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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是逃避的不情愿

    无论之前是怎样的一种谩骂,无论教导员是怎样的一种无奈,礼堂里那堆满的学生也终是逐渐散去,很快寥寥无几。头顶的灯关闭,最后也只剩下入口处还留有一点点照亮阶梯的灯光。但有些人却不知道应该如何离开。

    “喂!好久不见呀!”

    朱铄看到晨霖突然出现在面前,才发现自己可能已经太久地愣在原地。他注意到对方手中捧着的资料,变得更加灰心丧气:“你也拿到了!”

    “啊!是呀!我们谁也跑不了。”晨霖也并不开心。

    “怎么就会成这个样子了!”

    “这不战时政策吗,全部适龄男性强制服役。”

    “唉!一条藏在几角旮旯里的政策,连查都查不到。”

    “嗯。说实话我也无所谓了,本来就是想两年后以高学历直接入伍进军官序列,我爸妈想让我少受点苦。”

    “可现在也只能是普通士兵了。”朱铄想到了那个在军事研究院的寒寺喆,那个早已是预备士官的家伙。

    “没办法呀!希望能分到个好地方。你怎么样?”

    “我只是在愁——怎么给女朋友说,她是完全反对这事的。”

    “那也没用呀!赶紧写完那走形式的入伍申请,能换个入伍积极分子的名声也好。走了,走了。”

    晨霖无论何时都能显出做事的利索,他迈着大步很快从朱铄的视线范围内消失。朱铄并没有打算跟上,他更需要的是想清楚未来应该怎样是好,以便给自己个安慰。

    在学校里到处闲逛,眼前的所见并没有对朱铄产生任何积极的效果。男学生凑在一起不断骂街,女学生凑在一起小声议论,学生情侣凑在一起只剩悲伤,还有那些躲在电话亭里手握电话的沉默。

    朱铄找到一间空闲的电话亭,同样将自己埋进里面,抓起听筒却仍不知道应该如何给石莉安解释这件事情。听筒被放下并再次拿起,朱铄从自己的小电话本上翻出一个不曾打过的电话。

    “喂,你好。请问寒寺喆在吗?他是——”朱铄突然发现他根本说不出寒寺喆所在的班队。

    “寒寺喆?他走了。”对面的声音很干脆。

    “他走了?”朱铄搞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他被调走了,现在应该已经不属于研究院了。”

    “请问他去哪里了,有新的联系方式吗?”

    “对不起——”电话听筒里传出一阵杂乱无章的对话,“我们都不清楚——应该是去部队什么部门了吧——嗯?嗯!——我们只知道他的信件是放到校长办公室转送的。其他的,他之前研究组的人也不知道,刚才他刚说了。你要找他就只能写信过来再转送了!或者通过他家里吧。”

    “请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什么时候调走的。”

    “就上周的事情吧,很突然。突然被通知要去首都,然后就没有再回来,他的东西也是我们收拾好送走的。所以——我们都很——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你知道的,最近这局势。”

    “噢——谢谢——”

    “你是哪里,如果与他联系上用不用给他说?”

    “不用不用了,谢谢,谢谢——对了,不好意思,多问一句,最近还有别人找他吗?”

    “应该没有吧——最近没有——”对方想了半天,“嗯——还真没有。”

    “噢!好,谢谢。”朱铄赶紧挂掉了电话。

    再次拿起听筒,朱铄只是给家里去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下情况,避免父母担心。随后他决定照着晨霖的做法,先赶紧把入伍申请写完。他认为此时自己根本无法再忍受石莉安的任何哭哭啼啼或唠唠叨叨。

    ↓

    三个女生并排坐在看台上,空旷的cao场上风有些大。在这个气温还不算热的春季,这样的风显得有那么一点凉。但晴朗的天空和明媚的阳光又让这一切变得有一点温暖。在她们的眼前,cao场中央那片短草在养护工的手中已经勾勒出清晰的菱形。可除此之外,cao场中就只剩下单纯的空旷。这样的冷清再次让她们感到失去温度的冰冷。

    “肯定是那件事吧!虽然那些男生都不愿和我们谈这事。”穆小宜叹着气。

    “还不知道我们会怎么样呢!好害怕。”刘欣挠着自己的头发。

    “我们不会怎么样吧!打仗永远都是男人的事!”

