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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抬手就指着赵六,“你……你……”这不是上次在洛阳行宫状告宁景世的赌坊那掌柜么?他站班在最前面,赵则通领旨之时又不曾扭头来瞧他,此刻倒将人认出来了。怎么一眨眼赌坊的掌柜就做官了?!赵六见得晋王这模样,偏还上前两步笑嘻嘻向晋王问好,“洛阳行宫一别,下官惦记着王爷身体,王爷这一向可安好?”安你个头!!!晋王这会儿才想明白,赵则通既然跟着燕王从燕云十六州立功回来,感情他就是燕王的人啊?这么早这侄子就给他下套了,还是下在了宁景世身上,别提多恼火了,恨不得当场扇赵六一个耳刮子。旁边还有朝臣好奇的瞧着晋王跟赵六,只当这二人还有旧日交情,晋王这巴掌就无论如何也扇不下去了,只胸膛起伏,一肚子怒气,转头就直奔了宫里,要去跟燕王算算这笔旧帐!好你个小子,竟然敢算计亲叔叔!算计银子事小,丢脸事大。旁边有官员上前来与赵六寒喧,问及晋王与他交情,赵六还含糊道:“旧识旧识!”没看到晋王殿下瞧见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嘛,脸色都变了。赵六肚里闷笑,面上还一本正经道:“当初……下官在洛阳行宫与晋王见过一面。”这话里,可就含意深远了。能让晋王在洛阳行宫见面的,身份怎么样也不会低了。这赵将军到底是什么来路?其余官员肚里不住猜测,只二皇子与四皇子当初可是跟随圣人南巡的,赵六在行宫里状告宁景世他们可都围观过,扭头瞧见这幕,顿时都喷笑了。想晋王自恃皇叔,得圣人宠爱,一向在这些侄儿面前也是拿足了长辈的驾子的,除了对太子客气些,其余几名侄子也被他训导过。碍于长幼身份,做侄子的不能把叔叔怎么样,却很是乐于看他出丑的。二皇子还笑叹:“三弟真是……太坏了!”使了手下门人去给宁景世下套,狠狠宰了皇叔一笔银子!太子不曾见过赵六,不明白其中关窍,又因是二皇子说的话,倒不好意思寻根究底的问,直到晚宴时候才知道事情始末。原来晋王一怒之下就往宫里去寻,直奔到了圣人面前,要他给自己作主。圣人被他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经他提醒才想起来,赵则通竟然是当初在洛阳行宫朝着他使劲磕头的赌坊掌柜,心中好笑,这等小事比起军国大事来自然不值一提,可好歹也要给亲弟弟几分面子,便带着点责备的口气道:“三儿也真是的,哪有这么耍着玩的?”哪料得到燕王压根没准备认下此事,一本正经道:“父皇可冤枉儿臣了,儿臣在洛阳行宫也是与赵则通初见!当时他跑去要帐,可是宁景世在赌坊的帐没还,与儿臣又有什么干系?!况且赵则通虽做过赌坊掌柜,但不能抹煞他有一腔报国热情。后来齐辽战起,他跑到幽州去参军,投到儿臣府上,难道儿臣还要因为他曾经跟宁景世讨过赌债,就将有报国之心的青壮儿郎给拒绝了?!”一番话倒将赵则通给塑造成了市井间出来的满腔热情的爱国志士。晋王被弄燕王这番话给问的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涨的通红。燕王拿爱国大义这顶大帽子来扣到他头上,细究起来,倒是他这个王爷气量狭小不容人了,明明是他的外孙欠了赌债,这会儿看赵则通发达了,倒来反咬一口。圣人对燕王的话虽然不全信,可晋王也没证据证明这事儿就是燕王指使的,就贸然跑来指责燕王,却是不妥。他话语里便含了几分责备,“国家危难有儿郎愿意投军报效国家,此乃大义。皇弟且不可因小节而罔顾大义!”明明是跑来告状的,到了最后反没了理。当晚庆功宴上,晋王便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心中块垒难消,只能拿酒来浇。在宫里闹了个没脸,他原本是不想参加这场庆功宴的,只圣人的话犹在耳边,他若是不参加倒坐实了他心胸狭窄气量小的名头,只能强撑来宴饮。太子早从宫里太监处得了消息,又问及燕王,燕王还是一脸无辜,将当初的事情轻描淡写讲了,末了倒似起了点火气:“皇叔也太不起我了,难道我府里就没银子了,还要算计他的银子?明明是他的外孙好赌不懂事,非要将此事栽到我头上,真是好没道理!”兄弟二人三年未见,再回来太子倒是心虚,燕王却仍如旧时一般,对他谢了又谢。这会儿讲起晋王诬赖燕王设了圈套讹他家银子,太子倒站在燕王一处,“皇叔这是老糊涂了,三弟别跟他计较!”还安慰了他几句,与他共饮了三杯。表面上看,兄弟二人把酒言欢,共诉别情,倒是一团和乐。宴行过半,晋王已经喝的有些半醒了,夏景行亲自执壶过去,向晋王斟了一杯酒,“下官从小到大,得了不少王爷的指点教诲,莫敢或忘,还要感谢王爷多年栽培之功!没有王爷,哪得我夏景行今日荣耀!”晋王这才与他抬头平视,眼前气势如山岳般沉稳的青年,早不是那懵懂稚儿,任由他搓扁捏圆,而是功勋卓著的年轻将军,目光湛然有神,清正和平,暗含了无人能敌的锋芒,磊落从容站在他面前,若是旁人家儿郎,他定然要赞一声:年轻俊杰!可此人偏偏是夏景行,他闺女的眼中钉rou中刺,与他那嫡亲外孙宁景世站在一起,恐怕这一位倒更似侯府世子。晋王仰脖一口将杯中酒干了,只觉这醇厚绵长的御酒也含着苦味一般,也不知道是酿酒师之故,还是他之故。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目光凛厉在夏景行那张意气风发的年轻面庞上扫过,丢下一句,“小子,后面路还很长!”便拂袖而去,耳边还听得夏景行一句:“王爷好走!”第七十六章十一月下旬,京里下了一场厚厚的雪,气温一下子就降了下来。宁景世昨晚宿在闫幼梅房里,她起来的时候,外面天色昏昧,小丫环轻手轻脚打了洗脸水,拧了热热的帕子递过去,她擦了把脸,自有丫环上前来服侍她梳妆打扮。大红销金撒花帐子放了下来,男人犹自酣睡,做人儿媳的就要早早起身,往婆婆院里去请安,想想多少有些不甘。丫环明铛正替她往头上插着嵌红宝的凤钗,小丫环四儿进来禀报,姚姨娘来请安,正在外面侯着。闫幼梅目光往大红销金撒花帐子上面扫了一眼,心里微微发苦,面上却淡淡的,起身往外间去了,坐定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