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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蓝眼睛

    “今年的雨来得晚了许多呀,是不是?”

    “也许吧。帮我查查今晚上课的会员名单。”我把雨伞合拢起来,放到门旁的伞架。如新前台凯文所说,往常阴雨总在七月开始造访,今年时序女神开起小差,迟迟不发动她的权能,直到今天——八月的最后一个周末,空中终于飘起了雨花。这种阴雨将持续三至四个月,把一切都变得湿润、暧昧、纠缠不清。

    “今晚一共有三位会员来上你的课,”凯文从屏幕抬起头,“‘夜莺’、‘堂吉诃德’与‘文森特’。”

    我停下脚步。

    “文森特?——文森特·法林?”

    “什么?我不知道……他也光顾这儿?真的?”

    “俱乐部还有其他叫这绰号的会员吗?”

    凯文敲起键盘:“就这一位。”片刻后他说,“哇哦,你能帮我问问他接受合影吗?”

    “不,我想不能。”

    肯定是哪儿搞错了,肯定是。我走进电梯,按下活动室所在的楼层,一阵如假包换的头痛紧跟着袭来,反光的电梯壁映出一张苍白烦躁的面孔。我揉起额角,心情沉重:上次听见文森特的消息是两个月前,传闻他被疑与一伙药物走私集团保持长期合作,成了药物监察局的重点看管对象。

    这家伙竟还有闲心来俱乐部玩乐,最关键的是:他报了我的课!

    今天刚好轮换到乌鸦做教学搭档,但愿不会出什么岔子。我劝自己乐观点儿,他总不至于当着夜莺和堂吉诃德的面胡来。

    活动室,夜莺已经到了。她的脚上踩着奇高的细高跟,脚面与小腿几乎绷成一条直线。

    “怎么样?”她向我打招呼,展示鞋子,“我要用这个踩他的yinjing。”

    乌鸦在旁边埋头整理授课用品,对夜莺的宣言没什么反应。“看起来不错,”我笑笑,“希望他会喜欢。”

    “他会的。”夜莺踩着细高跟走向座位,背影保持着惊人的平衡感。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本事,我感慨着,拉过乌鸦。距离开课还有十余分钟,得检查一下他的身体状态。

    乌鸦整齐地穿着俱乐部制服,腰包挂在身前,严实遮挡着挺立的部位。我撩开他的制服外套,解下腰包,一枚枚剥下衬衫纽扣,接着撕下一侧的乳贴。乌鸦有些发抖,我绕到另一边,让他处于夜莺的注视下。“你听见她刚刚说什么了吗?”我问,又撕下另一枚乳贴,他的喉咙颤动起来。

    “你看起来很期待。”我继续说,把他的yinjing从裤子里释放出来,不急着撤去尿道棒,以免精水喷泉提前上演,“我能想象你被她践踏到高潮的模样。”

    先前我已跟乌鸦约好,把他在登记表上打过对钩的项目全部实践一遍,实际上羞辱不是我喜好的项目,这事简直没有乐趣可言,尤其想象你的羞辱对象是乌鸦这样的人物,无论如何放话,他的神色都不会比听天气预报更生动。我只能多关注他的下半身,感受那话儿的硬度与热度,好相信自己不是在蠢兮兮地自说自话。

    乌鸦被我几乎剥光,只剩一件制服外套披在身上,“堂吉诃德”此时到场。两句寒暄过后,我小心地拔出乌鸦体内的尿道棒,叫他去台前待机,又看了眼时钟,离开课只剩两分钟了。

    当我窃喜于某位讨人厌的角色的缺席之际,一道问候从门口响起:

    “——晚上好。”

    很难想象世上有这么一种声音,涵盖诸多恼人的信息,只要听上一声,你眼前仿佛就浮现起那张微笑着的脸,闻到浅浅的木质男士香水味儿,进而联想到歪斜的墙角,或者浑浊不清的海平面,总之那一类令人不快的意象。然后你会感到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涌现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好吧,起码我会。

    “晚上好。”我说,认命地转过头,“好久不见,文森特先生。”

    文森特的面孔货真价实地出现在我面前。他姿态闲适,半点不见陷于风波的人常有的疲态,披着件浅色风衣,浑身干爽,唯独翻皮短靴的前半有些淋雨的湿痕,就好像他是亲自撑着伞步行过来似的。

    “重逢总是令人愉快,不是吗?”

