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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希望,太子能有一个血脉不容混淆的孩子!” 她沉默地低着头。 她从小受到的教育里,事君事亲一向是以“孝”以“柔”。 那是她第一次用这样沉默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驯。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时涌入心底的抗拒,到底是因为皇后用那种轻慢的态度侮辱着她的姓氏、她的家族和她的品行,还是因为……她从心里不想亲自为夙延川纳妾。 她既是受着正统贵女教育长大的仕女,也是被名士父亲充作半个男孩儿纵容着养大的娇子。 没有嫁给夙延川之前,她也想过嫁一个相敬如宾的丈夫,为他纳几房美妾,与他各有寄情之物,如此也可逍遥一生。 但那一天她只是沉默着,直到皇后拂袖而去。 她不知道皇后有没有想过惩罚她,留下她……但她每次来见皇后,夙延川都会为她安排足够的护卫,和身手矫健的女官们,好像她是什么稀世的珍宝,却要去独闯龙潭虎xue一样的危险。 她在随侍女官们的簇拥下起身出门。 那个女孩子却追了上来,恳求她:“太子妃娘娘,臣女心中……有一个人,臣女永远也不能嫁给他……可是皇后娘娘常常为臣女忧心……娘娘她老人家身体不好,臣女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孝……臣女冒昧……如果太子妃娘娘能给臣女一处方寸之地,让皇后娘娘不再为臣女更多费心,臣女一辈子都会感激您的……” 这个女孩子,就是后来东宫唯一的妾妃,良娣凌画约。 顾瑟垂下了眸子。 她忽然有些倦怠。 其实她和凌画约并不熟悉。 凌氏是一乘小轿进的东宫,没有酒席,没有花烛,甚至连诰封的玉册都一直没有下来。 最初的时候,凌氏会隔三差五地来觐见她,说些亲亲密密的话,奉承她的针线、书画…… 即使她说自己从来不做女红,都是针线房中做好了进上来的,凌氏也从来不会冷场。 不过后来,渐渐地就没有再来了。 那时她尚没有主持上阳宫的内务,但夙延川的大太监总管杨直对她总是恭恭敬敬,不止一次地暗示她,太子始终没有临幸过凌氏。 她们同住在上阳宫中,却好像活在两个世界里似的……直到有一天,夙延川轻描淡写地对她说,他放了凌画约出去嫁人。 上阳宫的凌良娣,就这样“病逝”了。 如果是嫁给了那个“她永远也不能嫁给他”的人,后来大约过得也很好吧。 至于她们两个人之间,还是彼此疏离一些,对她们都好。 马车里一片静悄悄的,闻藤和闻音都不敢说话。 顾瑟沉静地道:“姑娘古道热肠,这里谢过了。不过姑娘若是与家姐相熟,不妨过府去寻她。” 风吹动半掩的重帘,宁和的声音不疾不徐地送到车厢外。 颍川顾氏的马车里,容颜娇丽的少女本来就阴沉沉的面色更难看了。 她没有想到京城顾家的车队里,竟然也是一位少女做主。 一旁的丫鬟被越惊吾一鞭横在脸上,她下意识地拿手去挡,脸颊上被鞭梢划了一道,还算好些,但手掌和手臂长长的横贯伤口皮开rou烂,满车厢都是血腥的味道。 她一面勉强止了血,草草地为自己包扎,一面小心翼翼地劝说:“姑娘,我们先走吧!那个用鞭子的,是真正的高手,这样的人,不是寻常的门庭可以供养的,再这样纠缠下去,对我们恐怕不利!” 顾青芷咬住了嘴唇。 她只是骄纵,却不是全然的没有考量。 她来之前,做宗子的父亲就对她说过:颍川主宗式微,京城庶枝坐大,这几十年以来,颍川顾氏出仕的子弟不多,能做到四品以上正位的就更寥寥无几,反而是京城顾氏,代代出进士、以科举出仕,代代都有六部主官……如今主宗除了族谱和祭田,很难再有手段辖制京城的庶枝了。 所以她才要先声夺人,只要京城顾氏低了这个头,认了“庶枝”的门第,几年之内都难免要气弱一头。 就算是京城顾家的老太爷出面,她也大可以说“自己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轻描淡写地认了错。 难道京城顾家的男人还舍得下脸同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较真不成? 那就不是她丢脸,是京城顾自己把自己的脸撕下来丢在地上踩了! 何况如果她心愿得偿。 那以后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京城顾氏的男人们,都要在她、在她的孩子面前低头、称臣。 父亲又何必再忧愁什么庶枝坐大! 但千算万算,事情的发展却比她预期中的失控了太多。 京城顾家的人非但半点不让,车队中还藏着高手护卫,既轻易就破去了她身边颇为倚重的丫鬟的手段,还敢在帝都的城门口公然动手……而做主的竟然同样是一个小娘子! 她所有的盘算都落了空。 顾青芷的脸色有些狰狞。 她冷冷地道:“走?这不是有爱管闲事的人来了么?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面子,也让我领教领教,京城的庶枝到底有什么威风手段!” 第39章 ※ 顾瑟没有什么威风手段。 像是被凌画约的出现提醒了一些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回避去考虑的事,而这些事让她从心里觉得疲倦,此刻看着这些人,让她只觉得像是看别人在台上唱念做打似的,半点提不起精神来。 她倦倦地垂着眼,面上放空了表情,半倚在柔软的迎枕里,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紫帷车里的凌画约微微沉默了片刻。 顾氏车里说话的女孩子,有一把她从来没有听过的嗓音。 顾家在京的小娘子只有顾笙、顾苒和顾莞。 顾笙是她熟悉的。 顾莞没有这样的从容。 至于顾苒,更是一个连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庶女。 三个人都不是。 那她是谁? 是三房跟着父母在外放任上的二姑娘顾晴? 还是长房传闻中被顾九识看重的四姑娘? 她笑吟吟地道:“原来是顾家的meimei,我竟不知道你今儿回京,这样的机密,都不肯教我们迎一迎你,下回要罚你的酒。” 顾瑟抬了抬眼。 闻音就忙应道:“多谢姑娘的美意,我们姑娘愧受了。” 仍旧没有报出家门。 凌画约面色不变,细细地打量着窗外这辆车。 车脊上那衣袂染血的白衣少年就转过头来,森冷的目光隔着轻纱撞上她的视线。 凌画约被他目光一激,竟忍不住向后一仰头,发出小小的一声惊呼。 越惊吾只是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就转了回去。 凌画约在短暂的恐惧之外,忽然被少年昳丽的眉目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