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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态端方,训着人,眼却不往下瞧,只是抬头看着前处的草木:“你住在柳姨娘的院儿里,虽是客,但姨娘是妾室,也是奴,你既是她们的表姑娘,便也是奴。我是主你是奴,你见我原该自称奴婢,但既在一府里住着,便由你谦称为妾。姨娘出身小户,怕是不知晓这些细节,我今日便代她提点你,你需得一一记住。”“是,”柳嫣低下了头,暗自咬碎了一口牙,“嫣儿……妾,谨记姑娘提点。”“说完了规矩,那便来说说你方才与我说的话。”姜毓的眸子一动,终于看向了跪下跟前的柳嫣,居高临下的睥睨。“你方才说大jiejie与小伯爷青梅竹马,早已两心相知,情深意笃。你可知我肃国公府素来严守礼教,纵然我与小伯爷从小定亲,亦只能在长辈的宴席上见面,隔着屏风宫扇,又有嬷嬷婢女在侧,话且说不上几句。但你却说大jiejie与小伯爷青梅竹马情深意笃,岂非是说大jiejie与小伯爷早有私情,背着长辈私相授受暗度陈仓?”即使已经成婚,木已成舟,可婚前私相授受这种话又岂是能说的,可不是在骂叶恪和姜容罔顾礼教不知廉耻吗!柳嫣有些慌,她是嫉妒姜容高嫁不错,但姜容也是她以后议亲的倚仗,怎敢这样说她和叶恪的不是?“妾不曾有此意,大jiejie和小伯爷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这不是二姑娘你自己在喜堂上当着众人的面说的吗?妾怎敢胡乱诌这些。”的确,当时姜毓为了自己退婚,什么恶心的话都忍着说了。姜毓静静地瞧着她:“我只说大jiejie与小伯爷佳偶天成,我配不上小伯爷,可不曾说过大jiejie与小伯爷私相授受。”“你……”“我肃国公府向来是重家风礼教的,你今日说出这样不知分寸的话来,想来是姨娘平日教导不善。还好只是说与我听见了,倘若一个不小心让别人听去了,岂非让旁人诽我国公府家风不正,家教不严。”“妾……妾不敢……妾知错。”柳嫣的眼里有泪光闪过,身子瑟缩,像是极怕,柔弱可怜的样子好像一戳就能破。姜毓却不看,只是吩咐翠盈道:“去把桌上的壶拿来。”姜毓说的是石桌上的茶壶。“姨娘怜你,想是真真教你不严,既如此,我便受累替姨娘教一教你规矩。”姜毓手中捧着翠盈拿来的茶壶,吩咐两个婆子,“把她的头抬起来。”“啊……”柳嫣一声痛呼,头发被婆子揪在手里,还没来得及挤出眼泪,便觉脸上一烫。姜毓举着手中的茶壶,将壶里的水尽数浇在了柳嫣的脸上,茶水从壶嘴里倒出来,还冒着热热的烟气儿。姜毓就这么举着壶,直到壶里的水倒尽了。“这一壶碧螺春,便是要将你的脑子里的蠢念头洗干净,今后行事谨守着规矩,莫再胡言乱语。”姜毓转手一递,将茶壶塞回翠盈的手中。婆子把柳嫣的身子一推,摁到了地上,看着姜毓这样惩治柳嫣也是快意,“还不谢谢姑娘教你规矩。”柳嫣伏在地上,眼里脸上,不知是茶水还是泪水,“谢……谢姑娘教诲……”姜毓那帕子擦着指尖,转身往亭里踱步,“不必谢我,且去吧,今后莫再犯蠢就是。”身后悉悉索索,柳嫣怎样一副狼狈的惨状姜毓没有再看,只是回了亭中看自己抄下的佛经。这么一闹,纸上的墨迹都干了。……风吹树梢,一切又是归于寂静,没有看见临近的阁楼上有扇窗子半开着,因着高高树木的掩映,竟难叫人察觉。“瞧不出来,那小姑娘每天抄着佛经,倒是个横的。”薛阳摇着头叹了一句。倚着窗棂的人淡淡斜了他一眼,俊朗的眉眼里透着几分苍白,戏谑道:“抄佛经怎么了,皇后的宫里还摆着佛堂呢。”一连月余,每每早晨开窗都能瞧见那个姑娘在亭子里抄佛经,一抄就是一日,也不见言语喧闹,静得跟幅画似的,没想到今儿这一出,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属下昨儿去打听过了,是肃国公府的姑娘呢,就是年前当堂悔婚闹得满城风雨那个,光看模样还真不像是会做出那种出格事儿的。”“你倒是清闲,去做这些没用的事。”薛阳谄媚笑了笑,奉上手里的一捧瓜子,道:“太皇太后总在念叨您的婚事,属下怎么能不上心,可惜这姑娘已经毁了名声……”“怎样?”祁衡捻了一粒瓜子,慢慢用指尖把瓜子皮搓碎了,“你又闲cao什么心?我多看两眼难道就是要娶她不成?”“多事!”祁衡抬手甩了薛阳一脸瓜子儿壳。行。薛阳点头,是他多事。“但那姑娘惩治人的样子,好似有几分主子的神韵。”薛阳忍不住斜眼偷瞧祁衡,“特别是用茶壶浇人的时候。”“什么神韵?”祁衡凉凉回头睨了一眼,“你瞎了?”“是,小的妄言。”祁衡还想再说什么,可到嘴边却化成了几声咳嗽,抬脚往薛阳身上踹了一脚,“去,倒杯水来。”“是。”……长廊幽幽,盘桓着寺里香火的味道。翠袖捧着茶壶走在姜毓的后头,心里的忿忿难平:“那蒹葭院里的好不知廉耻,竟还有脸到到姑娘的跟前。瞧这耀武扬威的样子,定是康乐伯府的那位授意无疑了。奴婢一会儿就报给太太知道,把这蒹葭院儿里的这个先打出去!”“不必叫母亲知道。”姜毓原不想说什么,可这件小事却很不必让张氏知晓。姜容到底是嫁了伯府了,新婚不过三月,即使再为公婆所不容,与叶恪两个现下却正是蜜里调油。叶恪姜毓是知道的,绝不是一般人家里任父母拿捏的软蛋子。若是有心,自能为姜容扛下一切明枪暗箭。倘若蒹葭院里的人受了什么委屈,叶恪定用尽全力为姜容保全周旋。还不是两家撕破脸皮的时候,让张氏知道也不过徒增愤懑罢了。“大jiejie嫁入伯府诸事繁多,未必有时间回国公府来。不过是旁人见我在寺里住了这几个月,连年也没能回去在府里过,觉得我叫府里的长辈厌弃了,所以来看看笑话。蝇营狗苟之辈,何以挂齿。”姜毓说得云淡风轻,即使事情过了这几个月,依旧绝口不说姜容半个“坏”字。有些事情可以筹谋,可以做,但未必做了就要透于人知道。豆腐嘴,刀子心,前世给人勒断了脖子才记住的教训,岂能忘记。翠袖还是很气,“姑娘也真是太好性儿了,连柳嫣那种人都敢欺负到姑娘的头上了,姑娘若是再这样忍下去,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姜毓默了默,眼底是旁人看不懂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