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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内‘嗡嗡’作响的空调与狂风暴雨融合,一切听起来格外的不舒服,仿佛只要踏出安全范围,雨如丧尸奔来,会咬破肌肤表层,直到奄奄一息。

    今夜的雨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加上风速骇人,窗户好像随时都会被击破,怪物袭击而进,吞没了温情。

    窗外的世界恐怕会不太平,窗内的病房亦是。

    让姜绥这样不怎么会撒谎的人撒谎简直是酷刑,谅她知晓会被戳破谎言,也未曾想到是如此的迅速,所以茫然伫立在原地,欲图想解释些什么,就看见周逸泽唇边挂着的自嘲。

    这个笑犹如尖锐的刀刃,一点一点插入她的渐渐窒息的心脏,也知道过不了多久,以周逸泽的智商,定能猜出她的身份是假的。

    有些话到嘴唇根本说不出口,就像喉咙堵着一道道的高墙,任由她发出一丁点声音就会被抹杀,被扼杀。

    偷来的婚姻,果然特别的心惊胆跳。

    只需要一眼,周逸泽就能毫不留情地拆穿姜绥的谎言,也因为姜绥眼中全是惧色,他甚至开始怀疑脑中的记忆是错觉,又或者说,他的记忆有问题。

    无论记忆有什么问题,他都没有选择继续追问,因为他了解姜绥不会撒谎,可是嘴巴很倔,不想说的绝对不会说。

    反正老婆是不会出轨的,因为一出轨他就能知晓。

    所以他敛起怀疑的目光,揉了揉姜绥的头发,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却一片柔和,“乖,你先去卫生间洗漱一下,然后就该睡觉了。”

    病房内是没有时钟或者闹钟的,他不知道此刻几点几分,凭借刚才夺走姜绥的手机来判断,目前约十点左右。

    十点了,是时候上床盖被子纯聊天了。

    姜绥狠狠攥着的掌心松了又紧,意识到周逸泽是想转移话题,给下了个台阶,她舒了口气,淡淡“嗯”了声,迷迷糊糊的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的雨声比刚才还大还响,姜绥盯着镜中的自己,水龙头的水一直开着,弯腰洗脸觉得头有些晕沉沉的,双手便撑着盥洗台阖眸,全身发冷。

    大概是来的时候淋着雨,感冒的前兆慢慢顺着神经线往上攀爬,刚有生病的猜想,她就重重打了个喷嚏来证明自己的体抗力有多差。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她恍惚一笑,明白自己很爱哭,但没想到会爱哭成这样。

    醒醒,姜绥你不能再哭了,再哭下去周逸泽也会嫌烦的。

    也因为这句话,她很快止住了眼泪,摸了摸发烫的额头,接着是接二连三的喷嚏……

    搁在盥洗台上的手机不断震动响着,她脑袋晕沉地划过接听键,打开扬声器道:“小助理是怎么了吗?”

    在这个时间点找上她的只有工作,作为事业心有点重的女生来说,简直是全年无休的在工作,能挣多点钱就挣多点钱,反正钱是不嫌多的。

    声线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沙哑,但是手机传递的声音总会添多几笔电音,会把声音的沙哑放大。

    于是小助理察觉出她的不对劲,问:“姜姐你声音怎么那么嘶哑?”

    就连姜绥都没觉出声线低哑,她下意识摇了摇头,才发现小助理根本看不见,笑道:“没什么事儿,这个时间你打给我,是想报备些什么么?”

    打开下层的抽屉取出一把崭新的牙刷,她不由感叹VIP病房的便利,就如同酒店,备了牙刷牙膏还有浴巾。

    其实她不知道的事,是因为她的身份,护士们这才贴心的准备这些东西,就怕她会在这儿过夜。

    小助理没多怀疑,清了清嗓子,语气瞬间变得活泼快乐,“那周逸泽林媛的婚纱相册、光碟等都已经完成了!”

