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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图里都是扬州美人儿的打扮,齐jiejie替我看看,梳个什么头好。”齐粟娘还是头一回见着新娘子在新房里这般自在,便也知道招媚入赘的新娘子到底不比平常,何况还是富室巨家的嫡长女。她悄悄瞟了刘氏一眼,却见得她一脸平常,全没有端姑奶奶架子的打算,反是笑着上前看那美人图,嘴里啧啧赞道:“江南的风致果然不一般,这几位姐儿的式我还没见过。传闻说前朝宫中贵妃式打扮都喜秦淮八艳,以博君宠,如今宫里汉妃们也有这调调,身的宫妃,闲时也有着汉装的。粟娘,你来看看。”齐粟娘走了过去,那美人图有几副却看着眼熟,程老爷订下的杨小宝便是头一位,梳着高高的罗汉髻,簪着的怕就是那日里程老夫人赏的双凤金钗。她一副副看过去,除了陈三官,连着六副都是生脸,想都是扬州府新起的红组儿,到了第七副,齐粟娘不由凝了神。上头画着一位上着樱桃红大洋莲祆儿,下着碎金绫子百折长裙,裙下微微露着大红金凤头蝴蝶穿花高底绣鞋,梳着蝴蝶髻,插着八宝嵌珠花钿的美人儿。查小姐走了过来,看着第七副美人图,笑道:“我看着这一副又喜庆又雅致。那百折长裙我还没见过呢,只是爹爹替他捐了官,今儿我也得穿命妇袍,穿不上了。”转头吩咐,“翻翻装竹鞋的箱子,寻一双这一样的大红金凤头蝴蝶穿花高底绣鞋出来。”又对齐粟娘笑道:“这画上的美人儿都是扬州府的红姐儿,有一位还是程府里的姨奶奶。我听着扬州府里富室官家女眷明面上虽不说,但衣饰都随着这些红姐儿,便是老爷们替内宠们采买,也是随这些红姐儿。陈夫人平日里随哪位红姐儿的打扮?”刘氏笑道:“我还一直想打听呢,上回我家老爷陛见时,正遇上外命妇给皇太后请安的日子。我也入了宫,宫里的王嫔娘娘听着我是漕边县府来的,还问我知不知晓扬州最近时兴梳什么头。”齐粟娘微微笑,“王嫔娘娘是南边苏府人,苏州府的头式全是随着扬州,她自然要问了。”伸手指了指第七副图,“看着喜庆。”新房里忙乱了一阵,待得小姐梳好头,刘氏和齐粟娘便退了出来,齐粟娘方在席边坐下,却正看着主席上翁白的眼光扫了过来,落在了她的身后。刘氏卟哧一笑了出来,“你们两府里这门亲事儿,都传到通永道上了。”看了站在齐粟娘身后的比儿一眼,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细看看。”比儿低头上前,刘氏拉着她的手,下打量了半会,转头看向齐粟娘,欲言又止。齐粟娘看了比儿一眼,刘氏盛了碗鲜汤,笑道:“干娘有话还请说,粟娘年少,在这世里经的事儿太少,及不上干娘老道,这亲事儿我实是拿不定主意。”刘氏想了想,又打了比儿半会,对齐粟娘道:“这些年你家里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不少。干娘摸着心口替你打算,只要能生养,陈大人自然是娶着你一个,疼着你一个的好。但这孩子的事,你得替她想明白了。”顿了顿,看向比儿,“看你这周身的打扮,也知道你是你奶奶跟前的得意人,想来是个明白孩子。鱼跃龙门的事儿,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出身可作不得半点假。”转头对齐粟娘笑道:“你想想,这孩子生得平常,出身不高,便是你陪些嫁妆,也护不住她一世。宋府里的公子既是肯为着她打了跟前人,多多少少是下了心,否则哪里有这样的规矩?再,现下挑个跟前没人的,也保不住将来没人。你还真能留着她一辈子不嫁?在你跟前做个丫头?”齐粟娘没有言语,只是看着比儿。比默默向刘氏施了一礼,“奴婢谢过道台夫人。”华灯初上,查府里的婚宴终是散了。齐粟娘走出查府大门,看了一眼十步外站着的翁白,叹了口气,看了看比儿,低头上了车。天空中飘起了雨,雨丝在查府门前的大红宫灯下,着微光,比儿站在车门前,似是在想些什么,雨丝却掩住了她的脸。翁白终是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停在了五步外,过了半晌,他嗫嚅着,“我也能像陈大人一样……”比儿没有出声,也没有回头,抬手揭起车帘,上车而去。翁白默默站在查府门前,看着河总府的马车远去。宋清在一边已是看了半会,他慢慢走上前来,拍了拍翁白的肩膀,“回去罢。这事儿急不了的。”直隶漕帮的帮众拥着两人策马在路上走去,海河里飘来和着盐味的水气,又冷又苦。宋清凝视着波涛汹涌的河面,想着心事,却突地觉察出不对来,海河的水面比平日时高了十分之一寸,若不是他这样水上讨饭吃的,又向来细心的,无人能查觉出来。宋清心下一惊,转头吩咐道,“来人,到河道衙门里去打听,临近几省可有水患。差人到永定河、子牙河、滦河各处看查水势。”顿了顿,“差人向山东去,看看黄河水势。”第九章为官多年的楞头青宋清的人还没有出天津城,水患的警号儿已是从黄河边。黄河下游几省今冬极寒,河面还未解封,上游初溶的河水夹杂着大量的冰凌顺流急下,在山西、山东、河南境内堵塞河道,大水祸及三省沿河州县。无处入海的大水再一次向北冲出黄河故道,沿着十余条小河,冲入了直隶省。天津卫虽是还未波入,但西边山西、南边山东、河南,还有直隶省边界上的灾民却纷纷向天津卫涌来,怕不有百万之众。齐粟娘一面替灾民们难过,一面担心着还在黄河边上开冰通河的陈演。“奶奶,听说是黄河上游涌下来的冰块堵塞河道,一路来得急,洪水一下子就泛出了百里,淹死的不算,冻死的都数不清了……”比儿的脸色一片黯然,“天津城里设了三十个粥厂,都供不上……”齐粟娘半晌没有言语,“银子送过去了?”“已经送到衙门去了,没说大人的名讳。直隶城里缙绅捐银施粥的不少,只是都不多,查家算是最多,也只有二千两……他们家的家财是咱们家的多少倍?倒和奶奶捐的一个数……”齐粟娘叹了口气,“难怪你爷直隶后每日里忙着制新河图,黄河的凌灾一,受灾的民众怕是遍及直隶、山东、河南、山西几省了,靠救灾是靠不了的,还是得治水患。”抬头看向比儿,“咱们再捐些,拿我的名讳儿去捐,天津城里的官家女眷总要跟着捐一些的。”叹了口,“查小姐成亲后就和干舅舅上京去了,若是她在,或许也能捐些。”冰凌水灾过了半月,便也渐渐退了,天城里的灾民们却没有归乡。天寒地冻,回家也是饿死着天津城里的施粥,才能保住性命。齐粟娘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