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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笼罩了整座城市,顷刻间下起了倾盆大雨,哗啦啦的拍打着窗沿,同时催命似的刮起大风,让漆黑的卧室陷入了一阵急躁。

    卧室内的主人正蹙着眉头的晃着脑袋,随着雷鸣‘轰隆——’一声,她随即被惊吓了起来,大口喘着气,细汗密布在额头上,眼神在逐渐的涣散。

    窗外闪电夸张的照亮一瞬间,雷声再次降临的时候,姜绥这才缓过神来,抓起枕头底下的手机,看着时间不过凌晨五点钟。

    刚才的梦境过分的真实,她梦到了和周逸泽初见的场景,再来是那戳不破的暧昧期,最后是被周路宣布“不喜欢”的话。

    尽管过了十几年,她仍旧会回忆那几年的光影,就像是周逸泽从未消失,在某个地方默默的守护着她。

    可是她再怎么欺骗自己,都欺骗不了一件事实,周逸泽要拍婚纱照了,她过两个小时就要和他们见面,前往F国合作。

    闹钟不合时宜的响起,姜绥抓了一把刘海,随意抹掉那冷汗,背后黏乎乎的难受,挥了挥脑袋尝试想要忘掉这一切,好好的祝福周逸泽。

    无论她怎么的安慰说服自己,她都想要找周逸泽问个答案,问问那年说的不喜欢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转校,又为什么的要和林媛结婚。

    但是周逸泽好像不认得她了,对她像是陌生人。

    直到闹钟铃声停下,她脚步踉跄了一下,膝盖撞到了桌子边缘,疼得她到吸了口凉气,对着黑漆漆的窗户看,等着闪电亮了一下,眼眶的泪水经过酝酿的情绪,流落了下来。

    其实她预想过重逢的场景,唯独没想到这会令人伤心到绝望的剧情,她作为婚纱摄影师,要给周逸泽拍婚纱照。

    而且还是和周逸泽的第一任未婚妻林媛拍。

    无可否认,她自从知道这事就过的异常沉闷,大概是长时间的挤压,五脏六腑像是得不到发泄的地方,一抽一抽的疼。

    不过也罢,周逸泽要结婚了,她自然也不能当三的凑上去,所以她只能当作他们谁也不认识谁。

    姜绥稍微冷静下来,到卫生间洗漱时,一通电话打断她的思绪,斜睨了一眼,见是严闵的电话,思忖了半分钟,划过接听键,接听。

    电话里头的人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轻微的叹气声传入她耳畔,良久,笑道:“小绥,你今天是要和他去F国对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姜绥十分的清楚,对着镜子照红了眼眶,轻不可及的“嗯”了下,故作轻松道:“别再劝我了,我已经放下了。”

    自从她和他们说了周逸泽的情况,他们都统一劝她不要折磨自己,他会幸福,但是她一定会哭。

    或许是他们太了解她了,才会很努力的劝自己拒绝这项工作,她摇了摇头说,她在学着放下,也会学着不要太看重周逸泽。

    也不是真的放下,真是想看见周逸泽幸福就好。她卑微的笑着,视线模糊了一瞬,一颗一颗的眼泪滴到洗手台上,顺着自来水流进小洞了。

    “小绥,你何必这样呢。”严闵语气颇为无奈,“你说你放下了,但你确定你没哭吗。”

    最后一句话近乎是用笃定的语气,姜绥怔楞往着镜子中的自己,尽力扯出嘴角的弧度,笑道:“好了,我保证这次结束,我……我会试着和你处。”

    因为等了周逸泽太久了,她拒绝了无数的人,同样也果断拒绝严闵的告白。其实她听见严闵的告白有些惊讶,但想想以往的一切,一切都有序可循。

    严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姜绥勉强的笑声,委婉道:“不用这样,小绥,周逸泽在怎么样都会成为别人的丈夫,而你始终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句形容词听过了无数次,她也知道和周逸泽哪哪都不相配,可是周逸泽也说了很多次,让她等他,她这一等就等了十几年。

    从接近二十岁到三十出头。

    人的一生哪有多少个十几年,年少青春成了别人口中的阿姨,实在是很可笑,也很讽刺。

    姜绥摇了摇头,发现严闵根本看不见,张了张嘴道:“好啦,这你就不要过度担心,我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嘛?”

