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梦/梦醒/真相
丹恒这一觉直接睡了一天，高烧已经彻底退了。 刃没怎么睡，他只是贴着丹恒闭目养神，等天亮他就开始试着叫醒丹恒。他轻轻舔着丹恒的眼皮，叫着他的名字，让他起来吃点东西。 丹恒不堪其扰，他睡得迷迷糊糊，他梦到有条狗一直在舔他眼皮，他搞不懂这狗哪来的，为什么趴在他床边。 “去，去，找你自己主人去，乖点……”他在梦里耐心地摸了摸那个狗头，然后试着驱赶这只迷路的狗，但他的嗓子眼好像被糊住一样，他只能发出蚊子一样的驱赶声。 现实里刃看着丹恒手搭在他的胸上，手指微弱地动了两下，丹恒皱着眉头嘴唇微张，发出了一些含糊的声音，他听不懂丹恒在说什么。 他只觉得丹恒现在这个样子有点……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丹恒的语气很黏很软，脾气很好的样子，他从没见过，他只觉得心痒难耐，忍不住继续sao扰他，好得到更多这样柔软的态度。他凑上去含着丹恒的嘴唇舔吻，如果不是顾忌丹恒的口腔溃疡没好，他会把舌头伸进丹恒的嘴里。 好想咬下来吃掉……刃吃着丹恒的唇，把那点可怜的温柔吞进肚里，心底的那个无底洞头一次有了丰盈起来的感觉，那个永远处在饥渴之中无法满足的怪物第一次快乐得找不着北。 好喜欢……他呼吸粗重，只感觉自己越发沉醉，他嫌这样的接触面积还是太少，他接着干脆用脸颊蹭着丹恒的脸，用脖子蹭着丹恒的脖子，努力呼吸着。 柔软的温暖的皮肤，香甜的醉人的气味…… 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刃有一瞬间这么想着。 但梦里丹恒对这条狗的好脾气也到头了，好声好气叫它走远点不听，甚至越发大胆还爬上了自己的床对着他的嘴巴舔啊舔。 脏啊！丹恒头皮发麻，他不讨厌狗，但也不算喜欢，尤其不喜欢被湿乎乎地舔，这让他想洗脸。 丹恒努力伸手想抓住这大狗头，但他的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只能艰难地抬起胳膊。他想把这条狗推下去，但他犹豫了，如果可以，他希望用更温和的方式对待这个小……对待这个很大只的动物。 刃看着丹恒眉头拧起，两手费劲地挪到他胸前交叠起来，表情不太愉快的样子，似乎是要做什么不情愿的事情。 想干嘛？刃一边仔细看着他动作，一边继续亲吻他。 被sao扰得烦不胜烦的丹恒下定决心了，不给它点教训它根本不听话，就算一会它滚下床时露出可怜的表情他也不会心软的，这样的高度也不会摔坏，他于是两手重重一推！ 梦里那只狗被狠狠推下去，夹着尾巴跑路了，丹恒安详地躺回去继续睡。 现实里刃感觉到自己的胸被轻轻按了一下，摁压力度不足以摁死一只虫子，然后丹恒就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浑身放松，又睡了过去。 ……什么意思？刃盯着他猛瞧，他搞不懂，但是。 ……好可爱。 “呵……”刃没忍住发出点笑声，他是真的搞不懂丹恒在想什么，这小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刃越想越觉得好笑，他埋在丹恒胸口笑得浑身颤抖。他不再sao扰丹恒，让丹恒继续好好睡着，他笑着闭上眼，倚靠在丹恒胸口听他的心跳，享受此刻安宁。 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那个一瞬间诞生的想法开始生根发芽。 然后在两个小时后被人连根拔起。 两个小时后的刃被狠狠捶击脑袋，他猛地睁开眼。 他看着真正醒过来的丹恒吓得浑身寒毛炸开，瞳孔缩得只有针眼大小，死死盯着他。 在丹恒发现胸口的男人时，各种糟糕的回忆涌上心头，他近乎失控一样剧烈挣扎起来，沉重的沙发因为他的挣动移位。他猛击刃的头，直到意识到对方的束缚并未解开后才冷静下来，他缩在沙发最深处惊疑不定地看着对方。 他看到刃被劈头盖脸一顿打后表情懵懵的，一脸怔愣地看着他，像是从什么美梦中惊醒一样。 “……我说过的，过来我就打你。”丹恒瑟瑟发抖，他喘着粗气死死贴着后背的沙发，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沙发里。