    他微笑着,像个出现在社区聚餐的好邻居。

    “当然。”当然不。“请入座吧,今晚的课程就要开始了。”

    我转回头,乌鸦正盯着文森特的方向看,鼻翼轻轻抽动。“你还记得他?”我边替他脱下制服外套边轻声问。他点了下头。

    有时我怀疑乌鸦是用鼻子识人的。如果叫我来给他取绰号,肯定不是乌鸦,而是什么擅长拟态的爬行类、再不济也是犬科动物。

    授课开始了。

    当晚的课程以抽打为主题,我准备了十余种抽打道具,分别介绍它们的用法、造成的疼痛等级、尽量避免触及的部位等。课程前半是些轻巧的手拍与情趣鞭,不消什么功夫,到了后半,剩下的几根是定制的重型手工鞭,其中有一根编得极为漂亮,又重又长,稍不留神,落鞭的位置就不知偏到哪儿了。我有意识地调整呼吸,提起十二分的注意力对付这些家伙。

    “这一种,”我展示着,“有着优秀的质感与重量,代价是不易控制,甚至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你必须足够小心,实际上我不推荐任何新手尝试这一款。”

    乌鸦像个真正的教具,永远稳定地保持我指定的姿势,高潮都不会令他挪动分毫。报数声永远紧随着落鞭而至,干瘪、规律,一、二、三。落下最后一鞭,我退后检查,十条交错对称的鞭痕分布在他的背上,皮肤完好,皮下出血程度恰到好处。

    我呼出一口气,叫乌鸦转回身来。

    三双目光聚集而来。夜莺身体前倾,双眼一眨不眨,我知道她正在看乌鸦的yinjing,鞭打令他射精了少说三次,yinjing像油浸过一般光亮吸睛;堂吉诃德的注意力在我手里的鞭子上,神色有些自傲之意,这鞭子出自他合作的定制工作室,近来他有意扩展客源,把几件得意之作送给了包括我以内的相熟的调教师,劳烦大家替他多加宣传;文森特神态如常,很快察觉到我的目光,朝我轻轻点了下头。

    “那么,接下来……”我装没看见,继续讲解课程内容。

    课后,我宣布主课结束。夜莺头一个离席,我原以为她急于开始今天的实践,特地向旁边让开了些,她上来只是拍了拍乌鸦的脸颊,说她记差了日子,现在必须赶去参加一场聚餐。接着用又高又细的鞋跟踢了一下乌鸦的小腿:“别难过,小狗,我会把它的第一次留给你。”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这堂课对乌鸦也许是稍显刺激了,早在十几分钟以前,他已经顶上了一张魂游天外的脸。夜莺瞧了几秒钟,伸手捏住他的yinnang,猛地一拧:“知道了吗?”

    我无言地站在一旁,看着乌鸦的yinjing顶端淌下一路水光。“我知道了。”他说,神色无甚变化。

    夜莺挑挑眉毛,以示满意,终于踩着高跟鞋离去了。

    必须要说,尽管她是让乌鸦每周一次彻底释放计划中的重要助力,但我从未适应过她对待他的态度。稍微调整情绪后,我转向另外两位男士:“今天确实有些冷,是吗?这样的天气喝上一杯热饮是最适合不过了。”我微笑着,拿出十成的热情与诚意,“我们的水吧就在一楼,何不试试今天的巧克力特调呢?”

    “太棒了。”“我很乐意。”

    二人几乎一同站起,我心中一松。

    “——在那之前,我有些关于课程的不解之处。相信不会耽搁太长时间。”

    我看向声源,一双该死的蓝眼睛正在朝我微笑。

    堂吉诃德一走,活动室就只剩我、乌鸦与文森特。上一次我们这三位出场人物齐聚一堂是半年前,着实没留下什么令人欢慰的回忆。我自台上向下看去,文森特仍在微笑,看起来友善而无害。

    “有什么问题吗,文森特先生?”

