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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坤面上更多了一分安慰之色,陆烁恍然,看来外面传闻姚广坤与孟春关系亲厚、果真不是说说的。姚广坤此时无暇理会坐在他对面的三人心中是何想法,他伸出手去,拍了拍孟春的肩膀,又亲自倒了一盏茶,递到孟春手上。茶汤澄碧,上面漂浮着两片褐色的茶叶,原本皱巴巴的茶叶在茶水的浸泡下,慢慢舒展开来,孟春低头看着,眉头渐舒。“孟弟不必过于担忧伯父,现下咱们大齐与大昭关系正是紧张地时候,安远侯便是再混账,陛下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收拾他,孟伯父暂且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倒是你,这几日为了孟伯父的事,茶饭不思、精神恍惚,连日常读书都松懈下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是家中长子,孟伯父有危险,你更该拿出些男儿气魄来,顶立门户,带着伯母和几位弟弟meimei安心候着才是……”说是这么说,但对亲人的担忧牵挂哪里是这么容易排解的呢?孟春将视线从澄碧的茶汤中转移开来,先是投射到姚广坤身上,见他一脸的担忧,再转向坐在对面的几人,虽不知有几分真假,但几人也与姚广坤一样,俱是一副想安慰却无从下嘴的窘迫样子。孟春见此,虽心中仍旧郁郁,倒也不好因为自己坏了大家的雅兴,不由扯动嘴角笑了笑。孟春并没有放下心结,其余几人自然也都看的出来。蔡行霈就说道:“姚兄说的没错,安远侯镇守一方,陛下轻易不会动他,同样的,咱们大齐近年来国泰民安、政通人和,国力蒸蒸日上,安远侯浸yin朝堂多年,他与整个大齐之间的差距,安远侯不可能看不出来,若是没个契机,他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次的事,依我看,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实在是无足轻重,孟兄尽可将心放回肚子里去。”“不错!”陆烁见孟春笑的比哭还难看,嘴角抽了抽,言语却柔和起来。“况且孟将军战功累累,于滇南人而言,他的威信并不比安远侯差多少,便是将来滇南与大齐短兵相接,安远侯也未必敢真的对孟将军做些什么,毁坏名声不说,还极有可能动摇民心……小弟虽没见过安远侯,但从传闻上看他也是个十分精明的人,想来这种自毁长城的事,安远侯是不会做的。”大到如今的朝局、滇南的情势,小到安远侯的为人,几人俱都分析了个遍,孟春心中的烦闷虽不至于一扫而光,却也去的差不多了。他举起手中的茶盏,敬了一圈,道:“某关心则乱,劳烦各位帮忙排解,不胜感激,现在以茶代酒,某先干为敬。”说罢,一仰头,将一杯茶喝了个干净。虽然他喝得是茶,却喝出了二锅头的气势,陆烁不禁感叹,果然是将门虎子,虽说如今孟春读书举业、日后准备科举做官,但他骨子里的豪迈爽朗却是没有变的。其余人见状,自然也不耽误,紧跟着孟春将杯子里的茶喝了个干净。这茶楼不算高档,但胜在地势高、视野广,几人今日相约出来,原本就是为了旁观河北道盐运案的监审队伍的,故而,几人又安慰了孟春几句之后,这话题自然也就转到了此次钦差的身上。“陈大人一直在通政司任职,这通政司只负责上传下达,可从没出现过断案审案的先例,陛下派陈大人去河北道,你们说,他真的能办好这趟差事吗?”几人说着说着,蔡行霈就突然开口道。陆烁闻言,拿着茶杯的手不禁一滞。他看向蔡行霈,就见他依旧嬉皮笑脸,一副吊儿郎当的浪荡样,刚刚那话似乎只是随口一说。陆烁面上不变,心里却冷笑。这太子还没登基呢,陈府和蔡府就已着急着互相攻讦了,两大主力军这样面和心不合,怪不得这些年有着惠崇帝的偏爱,轩德太子却仍旧只能与四皇子堪堪打个平手。“圣上既然亲自指定了陈大人,自然就有圣上的用意,你这话就有些僭越了!”谢凇听了蔡行霈似真似假的一声问询,脸立刻拉了下来,有些不高兴。“况且,陈大人为政多年,如今又任着通政司左通政之职,每日经他手的内外奏章不知凡凡,这处事经验自然要丰富得多,这河北道一事于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大麻烦,陈大人自然能料理的妥妥帖帖……”陆烁闻言没有说话,看着蔡行霈吃瘪的样子,心里暗笑不已。他又转头看向谢凇,就见他依旧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只不过他皇家修养及与生俱来的贵气,使得他此时的诘问不显得咄咄逼人,反而看着彬彬有礼。陆烁默然,这谢凇不愧是福王府世子,与他父亲的处世态度当真是一脉相传。比起蔡府来,陈府于轩德太子而言可要亲近和重要得多,谢凇回护惠崇帝与陈大人,不过是在表明他对皇室的尊崇态度罢了。福王府能屹立这么多年不倒,倒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蔡行霈被驳斥了回去,虽心里不忿,只是碍于谢凇的身份,到底不敢多嘴多舌什么。……谢凇所言非虚,河北道这事对于陈大人而言,处理起来倒真的是得心应手。倒不是说陈大人能力有多强,手段多么厉害,而是因为河北道盐运案这事,本就是由他带头主导的,这暗中牵涉到哪些官员、哪些势力,共假公济私弄了多少盐场,陈大人心里早就有了个大概。临来前,他又特意翻阅了河北道这边的账本与人员安排、盐场布局,故而了解也就更深,加之他又暗暗托人朝皇后宫中递了几回帖子,从陈皇后那里得了准信,如此一来,这件事大致要弄出个什么结果,就渐渐明朗起来。他现在所要cao心的,就是如何令原先那些在他的安排下、犯了错误的下属官员主动担责,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将轩德太子从盐运案中摘出来,将陈家与轩德太子在河北道的利益得以最大化的留存。除此之外,他还要随时警惕着河北道巡盐御史邹远章。邹远章!这可是高卓的女婿,与高卓一个鼻孔出气不说,三月份轩德太子派人截杀的那个痦子男,后来经过暗卫查明,就是这邹远章的幕僚。邹远章既然老早就发现了河北道盐运的蹊跷之处,又派人冒死进京禀报高卓,可见他从一开始就想揭露此案来扳倒轩德太子,现如今惠崇帝好不容易派钦差来调查此事,他若是不从中作梗,将事情闹大,那倒真的是怪事了!北地不同于南方,此时南方因天然的地理障碍尚未及开发,交通不便,不如北地水路发达、河运便利,故而当前往大昭的信使还在路上的时候,这一行官员已经乘着快船,历经仅仅十余日的时间就到达的河北道。知府陆昀早就回了京师复命,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