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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直刺来的一道寒芒,忍不住悲鸣一声——从噩梦里醒来。越珩蹭地一下坐起来,呆呆盯着面前被窗外照射进来的日光所缀亮的墙面。他用惊魂未定的眼神,慌乱扫看四周。简单素朴的房间里,存着一张草床一方桌几,墙上则挂着把入鞘的寒锋艺剑,桌子上也唯有书籍几帙而已。他茫然地抚摸着身上手感粗糙的布衣,恍如隔世。窗外流淌来清晨暴雨初定后海棠的清香,以及风吹过屋檐的轻响,空气被雨水浸透得湿润无比,仿佛鱼儿可以从门窗游进游出,在房间的空气里畅游,醒来时会让人觉得自己陷入一种恬静的恍惚中。越珩轻轻揉了揉自己被白色布带绑起来的右腿,感觉到指尖下冰凉湿润的草药的触感。他从床上爬起来,扶着墙踉踉跄跄走到门边,环顾屋外,一眼就注意到那个站在海棠丛中的人。正在修剪被雨水打湿的海棠花的俊秀剑客,黑色眼睛依旧冰冷无情,但那双无情持剑的手,指尖却灵活地挑拨柔软的馥郁殷红。他微低着头,身姿就分外漂亮,仿佛身后浩浩荡荡的青蓝天穹,都成为了他背景的底色,截断天地般铿锵。注视着那人的背影,越珩奇怪地想起高兰太子倒酒的传说。据说就是这样一位风清正直的如玉公子,国破时被乱臣羞辱,强行逼迫他侍宴,他却在倾身倒酒时,身体随着清亮的酒液一起化入杯中,等旁人去看,只剩下一杯红泪。仿佛不该存在世间的人物,终究要以过于传奇的方式,从人间隐遁。“师兄,你真要收留那种臭……来历不明的家伙?”身边硬要挤过来陪他剪花的小师妹,含羞带怯问道。你就算吞掉那两个字也没区别的。路日就低头,简单地应了一声。女孩子们混在一起久了,自然有些男性不知道的小圈子。比如说伴随传承三百年的青宗一同延续出来的传统——女性们在内部羞答答地评选的美其名曰兰台谱的榜单。立志要将兰台谱上的对象,即,青宗的黄金单身汉们,内部消化。注,男性绝密。自从路日就入了宗门,兰台谱上就只剩下他高居榜首。但这样一个优质得不能再优质的对象,始终没能被外表素心通透、实则如狼似虎的师妹们一口吞掉。原因除了这人当真出尘到让人生怕将他亵渎,最重要的,还是小师妹的存在。小师妹,青宗单身狗们心中温文秀雅、美貌仅次于大师兄的白月光,青宗少女们夜里暗暗咬被子戳小人的对象。——“兰台谱不可逾越之壁”。因为她实在太喜欢路日就,喜欢到青宗单身狗们都吐槽“只要大师兄向她求心,我们绝对没机会”的程度。青宗少女们每天都只能暗戳戳磨牙,看她在大师兄身边东转西转,体贴温柔又羞怯,背后手段狠辣利落,凶残打击一个个竞争对手,拉足仇恨值。如果说兰台谱传承三百年,路日就一骑绝尘,小师妹的存在,则创造了青宗的新纪录,成功摘取“好可恶好希望从路师兄身边走开”榜第一名。注:包揽前三甲,其余之人,望尘莫及。路日就虽然隐隐能意识到不对劲,成天在他面前转悠的温柔可人的小师妹,不论他走到哪里都能出现实在有点奇怪,其他师妹们远远望过来的眼神也诡异了点——但,剧情无关,也就放着了。青宗三次轮回三次覆灭,除了他以外,只有身为掌门之女的小师妹活下来。系统称呼她具有女主命,可路日就从未见过她和主角擦出什么火花。今天早上,小师妹顶着伞在宗门前等着向来风雨无阻、今日却不知为何没晨起练剑的路日就,结果见到向来遗世独立般的大师兄,居然在怀里抱着一个昏过去的陌生人,还把自己外衣披在这家伙身上——当时那秀美柔和的表情瞬间裂掉的样子,连路日就见到了都为她感到担心。“那……我去为他清扫间屋子。”小师妹道,“怎么能让师兄没地方住。”“还好。”路日就说,“宗门内好像没有其他空房了,先让他睡我屋子里。”“师兄……可能住不惯呢。”小师妹声音温柔,“就一张床。”“我和他挤一张床。”路日就答,“都是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想到什么,正修剪被雨水打落的花枝的手一顿,转头对师妹道,“等会儿打盆水来,我得给他的伤口重新换药。”小师妹瞧着他神色,温柔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转身,将手里的花枝一把狠狠扯碎,注意到路日就正看着她,少女楞了一下,抬头一笑,把手里的花递给他看,道:“这场雨下得太大,真是伤花呢。”路日就:“……嗯。”他突然有点莫名害怕。但小师妹转身的动作,让他们正好看到了站在门后的越珩。路日就将手中器具放下,正要向门口迈去,突然转头说:“再带块干净毛巾来,辛苦师妹了。”越珩看着站在那人身边的端丽少女,闻言连忙说着“不辛苦不辛苦”,克制不住努起嘴角,眼睛发亮,心里颇觉好笑。这份少女怀春的情谊,就连从小生活在冷宫里的他都看得出来,也得亏这仿佛高山神仙般的人,竟仿佛丝毫未觉。可惜小师妹却没领会他的好意,注意到他的眼神,她侧过头,趁着路日就不注意,气呼呼瞪了他一眼,这才离去。那分明是孩子气的动作,越珩却微微一愣。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确实闪现过了从未见过的画面。百战过的银铠尚染鲜血,宫外,传来喊杀声破碎四起,撕裂天际。青龙烛台缀亮宫廷珠帘后金红锦绣,绝色丽人就这样满身是血,躺在被火光照亮的绸缎中,向杀入宫中的他看来。“你既已称帝,天下全是掌中物。”被随手丢弃在地上的银白剑刃,剑头一道红光。这个纵濒死却依旧能让整个天下生畏的女人,抬起身来,虽是仰头,却仿佛俯视般,对他一笑。“却连所爱之人的命都保不住。”在艳红中,她如是道。就连刀刃般刺入两人胸膛的恶毒讥讽,在那温柔一笑里,都仿佛带了一分柔情。“他为你而死,陛下。”“怎么?”耳边想起冷淡的声音,越珩猛地清醒过来,来不及去想自己脑海里的画面是怎么回事,赶紧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面前的人。“师父。”然后果断说。这是下定决心抱大腿的节奏啊。路日就不易察觉地抽抽嘴角,道:“路日就。”他拉着少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