他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从这人脸上看出委屈的神色？天晓得他刚醒来时看到这家伙移动到自己身边有多惊慌，这家伙什么时候爬过来的？呆在这里有多久？他想干什么？ …… ……好恐怖。 “唔……”丹恒没忍住发出点呜咽，他是真的搞不懂刃在想什么，这混蛋到底在想什么？ 两个对彼此都如此陌生的人此刻相对无言，尽管他们前天有过最深入的、从心至身的交流，太阳轮转一圈后，一切都像幻梦一场。 结果他们还是未曾了解对方。 丹恒仔细打量着男人，再三确认对方的束缚非常非常牢固，他应该是毛毛虫一样挪过来的，男人是被捆住的，意味着自己是安全的。丹恒贴着沙发，以最远离刃的方式从沙发上脱逃。 他抓住自己的外套重新穿上，上面还带着一点点潮，但它很快就会完全干燥了。丹恒接着打算走出去，他对如何走出这片森林还毫无头绪，但他决定先试试看。 在他踏出房门的时候，背后那个沉默至今的男人才发出声音。 “按我说的去做，否则你走不出去。” 丹恒扭头看他，然后转回头打算对他视而不见。 “你现在右手边的柜子，打开第一层可以找到一个指南针。” 丹恒咬咬牙，返回来打开柜子找到了指南针，这是很有用的东西，可以确保他不迷失方向。 他不清楚男人的目的，为什么他这么爽快地帮他？明明等他走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找警察把他抓起来。 “出门后直直对着东边方向走，那是最短也最好走的道路，沿路没有需要爬坡或者下坡的地方。” “别急着出发，”他喊住想要出去的青年。 “做好万全准备。去吃东西，把你的肚子填满，如果不想吃别的食物也至少吃点巧克力。” “是你会喜欢的。”刃的眼睛藏在碎发下，丹恒看不清他的表情。 丹恒打开厨房的柜子，他看到了那些零食，是他曾经买过的牌子。 一个合格的跟踪狂，当然不会放过跟踪对象的生活垃圾。刃了解丹恒的生活习惯，了解丹恒爱吃的零食牌子，了解丹恒的衣服尺码。 尽管他还并不了解丹恒这个人。 丹恒机械地咀嚼吞咽，就算是平时常吃的零食此刻他也尝不出滋味，进食的唯一目的就是快速补充体力。 找到手表戴上，找到水壶接水带上；找到驱虫水喷上；找到棍子用来清理前路的蜘蛛网，敲打地面赶走蛇虫；找到丝巾，每走五十步路就系上一根为防迷失方向……丹恒听着刃的一步步指挥，尽管他一点不想顺着刃的意思走，但他清楚对方目前为止所有的话对他都有帮助，所以他把这些话牢牢记在心上。男人事无巨细地嘱咐着，就像在替他安排一场郊游。 “最后一件事。”丹恒竖着耳朵倾听，对方却没声了。 他下意识抬眼去看，和男人直直对上眼。 刃笑着看着他，笑容纹丝不动，男人看着又像一尊恶魔雕塑了。 丹恒鸡皮疙瘩起来了，最后一件事是什么？赶紧说完他好赶紧走。 于是那张可怕的笑脸咧开了嘴，像雕塑裂开了黑漆漆的口子，刃缓缓说道： “快去快回。” 刃看着丹恒表情破碎，但他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冲向了门外。刃并不担心，他已经了解了丹恒是个坚强且聪明的孩子，他能很好地照顾自己，他能直面这片森林。 同时他也能直面真相，他应该已经猜到了，虽然此刻他还在试着欺骗自己。 丹恒的步子迈得又大又急促，没一会他就气喘吁吁，肺过度使用开始阵阵疼痛。刃之前说大病初愈的他至少要走一个半小时才可以走出森林，但他紧赶慢赶缩短了时间，同时也耗尽了力气，不得不停下休息。如果没听从男人的话吃点东西，他现在应该已经倒在路上。 只休息了一会，丹恒又马上往前冲去。 ……无论被带到哪里了，就算被带离自己曾经的国度也好，只要走出去，只要走到有人的地方，他就能找回家，他要回家…… 丹恒跑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但他依旧往前方追赶着。他看到树丛越发稀疏，前方渐渐有了开阔的视野，他看到一片白光，那是平原，他走出去了！ …… 丹恒茫然地走出森林，往前走了两步。 他停下了脚步。 眼前开阔的视野，那耀眼的白光，不是来自地面的反射。 是海洋，那是波光粼粼的海水反射的。 丹恒径直走到海边，一直走到脚脖子被淹没，他回头看去。 在来这里的第三天，丹恒终于意识到了。 他被带到了一座孤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