    “但许多男老师也在年龄范围内呀。如果教学没法继续了,我们怎么办?回家吗?”

    “以前还挺羡慕那些天天成双入队的,现在看他们死去活来的,也就一点不羡慕了。”

    “是呀,太纠结了!”刘欣面向一直没有言语的石莉安:“你男朋友呢?他肯定也在强制兵役里,他给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这两天他都没有找我。而我——也不敢问他,怕他——都不知道除了哭或除了骂还能再说什么。”

    “可哭和骂没有任何用处。我们做什么都没有用,只能是单纯祝愿他们。但这也不过是对自己的安慰罢了。”

    “你知道你有时候理性到可怕吗?”穆小宜对刘欣的话不太高兴,“莉安,我记得你有个在军队的朋友是吧,看你们写过信。”

    “可我也不知道应该和他说什么呀,或问什么。现在什么都没用。况且我只有他的邮件地址,写封信一个来回至少也要一周时间呀。有什么用吗!而且他就只是个研究院的学生。成绩优秀在这时候能有什么用。”停顿了一下,“所以我现在好羡慕你们呀!不需要和我似的整天穷担心。”

    “现在大家只是什么都不确定,都很迷茫,等过两天一切都搞清楚就好了。别听她瞎说的,我们还是羡慕你们的。有爱情,有寄托,比我们这没人要的强多了。”

    “我要你呀!我要你们俩。”听到穆小宜的这句话,两个人都大笑起来。

    可无论是希望还是幻想,当与现实交织在一起之后,就只剩下主动去做还是被迫去做的选择。校园里,那些早早提交了入伍申请的男生胸前别着徽章。教室里,仍抱幻想的男生坚持上课努力将任何的杂念排除到脑后。但后者很快变得寥寥无几,成为浑浑噩噩坐以待毙的绝大部分。

    “那个——”看着再次只剩女生的空荡教室,年轻的男老师早已没心思讲课,“我也已经提交了入伍申请,但我尽量——毕竟什么时候轮到具体分配还不知道。”

    “老师,那我们怎么办?”

    “有些医生护士已经分配到战地医院了,医院部分是不分男女的,我想有些临床急救的专业学生也会被分配过去吧。但你们这些专业的,应该不会。”

    “那我们的课,我们的学,还能继续上下去吗?”

    老师索性与同学们坐到一起,却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女生们还在七嘴八舌问着那几个问题,他只能低着头摇着头,最终挤出了几句话:“显然前线是焦灼的,我们面临的是一场持久战,所以一切资源都会向军需倾斜,包括人员。如果时间太长,你们可能也会被迫转向别的方向。这场战争没有谁能躲得开,没有人。而这场战争注定会有许多人再也回不来,他们中肯定会有你的亲人或朋友。所以趁着现在还有机会——”

    “老师——”石莉安失声喊出来。

    老师抬头看了一眼:“我刚得知,我的一个朋友,已经死在了战场上。但我们无能为力,无能为力。本以为战争距离我们很遥远,但实际上它就在我们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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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不闻窗外事吗?”这句话小野花已经说了许多遍。

    清晨的窗外,阳光刚刚准备照亮眼前的事物,那郁郁葱葱的庭院就已经清晰地显露出来。在寒寺喆眼中,这正是他需要寻求的片刻宁静气氛,可小野花则更愿意在这一天的开始就将自己的道德基调建立起来。

    “随随便便让人送死——但我又能怎么办,直接拒绝为这场战争服务吗?我的国家,国家的利益,我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而且如果突尼瓦真掌握了压倒性的科技,你感觉我们还能有什么好日子吗?最重要的是,这是我的义务,我不得不做。”

    “但你可以消极应付呀!可看你现在,那么积极。这是道德问题,道德问题。国家也不能让几万人去白白送死呀!”

    “我知道,我没说这是正确的。但只是消极应付是没什么意义的。不是吗!应该想办法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减少伤亡。”

    “但现在看来速战速决是不可能的,持久消耗战不可避免。要想尽快结束战争,只能让你们放弃侵略。这么简单的形势,你应该能看清吧!”

