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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到处张灯结彩的画面,太子长琴脚步微顿,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怯意。他并非愚钝之人,相反比起一般人,他的心思可称得上通透清明,因此即便是不愿去多想,心里已经隐隐浮现了一个念头。如果这不是梦境,如果自己没有渡魂,那么和陆明琛成亲的人,便只有真正的姜清婉了。想到这里,太子长琴的心犹如被什东西刺了一样,痛楚而酸涩的感觉渐渐在心中蔓延开来。他垂下眼帘,细密而卷翘的长睫下微微颤抖,眼底渗透出几丝的挣扎。无论如何,他都还想再看他一眼,哪怕所看到的并不如自己所愿……太子长琴长袖下的手握了握紧,最后松了开来,而后迈开了长腿,向著自己居住了几年,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走去。卧房的窗户并未合拢,依稀可以看见那人修长笔挺的身影。太子长琴站在拱桥上,看著那人微低著头,提笔书写的样子,原先黯然的神情一下子如同春花初绽般鲜活了起来,眼神温润而柔和,静静地凝视著那人。时光似乎逆转,陆明琛没有离开自己,他就站在与自己仅仅几步之远的地方,触手可及。太子长琴立于桥头许久,未曾移动半分,他痴痴望著窗口的青年,神色眷恋。也许是近情情怯,太子长琴发现自己甚至不敢走近,生怕那人会如同春雾稍纵即逝,一旦散了,就再也抓不住了。最后还是陆明琛自己走出了房门。似乎写字累了,陆明琛伸手压了压自己的肩膀,眉头微蹙,随后将目光转移,落到了太子长琴这边的方向。他眸似点漆,眼神深邃,正沉眉凝视著虚空中的某处。有一瞬间,太子长琴甚至以为他正看著自己。但当太子长琴走到陆明琛的身边,想要触摸他,手却穿过了对方清俊的面庞,才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他原本熠熠生辉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许多,垂眸望著自己的手,勾了勾唇,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此时正值寒冬之际,空气干燥而凌冽,吸气呼气间都叫人觉得困难万分,寒意化作实质,如同一条通体冰凉的蛇,一点一点攀沿,直到渗入了骨头里。太子长琴并不能感觉到这里低沉的温度,但看见下人们身著棉衣,行走是止不住的瑟缩,也料到了天地间的寒意。然而陆明琛只穿著一件素色的衣袍,外罩一件根本遮挡不了什么的简单外衣,站在寒风中,俊脸雪白若纸,低声轻咳著,让站在一旁的太子长琴见了,简直忧心到了极点,就连刚才错综复杂的情绪都暂且落在了脑后。他为什么总是照顾不好自己……太子长琴抿了抿唇角,眼神哀伤而担忧地看著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他站在陆明琛的身前,想为他挡住扑面而来的凌冽寒风,然而就连风也将他无视得彻底,毫不留情地透过了他的身体,吹乱了陆明琛披散的头发。他动了动唇,想说外面风大寒重,让他回房添件衣服,却无奈地发现自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不能做到。彷佛回到了陆明琛重病的那一段时间,那种手足无措,无可奈何的悲哀再次涌到了心头。陆明琛微微要下腰,断断续续的咳嗽著,白皙的面孔因为咳嗽而浮上一层薄红,看起来虚弱而无力。将全部心思都记挂于陆明琛身上的太子长琴深深地攥起了眉心,伸手想要扶住对方摇晃的身体,却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自己的手再次穿过陆明琛的身体。“世子爷!外面风这么大,您怎么站在这里。”看见陆明琛站于桥头上,正弓著身体剧烈的咳嗽著,侍女连忙迎了上来,伸手扶住了他,“万一受了寒那就糟糕了。”“不至于如此,你忙自己的事情去吧,不必跟著我。”陆明琛淡淡地笑了笑,不著痕迹的推开侍女的手,站起了身,独自一身回了房,留下那侍女神色担忧,犹豫了片刻,还是按照陆明琛的话,转身离开了。太子长琴不做多想,抬脚跟了上去。这整整一夜,太子长琴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过来的,只觉得时间飞快,只不过是看了陆明琛几眼,眨眼间天就亮了。他看著陆明琛被下人叫醒,换上了一身大红的新郎袍子。散落的乌发被玉冠束起,鬓若刀裁,面如冠玉,身姿皎皎如朝霞映日。他看起来是原本没有多少人间的烟火气,彷佛在下一秒即将乘风而去。但此时此刻有这热闹的火红色衬著,一张面孔虽然依旧冷清,但看起来俊美而清贵,却是多了几分人气。陆明琛与太子长琴两人相处时,穿著都极为简单随意,不说盛装,就连如此鲜艳夺目色泽的衣服他也极少穿过。然而偶然之下,这身衣服倒将他衬得更是俊美了几分,一时间竟叫旁人有些出神。太子长琴凝视著他,只觉得整颗心像是浸在了醋里,酸楚的感觉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尤其是站在大厅前,看著陆明琛牵著姜清婉,对拜天地之时,他呼出一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绞痛了起来。他忍不住别开了头,期望眼不见为净,却发现周围那一幕好似已经刻在了脑中,根本无法摆脱。太子长琴本以为这就算是让他最为痛楚的事情,然而更加痛彻心扉的事情还在后头。当傧相拖长著音调,唱完了最后的婚词,太子长琴听著送入洞房几个字,倏忽间白了一张脸,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陆明琛,却见他已经扶著新娘离开了大厅。不知是怎么跟随那宛如天造地设的新人离开的大厅,太子长琴站在新房门口,看著烛火照亮的窗户上映出的影子,神色看似平静,修长的手指却开始泛白,看著心爱之人与别人成亲,如今又即将看著他们的洞房花烛夜,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说不出,已经没有知觉了。他本来是想进去的,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连抬脚的力气都已经没有,只好站在了门口。“……不该是这样的。”他怔怔地说,本想移开目光,却怎么也移不开放在那人身上的视线。房间内,陆明琛掀开了新娘的盖头,她抬起脸,精致的面孔在昏黄的烛光下光彩夺目,只是眼角微红,应该是刚哭过一场,白皙细腻恍如上好的瓷器一般的脸上仍旧残留浅浅的泪痕。她的视线对陆明琛相对,陆明琛在那眼底看见了深深地忧愁。只这一眼,陆明琛便认出了她并非他,他那双原本散发著如同月光一般清明而温柔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沉默半晌,开口道:“……你哭了?为什么?”“我……我没有。”新娘下意识的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脸,隐没在宽大袖袍下的右手缩了缩,将原本隐藏在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