮子。这边程宗扬打着呵欠出来,看见叶媪,便笑道:“大娘这头发真漂亮。正好我带了把上好的黄杨木梳,就送给大娘吧。” 说着将一把制作精美的雕花木梳递了过去。 叶媪接过梳子,脸上的皱纹笑成一朵花,连声道谢。忽然她眼睛一闪,看见后面的凝羽。 凝羽换了一袭白色的袍子,衣内仍套着皮甲。程宗扬要她不用那么累,南荒闷热的天气还衣甲齐全,凝羽只说已经习惯了,倒是衣外的斗篷很少再披。她长发用一条丝带束着,整齐地披在肩后,像黑色的绸缎一样滑软光亮。 叶媪拉起凝羽的手仔细审量半晌,苍老的眼中露出一丝伤感:“我女儿若是还在世,也该这么大了……” 凝羽轻轻一挣,却没能挣开,神情间有些不自然起来。 叶媪一笑,放开手,温言道:“这里僻静,没有外面那些事。姑娘若是遇上什么不顺心,来老婆子这里住上一段就好了。” 凝羽淡淡道:“多谢。” 程宗扬松了口气,凝羽那性子,真怕她当场翻脸。 叶媪不再言语,她把梳子插在发髻上,坐在门前,默默望着远处。 易彪等人手脚俐落,又有祁远这个什么都懂一点的人在一旁指点,几个人刀削斧劈,不多时造了一扇木门出来,装在门框里。 祁远试了试门装得还结实,然后提着袋子到叶媪的住处,留够了盐巴,按照云苍峰的交待,没有多给。 朱老头精神不坏,口沫横飞地吹了半个时辰,把几个年轻人侃晕,才得意洋洋地住了口。他说得口干舌燥,过来涎着脸朝叶媪道:“大妹子,有水没?给口水暍暍。” 叶媪起身进了自己的小屋,拿了瓢水出来。朱老头眉开眼笑,连连谢道:“大妹子真是好人儿,一看就是有福气的。老头我看得清,你命里注定是儿女双全,子孙成群!” 叶媪递过水瓢,笑咪咪道:“借你吉言。” 祁远听这家伙满口胡抡,连忙放下盐巴,把朱老头揪了出来。 朱老头还在咋呼,“怎了怎了?我说的有啥不对?” 程宗扬在他脑后拍了一记:“你闭嘴吧。” 商队的汉子牵过马匹走骡,束好货物,准备停当。众人向叶媪道了谢,然后上路。程宗扬道:“朱老头,怎么走?” 朱老头还在生祁远的气,一脸的不乐意,指着来路道:“回去,过了村子再说。” 程宗扬和祁远倒抽了一匣凉气。 那村子看似平常,但一晚上没见什么人走动,连灯光也看不到一星半点,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再想到村口那个沾血的草结,几个知道的背后忍不住发寒。出门在外,平安第一,这种险地最好能避就避。 朱老头得意起来:“看把你们吓的!这村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走过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 “拉倒吧。” 石刚抢白道:“我昨天才问过,人家叶大娘说这村子十几年没外人来过。” 程宗扬试探道:“咱们能不能绕过村子,正东面跟花苗人会合,再一道往南走?” 朱老头翻了翻白眼,嘴里嘘了两声,把颔下的山羊胡吹得老高。 祁远打量了一下周围,不禁苦笑起来。面前的村落依山而建,想绕过村子等于是在山里再开出一条路来,谈何容易。 昨天已近黄昏,众人急着投宿,没有留意村子的模样。这时天色大亮,众人才发现,眼前整个村子都被巨大的蕨类植物所覆盖,偶尔出现一座泥土垒成的房屋,上面也爬满各种藤蔓。村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类和动物的声音,昨天遇到的几个村民,此时也不见踪影。 村口的四凶煞草结给众人心里留下浓重的阴影,队伍中没有一个人作声,各自牵着马匹闷头赶路。 走在前面的祁远忽然停住脚步,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怎么了?” 程宗扬赶过来,低声问道。 “瞧。” 祁远用手指了指,小生示意。 路边放着一片刚砍下来的芭蕉叶,叶上放着三只用藤条编成的筐子。一只筐子摆着两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另一只盛着灰褐色手掌大小的皮毛,一块一块叠得整整齐齐;最后一只的物口叩很零乱,几件色泽黯淡的首饰、几粒石子串成的项链,还有十几枚古旧的铜铢。 程宗扬道:“这是干什么的?” 祁远还没回答,朱老头已经伸过头来,抢道:“山里人不懂得怎么做生意,遇到商队路过,就把东西摆出来,人不露面。你看中就拿走,放着货搁在筐里。” 云苍峰下了马,低头看了看,忽然眼睛二兄,拿起一块石头。 那石头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山岩,灰扑扑的不起眼。但一角却被凿开一小块,对着阳光一看,里面绿汪汪看不出有多深,竟是一块难得的璞玉。 云苍峰反覆审视良久,呼了口气道:“程小哥,单是这块石头,贵商馆此行就不亏了。” 祁远似信非信地接过来,眼角也突的一跳,失声道:“龙睛玉?” 云苍峰点了点头。 程宗扬拿过来,只觉那石头沉甸甸的压手,外表看起来跟普通的砾石没有太多差别,但破碎的一角闪动着蓝绿的光泽,犹如苍龙的睛瞳。 “这东西值多少钱?” 祁远咧了咧嘴。”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我见过有御法师把它琢 成戒面戴在指上的,据说能让施法速度加倍。那价格,啧啧……指尖大小一块,就要好几百金铢,说不准还是被人用过的。” 手里的璞石足有拳头大,另一块虽然没有破口,但体积也不小,如果里面都是龙睛玉,可算得上是一笔横财了。 祁远道:“云老哥,这个怎么作价?” 云苍峰摇了半晌头,道:“老夫也没想到此行会遇上龙睛玉。我带的丝绸这些山民也未必想要,还是你们留着吧。把盐巴都放下,上面抹平,不要留尖。” 云苍峰指点说把盐巴抹平不留尖,祁远是知道的,意思是这点货并不足以支付璞石的价格,下次再来还要补偿。但几匹骡子驮的盐巴还有三百来斤,若都放下,祁远倒有些不舍起来。万一这璞石里并不是龙睛玉,或者只有看到的那么一层,拿几百斤盐巴换,那吃亏就大了。 程宗扬瞧出他的不舍,笑道:“怎么?怕上当?” 祁远苦笑道:“倒不是怕上当。山里人朴实,没有咱们那么多花花肠子。只不过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不过几百斤盐巴,不如赌一把。” 程宗扬对云苍峰道:“云老哥,这石头我们白湖商馆留着,到内陆再剖开,如果有赚头,咱们一人一半。赔了钱,都算我的。” 云苍峰道:“无功不受禄。我若拿了,那不就白捡五成利润?” “怎么是白拿?如果不是云老哥的慧眼,我就是拿在手里也不识货。这五成利润,就当云老哥的签定费好了。” 云苍峰略一思索,展眉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祁远在另一只筐子里翻了翻,“是些鼠皮。不值多少钱。” 程宗扬道:“也留着吧。放几样东西,不吃亏就行。” 说着程宗扬随手翻拣最后一口筐子。筐里的物品多半是山民从外面得来的,不知放了多少年头。几件首饰都黯无光泽,铜铢也锈迹斑斑。忽然他目光一闪,接着心头狂跳起来。 筐子一角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物体,它是一个不规则的长方形,黑色的表面积满灰土,背面光滑,正面排列着几行大小不一样的按钮──如果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