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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谦扶额。其实他也早就预想到了,但是被这麽直白地说出来,只会让人更加郁闷。严刑逼供啊……可恶!死後重生本该是非常幸运的事吧?可为什麽他这个重生的人,除了逃难就是受人欺侮,连一天的舒坦日子都过不上呢?「想不到从龙秘笈最终还是难保。」百里渊又说,「如果老爷夫人在天有灵,我也只能死後再前去向他们谢罪。」「你不用谢罪。」樊谦低叹,「我不会把秘笈交给那些人。」因为他压根就不晓得那秘笈是啥玩意啊!之所以说这句话,有一半是自嘲,也有一半是为了安慰百里渊,毕竟这人现在比起他也并不好过,或许还更糟糕。无论如何,他的承诺让百里渊很是受用,同时却也越发歉疚。因为这个承诺,就意味著……百里渊咬牙,虽然此时身上没多少力气,但伸伸手抬抬腿还是可以的。他从袖子里取出匕首,字字千斤地说:「若是真到撑不住的时候……」话只说到这里,樊谦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即摆摆手。「呃,这就不用了。我想总会有别的办法,天无绝人之路嘛,更何况……」顿了顿,眼里浮上意志的光芒,「反正无论如何我绝不会寻死,我一定要活下去。」没错,他对自己、更对那个人承诺过,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吸了口气,忽然发现百里渊表情古怪,眼睛直直地瞪著他身侧。回头一看,才发现车里不知几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冉潇湘?!樊谦猛地跳起来,却忘了这个马车顶不高,他这麽一跳,头顶就撞到车顶,顿时「哎哟」一声,头晕眼花。冉潇湘三步并两步到他面前,刚把手放到他头顶上,就听百里渊厉喝:「拿开你的脏手!」冉潇湘斜睨百里渊一眼,不无嘲弄:「我再脏,也比你干净。」「你──!」百里渊气结。他本身并不善於言辞,脾气来了可以骂几句,但真要跟人争辩就不行了。他不回嘴了,冉潇湘也懒得再理会他,转而向樊谦看去,第一眼所触及的,就是他颧骨上那朵飞花,绚烂色彩极其惹眼,甚至刺眼……薄唇紧紧抿了起来,黑如点漆的瞳眸之内波涛汹涌。谁说目光不能杀人?樊谦此刻就感觉脸上像被针扎似的疼,想忽略都忽略不掉,干脆转过头跟对方互瞪起来。但很快那人的目光却沈了下去,好像石入大海般的沈了下去。某种僵硬紧绷的气氛,在车厢内静静弥漫开来。忽然,又有一个人从车外跨了进来。这次来的是──赵捷。「原来教主在此。」赵捷挑眉,「不知教主是否问出从龙秘笈的下落?」「不急。」冉潇湘答道。「教主豁达,只是常言道夜长梦多,那麽是不是早将事情办妥为好?」赵捷顿了一顿,「教主若是觉得在路途上不便问事,属下愿为教主代劳。」冉潇湘脸上波澜不兴,看著樊谦,只说了四个字:「从龙秘笈。」樊谦摇摇头:「我不知道。」天知地知,这真是最大最大的大实话。可惜除了天地,就只有他自己知了。「哼,果然是不会乖乖招来的。」赵捷冷笑。冉潇湘沈默少顷,蓦然过去将百里渊提了起来往外拖,掀开车帘,将他放倒,半截上身几乎都吊在车门下方,脑袋只要再下降几寸就会和地面「亲密接触」。而在这疾驰中的马车上,要是脑袋摩擦地面……「不行!」樊谦想去把百里渊救回来,却被赵捷扣住了脖子,钢爪般的手指掐得他生疼,更不要谈挣脱。冉潇湘的目光扫过赵捷那只手,再度看回樊谦,依然是那几个字:「从龙秘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樊谦焦躁起来,「我不知道的东西你要我怎麽给你?!」冉潇湘没有说话,只是动手,把百里渊的脑袋往下按了一点。樊谦越发心焦如焚,瞬间,也许是急中生智,也或许只是病急乱投医,他大叫:「有!有!我知道秘笈在哪里,我告诉你!」「在何处?」赵捷立即询问。樊谦深吸一口气,拳头攥紧:「我不会形容,但我可以画下来。」「画下来?」赵捷思忖,「你说的是地图?」「对。」赵捷向冉潇湘看去,冉潇湘颔首,将百里渊抓了起来扔回原处。但赵捷并没有放开樊谦,沈声说:「你现在就将地图画出来。」「马车上这麽颠簸,就算我画得出来,你能看得懂吗?」樊谦讥诮。赵捷脸色一阴:「那就停车让你……」「不必。」冉潇湘忽然截话,「既然人已在手,他说了会画出地图,不必急於一时半刻。」语气依旧冷漠,却又隐含不露声色的压迫。赵捷纵然不甘,但也确实不便再继续咄咄逼人,终於松手放开樊谦。冉潇湘随即转身离去,赵捷留下几声冷笑,也就此离开车里。樊谦长舒一口气,急促的心跳逐渐平复。重新坐回座位,发现百里渊正直直盯著他,他摇摇头,勉强挤出笑容:「别担心,我骗他们的。」百里渊眉梢动了动,嘴巴张开却又合上,终究是沈默无言。※ ※ ※ ※晚间,清玉教人马一行进入城镇,把城里最大的客栈包了下来作为歇脚点。赵捷本想当晚就叫樊谦把地图画出来,而樊谦声称晕车,头昏眼花,没法画东西,需要休息。赵捷固然不悦,只是教主不发话,他也不好一下子逼得太狠。夜里,樊谦和百里渊睡在同一间房。他那晕车想吐的说法,有一半是真的,主要是相当疲惫,躺到床上没多久就沈沈入睡。睡到迷迷糊糊之间,隐约听见声音,一阵有一阵无很是诡异。本想无视,但那声音一直不停,让他实在没办法不去注意,意识也被迫越来越清醒,最後忍不住张开了双眼。循著声音找去,只见对面那张床上的被褥鼓得老高,并且不断伏动。大半夜的,百里渊这家夥在搞什麽名堂?再说……他怎麽一觉睡著就胖了这麽多啊?樊谦越发纳闷,抬手把窗户打开,让月光照进来:「百里渊,你在干什麽?」那张床上的动静应声而止,几秒後,被褥掀开一角。首先映入樊谦眼帘的那张脸孔,居然是──佟安聿?!樊谦胡涂了,怎麽是这个人?百里渊呢?喔,百里渊也在,不过是躺在佟安聿身下的。他的脸皱成一团,张著嘴巴似乎想说什麽,随即却又把脸别了过去。「你怎麽在这里?」樊谦瞪著佟安聿,大惑不解,「你们在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