    寒寺喆没有回答,他看了看时间,拿起包走出房间,乘上楼下那辆被伪装成旅游车的客车,驶向废弃的旧城。车内的乘客均是刚刚认识的同事,按照大家一贯的习惯,寒寺喆没有与他们打招呼,同样车里的其他人也没有任何交谈。

    在相当随机的一个地方下了车,大家用最快的速度一股脑钻进旁边的破房子里。每次的地点都不一样,寒寺喆感觉那绝对是司机突发奇想临时确定的地点,而转到地下的部分更是如同迷宫,他紧紧跟着其他人,寸步不敢远离。当然进入地下以后,大家也不再沉默,谈话聊天一点都不少,这些人的话题也与一般人没什么不同。

    “你说这政策呀,怎么办?”

    “我侄子在里面。”

    “说实话我也没办法呀!只能干看着。”

    “真不知道对于我们来说会不会有些政策倾斜呀!”

    “对呀!毕竟我们都已经为军队做了这么多了。”

    只是对寒寺喆来说,这里的所有人都仍是陌生的,他们缺少共同话题,普遍上的年轻差距则让这一现象更加明显,没有人会主动与他搭话。但寒寺喆并不很在乎这些,他正忙于他自己的交谈。

    “他们在讨论那个兵役政策吧!”小野花问着。

    “嗯!不知道铄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有繁星。”

    “鲁繁星,我感觉他有法逃掉。他家不是做外贸吗,有的是钱,把他弄到国外就是了。”

    “哪有这么容易呀!”

    “如果朱铄去服兵役,那么他和石莉安的婚约怎么办?”小野花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提起石莉安。

    “军人又不是不能结婚,但肯定要拖延了吧!如果铄被派到前线,那么莉安肯定会担忧死。我也会担忧的。”

    “那她也会担心你吗?”

    寒寺喆一愣:“也许——应该会吧!”

    “那你应该怎么做?继续做研究,让这场战争能继续下去?”小野花不留情面,重新提起之前的问题。

    寒寺喆生气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这是我一个人能改变的吗?你的道德标准,好,我知道你是对的,但我能怎么办?我干脆直接去前线被杀掉算了,这样你就满足了是吧!”

    “不不,你不能——”

    就在这时,那个叫秦榴金的研究员走到寒寺喆身边:“喂,你怎么一脸苦闷呀!”

    看着这个人走到身边,小野花一下子打住自己的话,生怕寒寺喆再激动到露馅。寒寺喆喜欢这个秦榴金,虽然年龄差距依旧不小,但毕竟同是未成家的年轻人,还可能寻找到一些共同的兴趣点。寒寺喆平复一下心情:“没有,就是——听他们的交谈——想到了自己的朋友和同学。”

    “是呀!但想多了也没用。我们也是军人吗!也算是荣耀吗!今天间谍的文件会被送到这里来,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希望能有些有用的。”

    寒寺喆大惑不解:“间谍的文件?难道我们不是继续研究空气动力学?我昨天还看了一天的实验数据。”

    秦榴金笑起来,却不再说什么。而其他听到寒寺喆这句话的人也笑了起来。这让寒寺喆更加摸不着头脑。

    在自己的工位上坐定,打开上方的台灯,寒寺喆桌上的数据仍然是之前鸭翼的全尺寸风洞数据。透过台面上的几个实时监视器,他无聊地盯着金属立体加工机的工作进度。对面的人已经打开机器并用最新数据完成调试。寒寺喆仍不知道画面中的机器藏在什么地方,也从没有亲眼见到过那边的工作人员,以至于他幻想他们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

    “你现在还真敢想呀!”没有被屏蔽的思想被小野花捕获到,“对不起,你不再生气了吧,那个事情我不再提了。”

    “如果荷马市遗迹内藏着尖端的高科技。那么我瞎想什么好像也不足为奇吧!还有你——你到底是什么——”

    “我——”小野花磕磕巴巴,“我只是——不小心——附身——在你身上的——鬼魂——”

    “也许遗迹里有东西可以告诉你答案。”

    “但也许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答案了。满足只做依附于你的鬼魂,看你实现最初的梦想,只盼你不再赶走我。”

    “不再赶走你?我赶的了——”

    “嘘!赶紧盯清楚数据。”小野花指着屏幕:“看看应力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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