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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将军像时的神态,她就知道,这必然是她心中极为推重的人。她也仰头去看这座塑像。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做这塑像的人,要么是真正的大师,要么,心中就对所塑之人充满了爱意。不同于当今艺术界普遍流行的精致风格,这塑像乍看十分粗糙,每一根线条都充满了粗犷的意味,带着匆匆而成的急切,但所塑人物的面目又是如此清晰,神采如此英拔出众,似乎随时要挥出手中的枪,号召什么人跟他去战场。她看得入了神,耳边响起苔丝苍老低缓的声音,让人无端难过,“这是陆西晦将军,我毕生的挚友。”重嘉转头去看她,却见她仍是凝视着高大的将军像,一只属于老人的手伸出去,轻轻抚摸着将军线条坚毅的脸庞。“你已经离世数年了,如果你还活着,今年也该有一百九十多岁了吧。”苔丝呓语一般地喃喃着。重嘉很有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等到这个老人把眼睛从将军的塑像上移开,等她把怀中的花束放到将军的墓碑前,等她摘下胸前的珍珠胸针,放进馨香的花朵中,始终不出一字,也不发一声。好半天,苔丝伤感完了,她坐到将军塑像下,昂起头来,脸上也没有什么让人久等之后的愧疚神色。“穆小姐,你也请坐吧。”她指了指塑像下的另一侧。重嘉点点头,就干脆地过去坐了,两只手肘搁在膝盖上,侧着头,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你说,英雄是什么?”苔丝问道。对于这个问题,恐怕一百个人能给出不下一百个答案。重嘉不需要思索,立刻回答道:“拯救弱者,这就是英雄存在的意义。”苔丝沉默了,重嘉注意到,从今天见面时起,她看自己的目光就不再温和,而是充满了冷静审视的味道。这次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苔丝很快又开口了,她偏过头,嗓音带上了几分沙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英雄,但现在我想告诉你,陆西晦的一生……”第110章星际狂想曲22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蒙蒙细雨,细密的雨丝沾在衣服上,给人带来一股初春特有的凉意。重嘉不动声色地用温热的手心搓了搓胳膊,感觉有些凉。她现在穿的衣服是在仙女星胡乱买的便宜货,不像高级服装有自带的自动调节体表温度的小循环器。苔丝女士今日的观察力大失水准,她只是倚着死去挚友的塑像,轻轻呢喃着这位将军的一生。在她的讲述中,重嘉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选择“英雄是什么”这个话题为开篇。陆西晦将军就是一名真正值得人尊敬的英雄。虽然他的名字在号称宇宙中心的帝国和联邦无人知晓,但在Z星系,他就是人们心中一名永垂不朽的英雄人物。甚至可以说,在他去世的几年后,因为他到死都保留了自己的高尚品格,他的地位直线上升,已经由一名普通的英雄升格成了一部分人的精神图腾。陆西晦是联邦人,出身普吉星一个小资产家庭,军校毕业后参军,作战勇敢,十八岁就成为了一名下士,此后再没有在军衔上进过一步。究其原因,可以说是小人妒忌,但也可以说,是联邦军队腐朽的体制导致。尽管被小人迫害,这名正直的青年依然保持着自己阳光向上的品格,后来他偶遇了一位美丽的omega少女,两人幸福地相识相爱,并结为夫妻。在他的心里,至此他的人生已经别无所求了。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他的二儿子长大后,他的次子是一名omega,继承了父母双方的美貌,在他十四岁那一年,政府要求他入住公共学院。陆西晦夫妇万般不情愿地把心爱的儿子送进学校,这时他们已经有些不满,但联邦刚刚通过有关omega保护的新法律,他们也对抗不了。儿子渐渐长大,在第一次发情后,被政府分配给了一名三十岁的alpha士兵,年轻人拒绝同不爱的人结合,被联邦法律判刑十年,陆西晦将军一家对判决结果完全无法理解,立即逃离了联邦。在逃亡中,他挚爱的妻子被边境的士兵开枪打死,长子也落下了终身的残疾,支离破碎的一家人侥幸逃到Z星系,过了一段苦日子后,才被在势力扩张中缺乏炮灰的神圣自由联盟招纳。陆西晦将军的才能在联邦军队中无法发挥,却在这片混乱的世界大放异彩。只用了不到十年,他就成了这个组织的重要人士,而因为他为人正直诚恳,守信诺,大量底层的普通士兵和民众们都愿意亲近他,依赖他。在经历了人生的巨变,过去所建立的一切认知几乎都被摧毁殆尽后,他反而更加坚若磐石,就像在雷雨天洗练过的青石,散发出夺目的美丽。那时候Z星系的情况非常混乱,没有一个强力的统治者,也没有一个稳定的秩序,千百年来,几方势力你争我夺,今天我打你,明天你打我,没有片刻安定之时,神圣自由联盟也不过只是其中一股较大的势力而已。是陆西晦的横空出世改变了这个状况。在他的号召下,无数普通人勇敢地拿起武器加入他的军队,为共创一个和平的社会环境的理想而浴血奋战。重嘉知道,在历史上,总有这样的人物,他们肯在万马齐喑的时刻挺身而出,担当重任。于是人们就相信他,并且不惧生死地跟随在他身后。那不是因为他本人会使什么妖术,而是因为他们的行为本来呼应了人们心底暗藏的声音。而这样的一些人,就被人们崇敬地称为“英雄”。陆西晦掌权联盟后,锐意进取,实施了一系列内政外交的手段,大刀阔斧地革除积弊,并喊出了惠及联盟至今的政治口号:Omega平权!他是这么说,也就这么做了。在他之前,有零星的不成气候的声音喊着“Omega要权利!”但没有人当成过一回事;在他之后,帝国和联邦对AO平权的一切倡议视若大敌。不知不觉中,雨下得更大了,雨中的苔丝眼眶通红,苍老的脸上满是水迹,只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苔丝沙哑的嗓音颤抖着,还沉浸在队往事的追忆中。“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个小女孩,而他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将军,我的鞋子被踢飞了,掉到他面前,他弯腰捡起鞋子,递给我……”这时苔丝的警卫员走过来,手里抱着两把伞,递给重嘉一把,又撑起另一把罩在苔丝的头顶。苔丝掏出胸前口袋里的手绢擦擦脸,淡定地说:“我失态了。”接过警卫员手里的伞柄,示意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