    这些东西早该完成了,是因为周逸泽昏迷不醒,姜绥才一拖再拖,先准备别人的。即使她知道这并不妥当,私心认为不想给周逸泽交婚纱照片。

    拍的时候故作轻松,修图排版的时候佯装无所谓,直到听见小助理的话,姜绥心脏莫名其妙揪了一下,隐隐有些烦躁,带上眉梢捎着的是疼痛。

    纵然她再怎么隐瞒欺骗,周逸泽始终会知道实情的。

    不过当了周逸泽的‘妻子’短短一个小时,她内心涌上无尽的愧疚,早知如此,她千不该万不该答应何舒。

    所以她想坦白了,可是她说不出口。

    “周先生还在住院,不怎么方便。”姜绥忍着揪心换了个话说,“还是给林媛打电话吧,让她暴雨结束再来取。”

    本来想说交给她的,但想想还是算了,她可没勇气面对周逸泽的脾气。

    小助理“嗯嗯”了两声,爽快挂断电话后,把姜绥的话传达给老板,谁知老板已经给周逸泽发了消息,周逸泽还回信了。

    其实把信息传给谁都没关系,对他们而言,周逸泽和林媛是新婚夫妻,谁来取相册都没关系,要邮寄也行。

    但是小助理还是听从姜绥的话,给林媛打了电话。

    --

    不知道姜绥进卫生间多久了,周逸泽有些疲倦地找着手机,终于在隔壁床柜的抽屉找到了电量不足已关机的手机。

    好在姜绥是时时刻刻带着充电宝的,他翻找了一下帆布包就找到了,充上电打开手机的那一刻,无数的消息、电话跳了出来。

    最多的还是一位叫【侦探】的人给他发消息,内容全都是姜绥的,包括姜绥做了什么,去了哪里都说得一清二楚。

    很显然姜绥的作息很简单,不是工作就是来医院见他。

    然后是林媛给他发来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一趟林家,他没回。他翻看上面的内容,无一不是在说他和林媛关系非凡,似乎林媛才是他正牌妻子。

    不过几分钟,有人给他发了短信,他点开来看是拍摄婚纱照公司的,也是姜绥目前工作的公司。

    [周先生,婚纱照已经完成,您看是邮寄还是您自己来取?]

    短信是能附带彩图的,那人给他发了几张婚纱照的内容,他看着新娘不是姜绥,顿时慌张了起来,他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他老婆呢。

    就在那么一刻,他知道自己的记忆有问题,也知道姜绥为了配合自己才撒的谎,难怪脸色那么难看和奇怪。

    他视线落在卫生间,里头的人没有出来的意思,他动动手指给人回了消息:[我自己会去取。]

    少顷,脑袋有一句话完完全全使他脸色愈发的难看,他晃着脑袋试图抛开这句话,怎知愈发的深刻,就好像要他牢牢记着似的。

    「是她给你拍的婚纱照,是她给你修的婚纱照。」

    就在刚刚,他们还接吻了,姜绥也说喜欢他,是不是能说明姜绥是忍着心碎给他准备的婚纱照呢。

    为了查清自己的记忆,他给那位侦探打了电话,响了大概七八声才接起,不等那人说话,他第一句话便是,“你知道我和姜绥的关系吗?”

    侦探默了几秒钟,把所知道的都说了遍,“您和姜小姐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们最多是甲方乙方的关系。”

    “我的妻子是谁?”周逸泽压了压眉心的聚拢,“为什么我有妻子了,妻子却不是姜绥?”

    明明他那么喜欢那么爱姜绥,他是怎么做到抛弃姜绥和别人结婚的,他的绥绥知道该有多伤心啊。

    周逸泽脑袋像是被陨石击中,一串接着一串的F国记忆涌出,姜绥的眼神无光,却对着他一顿乱拍。

    侦探听出言语中的压迫感,顿时心升疑虑,但还是恭恭敬敬的把话说清楚,“您的妻子是林媛,你们只是口头上的妻子,并不是领过证的那种。至于为什么不是,我不是很清楚,但你失忆过,忘了姜小姐。”

    许是暴雨过于骇人,病房的电力不怎么稳定,头顶上的灯闪烁不止,一眨一眨的像是随时都会陷入黑暗。

    为此信号也不稳固,在周逸泽想问些什么的时候,电话就这样被无信号硬生生给掐断了,‘嘟嘟嘟’的声音特别的刺耳。

    他盯着手机屏幕,左上方的无信号使他不由一阵急躁,但神情仍旧是淡漠的,就好像刚才他只是眯了下眼睛而已。

    幸好医院是有自备电源的,闪烁的灯源很快就变得稳定极了,他从床上爬起来,一步一步靠近卫生间,正要敲门的时候,卫生间的水声停下,他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放下了手。

    既然他和绥绥什么关系都没有,那他要以什么身份来抱着绥绥呢。

    周逸泽思绪争斗了好长一段时间,决定佯装不知情所有的一切,朝着门喊了声,“老婆,你已经进去一个小时多了。”