    严闵失笑,算是同意了姜绥的话。

    大早上的机场十分的冷清,姜绥这几年很经常飞往世界各地帮忙新人拍摄婚纱照,自然了解婚纱照是有多重要,所以她早到了准准半小时。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周逸泽和林媛比她还早到。

    周逸泽的身高特别的突出,也至于姜绥一眼就能看到他们,远处看他们十分的相配,就连服饰都是穿着夏日的白色。

    就这样远远的一看,她的心脏不受控的往针里埋,脚步顿住了好长一阵时间,是广播声音打破她的思绪,揉了揉眉心,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要伤心。

    助理大包小包的推着拍摄设备和婚纱礼服,由于个子没过一米六,要跟上姜绥的步伐有些吃力,气喘吁吁地拉着姜绥的衣角,几番开口,找不到话音。

    衣角被人一拉有了阻力,姜绥疑窦转过头,见助理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不禁一笑,明白是自己的锅,道了歉,“对不起,但是我停下来也是为了等你。”

    助理呵呵一笑,“你看我信吗?”

    那表情很明显的不相信,姜绥心虚摸了摸鼻子,尽管她与助理合作了四五年,她仍然没办法估计到助理的脚步,她会越走越快,直到助理大喊她的名字才反应过来。

    其实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腿长没办法走得太慢。

    助理看出姜绥内心的看法,没好气翻了白眼,兜里掏出了维他奶,劳碌命的还需要为姜绥戳上吸管,“得了你,快去和他们汇合吧。”

    姜绥握着维他奶有些局促不安,偷偷往周逸泽的方向看了好几眼,迅速喝完维他奶,扔进附近的垃圾桶,摆了摆手,没说些什么。

    不多时,姜绥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来电人是曾翠花女士,她眼皮突突的跳,莫名的不安,总觉得曾翠花女士在干什么大事。

    那么早就打电话来,指不定蹦出什么大招。

    她表情斟酌了数秒,等着电话快挂断的时候才接听,小心翼翼“喂”了声,带着抱歉的眼神看向助理,无声的说:对不起,是我妈。

    助理是知道曾翠花女士的性子,比了个欧克,拽着行李奔向周逸泽林媛的方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周逸泽眼神看了过来。

    不巧的是,他们视线交错了一瞬,她惊慌失措的挪开,沉闷的心脏终于快速的跳动,好像失了平稳的律动。

    姜绥基本是颤着声音,唤了一声,“妈。”

    曾翠花女士慈爱的说,“小绥啊,妈给你物色了两三位对象,今天你能来相个亲吗?”

    “……”

    果然大早上打电话来是没有好事的,姜绥虽然很想见见这些相亲对象,但是她手头上有工作要做,过不了多久还会飞往浪漫的F国。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捂着嘴巴小声道:“半个月后再相亲行不行?”

    “不太行欸,mama可是帮你挑了一个月的,你不来mama可伤心了。”曾翠花女士象征性抽泣了三两声,“现在要与时代并进,你们可以在网络上相亲。”

    姜绥习惯性的沉默,佯装信号不太好,“喂喂?妈,你说什么?我这里信号不行,我先挂了啊,等我回去再说。”

    说完直接了断挂了电话,默默松了口气,收起手机走向周逸泽那处,半响,心不在焉的走过头,助理及时喊了她全名,她这才停下脚步。

    这时广播提醒飞往F国的旅客已经可以登机,姜绥嘴角抿了抿,从手提包拿出护照,悄悄瞥了周逸泽好一会儿,在把目光看向林媛。

    很明显,林媛表情微微惊讶,一脸纠结且复杂,几番欲言又止,约莫过了一分钟,她拍了拍周逸泽的手臂,跟上了姜绥的步伐。

    助理好不容易与姜绥并肩走着,见新人离她们不算太近,带着好奇的八卦心问:“姜摄影师,你和这对新人认识?”

    姜绥点头又摇头,替助理托着行李,盯着航班消息,答非所问,“老李他们怎么还没来?”