    文森特走上台前,端详乌鸦身上的鞭痕:“发力方式会在极大程度上影响它们的形状和颜色,对吗?”我应了一声。他从课上用到的示范道具中取出一根长鞭,握在手里,示意地转了转手臂与腰肢,“像这样?”

    “对于新手,”我把长鞭从他手中抽出来,“不推荐这一种。我已在课上说过,这容易造成意料之外的伤害。”

    文森特望着我:“请原谅,”他说,“你愿意挑一种适合我这样的新手的吗?”

    “当然,乐意效劳。”我往他手里塞了一支纤细的马术鞭。

    文森特在掌心敲敲鞭稍,弯折鞭身试了试柔韧度,随后甩开鞭子,将空气抽出几声锐响。那神态与手法无一不阐述着使用者的熟练度,他压根儿不是新手,这事我俩都心知肚明。

    “看上去好些了吗?”

    “对。它很轻,你得多控制手腕的力道。”

    文森特像个好学生似的点点头,活动了下肩膀,看一眼乌鸦,又看向我。我确信他在用笑容问我是否能在乌鸦身上练手。

    乌鸦站得笔直,脸上仍一幅出神的模样。我计算了番,他的高潮次数尚在计划的范畴,再多一次应该无碍:“请吧,”我答道,心中盘算着,没准文森特能成为夜莺一般的助力,要真是那样,我可以暂且放下对他的成见,“小心些。”

    文森特眯起眼睛,向前迈了一步。那是副相当正式的架势:重心压在后脚,稳定、便于发力。紧接着鞭声响起,乌鸦猛地弓起腰:“……咕、……”

    那表现与他向来的承受能力不甚相符,我愣了愣,上前扶乌鸦直起身体,他的面容竟难得一见地生动起来,张着嘴唇,似乎有什么要述说的东西。我向下看去,那里yinjing高昂,向外涌着汁水,而yinnang裂着几条鲜红的血口。

    起初我以为文森特抽伤了他,再细看,那是三条极细的鞭痕,距离破坏皮肤只有分毫之差。

    我转过头。

    “还好吗?”蓝眼睛男人迎接着我的目光,“请原谅,我经验不足。”声音有一种以假乱真的诚意。

    那头,乌鸦的神色已经平复下来,睁着眼睛,目光不见落点。我轻轻喊他一声,他的视线缓慢、寂默地在文森特与我之间交替,仿佛眼前这两个人物与他只有同处一个空间的关系。

    猛然间,我的肋骨痛得要命。

    “该下课了,文森特先生。”我说。生平以来头一次,我发现自己能用如此冷淡的口吻说话。

    文森特望了我片刻,放回鞭子:“当然。”他依然微笑着,转身从椅子上拿下风衣,“感谢你的解惑,红蔷薇,你的课程质量非常令人满意。”在离开前,他无意似的看了乌鸦一眼,“他是你的客户?”

    那目光与夜莺如出一辙,仿佛乌鸦是鞭子或高跟鞋的附赠品似的,令我出奇地不舒服:“我的调教助理。”我马上纠正他,又强调了一句,“是这儿的正式员工。”

    文森特离开后,我拉着乌鸦坐下来歇息,替他给鞭痕做冷敷处理。直到我觉得他看上去好些了,才带进浴室洗澡。

    “……我怎么会以为他能帮上我的忙?不会有比这更蠢的主意了……”

    澡后,我给乌鸦的后背涂上一层药膏,又把他调转过来,小心地涂抹下身伤处,“我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碰到你……我再也不让他参与课后实践了。”

    乌鸦坐在我的面前,始终顺从地敞着双腿,一动不动。涂药过程中,又一次——他的yinjing支了起来。我看着乌鸦高挺的yinjing,又看了看他困乏的脸,有一瞬,我觉得这东西仿佛寄生在乌鸦身上的怪物,永远不知廉耻、不知疲倦,坏透了。