    门缓缓的被打开,姜绥歪着头用毛巾擦拭半干的头发,身上还是来时的衣服,所幸的是衣服早就干透了,再次套在身上也无碍。

    估计是头晕脑热的,姜绥双眸有了涣散的趋势,裸露在外的肌肤接触到空调的那刻,身子微微颤抖,有气无力笑了下。

    当着周逸泽的面,她禁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怕感冒传染到周逸泽,连忙后退了几步,下一刻腰就被人禁锢弹动不得,脑子晕晕的看着周逸泽。

    是他啊,我喜欢的人。姜绥低低笑出了声,许是感冒动作大胆了很多,一把搂住周逸泽,小声道:“我好喜欢你啊。”

    这是姜绥的第二次表白,她迫不及待的想告诉周逸泽她有多爱她,可是爱到喉咙硬生生转为了喜欢。

    因为她感觉爱太沉重了,万一周逸泽知道一切都会骗局,那么‘爱’这个字该有多沉重啊。

    周逸泽伸出手背贴在姜绥的额头上,察觉到一股热气传了过来,才意识到姜绥发烧了,语气有些急促,“老婆,你发烧了。”

    也是,今天的雨太大了,绥绥又是淋着雨过来的,感冒也不是特别奇怪。

    他不说二话的横着抱起姜绥,不给姜绥任何反抗的机会,就抱着姜绥躺在床上。

    本来打算盖上被子就帮姜绥取点退烧药的,可姜绥抱着他的手不放,一双大眼睛流露出委屈,看得他一阵心疼。

    周逸泽拍了拍安抚姜绥的手臂,低头轻吻姜绥的额头,低语哄着,“你发烧了,我去给你取药。”

    明明他才是穿着病服的那位,却一点也不显得沧桑,倒是姜绥发烧难受的哼哼叫,似乎在过滤他话中的意思。其实他很少见到姜绥生病,也极少的会看见姜绥对他的依赖和撒娇,他很享受这一切,顿时虚荣心爆棚。

    只要他喊绥绥一声老婆,那绥绥就只能是他的老婆。

    “发sao?”也许是病了,姜绥的口音一下就变得卷翘不分,拉着周逸泽的小臂道:“我发sao了,走逸泽,怎么办?”

    姜绥的领口是有些低的,抱着周逸泽小臂总会隐约看到沟渠,周逸泽下腹燃起汹汹烈火,眼神避开那曲线,抽出了手。

    虽然眼神是刻意避开的,可他没办法无视那么大的一个人,看着看着心痒痒的,好在他忍住了禽兽行为。

    姜绥眼睁睁看着抱枕消失了,狠狠皱着眉头,脑袋动了动,再次抓着抱枕,蹭了蹭抱枕,眼睛一闭,睡意悄然来袭,但是舍不得睡。

    万一睡着了,周逸泽再次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怎么办。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姜绥逞强睁开犯困的双眸,低声道着歉,最后遵从内心的想法,道:“周逸泽,我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另有其人……”

    周逸泽本能捂住姜绥的话,不愿再听下去烦人的话,看着姜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他头疼似的叹口气,“绥绥,你好好睡觉,这事儿我就当做不知道。”

    听见周逸泽的声音,姜绥放心地点点头,闭上眼睛就睡着了,只不过手还攥着周逸泽的衣角,不打算放开。

    周逸泽轻轻抽出衣角,就这样站着静静看了几分钟,直到眼睛发酸发涩,眨了眨眼睛,这才转头离开病房。

    在周逸泽取完药的时候遇到了谢旭,他眉峰一挑,决定装着看不见,谁知谢旭的脸皮很厚,倒是殷勤凑了上来,目光不加掩饰的打量着他。

    “听说你劈腿被人发现了?”谢旭贼眉鼠眼的笑笑,察觉到冷剑陡然跌入他眸子,赶紧解释道:“是借你电话的医生说的,他说你父母脸色不好,怪你那么多天没回去,原来是和别人勾搭上了。”

    说实话,这话谢旭是不太信的,因为他所知道的周逸泽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面对林媛也只是相敬如宾,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

    不过谣言就是要拿来调戏的,周遭的气温逐渐下降,他呵呵一笑,直接把责任怪在那位医生上。

    周逸泽冷眼扫了过去,想起大一时候的姜绥就觉得头疼,这种事情千万不能发生第二次。所以他想了想,还是打算解释清楚,这样有助于谢旭大喇叭传遍医院。

    “我和林媛没有结婚,我和她不过是做做样子给父母看而已。自始至终我喜欢的人是姜绥,劳烦你们不要传我劈腿,不然我会哄不好人家的。”

    谢旭不解,“你这样给我们介绍林媛,我们也理所当然认为你们是一对。难不成你要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我和林媛的事情我父母知晓了,我不会再让绥绥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