    婚纱摄影团队永远都不止一个人,姜绥所在的团队每次跟团都需要十几位,跟妆或者发行师也是极其重要的,只能说缺一不可。

    以往到国外工作的时候,她大多数都是最后一个到的,而是助理七早八早给她打电话,催她赶紧到机场。但是这次不同,因为新郎是她心心念念很久的人,她想并尽所能把这对新人婚纱照拍到最好。

    她爱见证新人笑,也妄想自己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可是她念的很久的人,要和林媛结婚了,她明恋且等待多年的人,只能在此扼杀。

    那人排在她后面,个子远远高过她,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她呼吸一滞,却还要假装诺无其事的和助理聊天。

    助理在群里个个艾特了一遍,发挥了mama桑的碎碎恋,“老李昨天失恋了,在酒吧喝了大半夜,今早宿醉严重,就起迟了。”

    姜绥也有所闻老李的恋情,颇为同情地长叹口气,以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我当年啊,不只是宿醉,还差点喝到进医院。也不对,我根本就没恋爱过。”

    顶多算暧昧罢了。

    在周逸泽消失的那一年,她何尝没找过,可找遍了整个M市都找不到人,她也不好去问周家的任何人,更怕听到一句不喜欢。

    所以她搜索了一年就放弃了,心想周逸泽让她等,那她就等。

    后面的周逸泽脑海划过一丝熟悉,随即飞散的无影无踪,作为医生,还是给出提醒,“喝酒伤胃,姜小姐还是少喝的好。”

    姜绥整理了表情,侧过头,捋了捋额前的刘海,莞尔一笑,“谢谢周医生提醒,不过我现在看开了,不会再傻傻的喝酒,害了自身健康。”

    其实那句“姜小姐”十分的刺耳,若是放在以前,他会喊她“绥绥”的。

    谁都知道喝酒伤胃,可是她就是为了让他从她脑海里消失才如此,只可惜不但没消失,还变本加厉的过度思念。

    就只有她一个人记得过往而已,她是真的很伤心,很想暴哭一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老李等人姗姗来迟,只能排队在尾端,而他们就在前面等着老李等人,时间不知不觉有些煎熬。

    林媛默默挪动了步伐,靠向姜绥的身边,附耳说:“你知道周逸泽为什么不记得你吗?”

    但是姜绥面部表情来不及隐藏,就听见林媛自言自语的说着,语气很惋惜,“看来你不想知道,那好吧,我就不说了。”

    然后余光斜睨着姜绥,她清晰看着姜绥僵硬了好几秒钟,紧紧将嘴唇抿成一条黑线,明明很想询问,但硬生生忍住了。

    想来十几年前的姜绥变了,不再是以周逸泽为重心的姜绥了。

    倒是周逸泽没忍住,蹙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半响,语气冷淡地问着林媛说:“你和姜小姐认识?”

    林媛收回眼神,语气不似刚才的调戏,反而淡了许多,添了份看渣男的目光,“当然认识,我们三个可是一个高中的,她和你还同班,甚至还是你同桌。”

    周逸泽搜罗了脑子都找不出一丝的记忆,反倒脑子一阵阵的被针扎了似,一闪而过的夏风和一点片段,再想要忆起就再也找不到了。

    所以他猜测自己缺失的那段记忆,有这位姜小姐的存在。

    不过,就算他再想要恢复记忆也没用,因为他就要结婚了,就算他和林媛并不相爱。他们在一起只是服从父母的命令而已,婚后各自忙各自的,谁也不打扰谁。

    这是他们一早就说好了。

    至于那绑发带,他觉得是林媛撒了谎。

    老李脸涨得老红,走了过来与周逸泽握手,道:“抱歉,我们这就上飞机吧。”

    上了飞机令人惊讶的事,作为富豪三子与林家千金竟然没有坐头等舱,而是陪着他们挤经济舱,更重要的是,周逸泽不知为何会坐到姜绥隔壁。

    把打算抛开烦恼的姜绥再次绷紧神经线,有些坐立不安的一直喝着水,也不晓得要如何装着轻松,只能一直微笑。

    笑多了嘴容易僵,就好像假面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